假如,一对曾经深爱过的人,在看到自己爱人的那一瞬间,认不出她来的话,那就说明,那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根本就没有深爱过,从来没有。
水心微微一笑,然面纱下的脸却让众人唯恐避之而无不及,上面突然长出了一个个的水泡,在她身前的那名太监早已躲得远远的,深怕她得了什么瘟疫会传染到似的。
四周应景的传来了一阵抽气声,个个嫌恶的盯着那张脸,恨不得马上伸手去将她脸上的面纱再戴回去。
本来想要看好戏的雷鸣,也看得呆了,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呃……眼前这张脸,可就真的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模样了,只是……他还不死心,他不相信,他这次又被这个女人给耍了。
唯独莫元靖,仅是淡淡的瞟了一眼,目光在她的脸上一掠而过,没有一丝停留。
那一道目光,犹如燕过湖心,轻轻在湖心一划,燕过,湖心处却荡漾起一层涟漪,在莫元靖的视线掠过她脸上的瞬间,她听到了自己抽气的声音,她努力双手握紧,才让自己不至于紧张的发抖。
他……认出她了吗?在这一刻,明白,原来她也有惧意的,不想让他认出她来,却又很想要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到底有多大的份量。
“陛下,我可以将面纱带回去了吗?”水心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俯身行礼,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她想要的答案,不需要太多的证明,已经揭晓。
“咳咳,还是赶紧带回去!”忽也烈窘迫的觑了莫元靖一眼,深怕莫元靖看了自家丑陋的女冠会对两国建交生出不满。
“谢陛下!”水心的声音是愉悦的,灵巧的手指,拨了拨纱巾,斜眼用余光睨视不远处瞪得眼珠子快掉下来的雷鸣。
他的道行还太低了,他可是没有料到,她水心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干笑了两声,忽也烈尴尬的询问莫元靖:“女冠确实身有不适,这……”若是饮酒,必会再掀面纱,难免会煞风景。
“那就入座吧,左永年!”莫元靖突然声音转向左边正吃着东西,打算眼不见为净的左永年。
“噗……”吃下去的东西,被莫元靖惊得噗一声吐了出来,咳得两声,一张脸窘迫的红了。“主……主子,您唤属下?”
“嗯,你到第二排去跟贵国大王子坐在一块儿,女冠身为百官之首,理当坐在首座!”莫元靖淡淡的吩咐,目光稍稍的瞥向雷鸣,言下之意,你不要挡了别人的好事。
窘迫感在瞬间消失,左永年再傻也看出来了莫元靖的意思。
说得好听,是主子自个儿心痒痒的想当红娘了。
他马上屁颠屁颠的跑到第二排跟华地国大王子忽于单坐一块儿。
忽于单是一名体型比天瑞帝国的人稍显魁梧的草原儿郎,双眼黑亮犀利,四肢威武有力,为人甚是豪爽。
然而,被人设计的雷鸣,脸一下子黑掉了。
没有人喜欢被人设计,而且本来是他想要设计别人的,最后套儿却落到了他自己头上了。
他很不开心。
“这个……”水心为难的轻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眼中露出歉疚之意。“今日我脸上这痘,不能沾酒,也不能沾油腻的东西,所以……”
“女冠身为百官之首,竟也是这样无礼待人的吗?”莫元靖的眸子微眯,音量没有任何提升,里面却隐藏着不容违抗的命令。
既然没有认出她,为什么还一定要她留下来?她心中有气,但又拗不过现在的身份。
腹中传来一阵饥肠辘辘的声音。
罢了,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低一次头又何妨?
水心咬了咬唇,决定低头。
“谢天瑞皇上!”水心优雅的走到雷鸣的身旁,礼貌的冲他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坐了下来,无视雷鸣那双似要穿透她的眼睛。
水心从大殿之中走到坐位前坐下,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四周鸦雀无声,那些舞伎也忘了她们自个儿的职责。
“咳咳,我还是继续喝酒吧,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马奶酒!”忽也烈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
四周听到这一声,全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很是热闹,舞伎们不嫌疲乏的拼命舞动她们动人的舞姿。
“你是女冠?”雷鸣突然低声开口问。
“当然,否则还能是谁?”水心继续用那副破嗓音回答。
那声音像是破旧的大提琴发出来的声音,刺耳而且难听,雷鸣听了耳朵一阵发痒。
虽然他对美丑并没有什么歧视,但是丑成这样还出来吓人,那就是她的不对了,现在他最想确定的是她的身份。
“你是今天下午,在草原上出现的女冠?”雷鸣还不死心的低声问。
水心豁然轻笑出声,若是平时,她的声音仿若新莺出谷,但是那破大提琴声,让雷鸣的耳朵受够了荼毒。
好不容易听到她笑完了,才听到她回答:“怎么?不像吗?”她眨动着灵动的美眸。
好可惜呀,一副这么难看的容颜,配着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真是造孽呀,果然是人无完人。
“下午,你似乎没有……”
“不!”水心矢口打断了他的声音。
“不?”他嗓音略提高了几分。
“你下午没有看我的脸,不是吗?”水心抓住最重要的一点。
雷鸣皱起了眉,将她的话放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再想一想先前的画面,好像确实是这样,当时他只听到她唤他雷侍卫,而且背影与水心相似便以为是水心,难道是她认错了不成?
“这……”雷鸣的表情有几分尴尬了,向来自制的冷面,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纹。
“雷侍卫似乎对我很感兴趣,是不是我长得,呃……”她促狭的眨了眨眼,眼瞅着雷鸣尴尬的去摸成奶酒喝了一口:“很像你的梦中情人,所以你才会这么关心我?”
一句话落。
“噗”一声,雷鸣一口酒全吐了出来,一双眼睛不敢再去偷窥水心。
他的动作亦招来了四周数道视线,窘迫得他想要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想他雷鸣,在战场上威风凛凛,让敌人闻风丧胆,现在居然让一个小女人把他给打败了,而且还败得很惨,倒是十分像某人的作风。
“难道……是被我猜中了?”水心打趣的问,饶有兴味的看着雷鸣那张鸡血一样红的脸。
“当……当然不是!”雷鸣几乎是恼羞成怒的瞪着她。
他会喜欢上她?除非他脑子进水或是被石头敲中了,冰寒的脸,几近破碎。
“不是就不是!”水心咕哝着。
“怎么了?”左永年很八卦的凑过头来,眼中的光亮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什么怎么了?”雷鸣冷冷的问,头也懒得回一下,仍然黑着一张脸,冰冷的声音依旧如僵尸一般。
左永年有些心急。“你跟那位女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冰冷的目光射了过去,含着询问。
他挑了挑眉,看向雷鸣右侧的水心,不怀好意的低笑了一声,好不容易将笑意压了下去,才不至于失了身份。
“你们不是……”两只手的大拇指向中间勾了勾,并暧昧的用下巴努了努。
雷鸣的脸由黑转青。
“你……不可理喻!”他恼羞成怒的骂。
“如果你不是对她有意思,你刚刚怎么会跟她说那么多话?”左永年继续指出可疑之处。
一只酒壶冷不叮的砸向左永年,左永年险险的避过,那酒壶砸到了第三排的桌子上,两声惊呼响起。
“你再说,我今天就隔了你的舌头!”亮晃晃的剑身拔了一半,怒得又压了回去,表示他现在在生气,生人勿近。
啧啧,果然生气了。
“不说就不说!”发怒的狮子,还是少惹为妙。
······
一个时辰之后,酒宴结束,水心一直垂着头,听着耳边奉承的声音,屁股早已疮,巴不得马上离开。
她混在人群中,想要开溜。
突然一只手,冷不叮的捉住了她的手腕,稍稍用力,她便不受控制的被对方拉扯了过去。
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意料之外的眼,让她顿时慌了神,平静的心湖被丢下了一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