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海口(百城百战解放战争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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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叶剑英:先行偷渡1950年2月1日,在叶剑英同志的领导下,15兵团在广州召开了海南战役作战会议。

出席这次会议的有兵团司令员邓华、政治委员赖传珠、第12兵团副司令员兼第40军军长韩先楚、政治委员袁升平、第43军军长李作鹏、政治委员张池明等。

前往北京参加政治协商会议回到广州的琼崖纵队副司令员马白山和参谋长符振中也参加了会议。

会议根据中央军委和第4野战军的指示以及符振中汇报的海南岛各方面的情况,分析研究了我军进行渡海作战的有利条件和不利因素,讨论确定战役的指导方针。

大家认为,岛上守敌虽有10万人,但都是在遭我歼灭性打击后重建和由地方团队拼凑而成,内部派系复杂,士气不高,战斗力不强;海南岛海岸线长,敌采取环岛一线式防御配置,能机动的兵力有限,防守的漏洞很多;我军在数量上与敌军相比虽不占优势,但士气高昂,战斗力强;岛上有我党领导的琼崖纵队和琼崖根据地,有中南、华南党政军民的全力支援,有友军渡海作战的经验。

总的形势对我是有利的。

同时,大家也指出,还应看到存在的不利因素:我军渡海作战尚属首次,既缺乏经验,又无现代渡海工具和海空军配合,这是我军面临的主要困难。

只要我军充分利用这些有利因素,并发挥主观能动性,充分准备,严密组织,在指挥上不犯错误,歼灭岛上的敌人是有把握的。

会议还讨论了我军的战役指导方针。

与会同志认为,由于我军认真贯彻中央军委和毛主席以及野司的指示,战役准备工作进展顺利。

2个军已搜集到大小木船共800余只,训练6000名水手的工作也正在紧张进行。

但我军如一次以1个军实施登陆,条件尚不成熟,主要是船只不足,对付敌海空军的袭扰还缺乏措施和办法。

我军大规模登陆准备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

岛上有敌军10万,如我军准备大规模强渡,敌则可能先以大力镇压与削弱我岛上琼崖纵队的力量,再回过头来对付我大军登陆,这样,必然增加我军登陆作战的困难。

最后,叶剑英集中大家的意见,决定根据当时季节风向的可能变化及船只准备工作进展情况,采取“积极偷渡、分批小渡与最后登陆相结合”的战役指导方针,即在大规模登陆前,首先以小部队分批偷渡,到达海南后与琼崖纵队会合,打小规模的运动战和游击战,逐步改变岛上的形势,破坏敌人的防御准备,加强岛上我军的接应力量,创造大举登陆的有利条件,尔后以主力在琼崖纵队及先期登陆部队的接应下登陆。

依据上述方针,15兵团与40、43军首长及琼崖纵队的领导研究制定了准备工作范围和偷运工作计划;划分了两军作战分界线:临高以西为第40军登陆作战地区,临高以东为第43军登陆作战地区。

并确定两军先准备1个团偷渡,以便取得经验。

为严密组织,适时偷渡,决定在雷州半岛由第40、43军,兵团2科及琼崖区党委派人合组一个偷渡工作委员会,负责组织和掌握偷渡工作。

在海南岛北部分设两个偷渡小组,由琼崖区党委及第40、第43军派人组成,配备电台与设在雷州半岛的偷渡工作委员会保持联系。

2月12日,毛主席批准了以小部队偷渡的方针,他指出:“43军以1个团先行偷渡,其他部队陆续分批渡海,此种办法如有效,即可提早解放海南岛。”最耀眼的将星——上将邓华A.绝密电报1951年8月,中国人民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签发了发动第六次战役的预备命令。

这场战役比前五次战役的规模都要大,布置在一线的部队就有8个军,同时要出动空军参战,在安东至平壤之间赶修了三个机场。

后勤部队经过努力,已为第六次战役准备了一个月的粮食和弹药。

战网正在悄悄拉开。

然而总攻命令却迟迟没有下达。

最终,战役命令取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原来,就在我军千军万马即将行动之时,一封从开城发来的绝密电报,使最高指挥部断然停止了第六次战役。

起草电文的人就是邓华,当时任志愿军副司令员。

邓华和志愿军参谋长解方当时正在开城参加停战谈判,他们根据在第一线掌握的敌情,精辟地分析了发动第六次战役可能出现的三种前景:“当前敌人已有强大纵深的强固设防,而又是现代的立体防御,是不可小视的。

如我们以现有力量和装备进行攻击,其结果有三:一为攻破了敌阵,部分歼灭了敌人;二为攻破了敌阵,赶走了敌人;三为未攻破敌阵,而被迫撤出战斗。

不管哪一种结果,伤亡和消耗均会很大,尤其后者对我是很不利的。

相反,如敌离开他的阵地,大举向我进攻,我以现有的力量和装备是可以将其打垮,而求得部分歼灭的,代价也不会很大。”几种可能,利害得失,都作了分析,意见很明确:即在当时的情况下,不应进行第六次战役。

不打大的战役,并不是畏敌,而是采用尽量减少损失的方法消灭敌人。

邓华同时向彭德怀和毛泽东建议:不进行战役反击,尽可能地作战术上反击,推前接触线,更好地了解敌人阵地防御情况。

作为一名前线指挥员,对上级的战役计划提出自己的建议,对邓华来说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像这样在战役即将发起之前,从根本上否定一个战役方案他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第六次战役的计划是经过毛泽东批准的,是彭德怀精心组织和计划的。

因此当邓华在电报上签署自己的名字后,心头如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没想到,毛泽东接到邓华的报告后,同意邓华的看法,决定停止发动第六次战役。

毛泽东给彭德怀发去电报,说:“对9月战役计划再行考虑,可否改为抓紧准备而不发动。”毛泽东对邓华提出的进行战术反击的意见很赞赏,他对彭德怀说:邓华同志的意见值得认真考虑。

你计划一下,9月份可进行此种战术反击。

后来,毛泽东将这种战术性反击作战形象地比喻为“零敲牛皮糖”。

有关军事专家认为,第六次战役的停止是我军在朝鲜战场上对美李军作战指导思想的一次关键性转折。

否则,我军将重蹈五次战役的错误,陷入更大的被动。

第五次战役是抗美援朝战争中规模最大的战役,我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共投入14个军的兵力,欲以实现歼敌5个师、将战线推至北纬37度的战略企图。

但是,由于美军装备的优势及我军后勤补给跟不上,在战役的第一阶段,我军虽然取得一定的胜利,却未能全歼美军一个整团。

在战役的第二阶段,我军歼灭了南朝鲜军4个师的大部,部队打到汉城北郊时攻锋已钝,只好调头回撤。

经过了前4次战役的较量,美军已经摸清志愿军作战一般只能持续一个星期的攻击能力,当我军后撤时,美军7个师和南朝鲜军6个师全线反扑过来,将志愿军的第27军、12军两个师和60军的180师,截断在三八线以南。

27军和12军的部队英勇杀出重围,大部返回,而60军的180师几近全师覆灭,损失达7000多人。

彭德怀后来说,第五次战役是他一生中四次军事上的错误之一。

第五次战役的失利表明,凭我军当时的装备,想要大规模歼灭敌人,把敌人赶下海去的速胜是不现实的。

邓华后来分析道:对敌人力量估计不足,对自己力量估计过高,在战役布置上企图过大,口张得大,打得远,反而不能达到预期目的。

邓华认为,就志愿军和朝鲜人民军占据的国土而言,已是小占便宜。

若能巩固住现有阵地,将是朝鲜战争较好的结局。

邓华要求停止进行第六次战役的意见,改变了志愿军的战略思想,也改变了最高统帅部的战略思想。

我军毅然摆脱了传统战法的因袭,作出了由运动进攻战为主转为阵地防御战为主的战略抉择,开始了我军战史上罕见的长期阵地防御战。

我军停止第六次战役准备后,美军时断时续地向我军发动进攻。

我军以坚守防御为主,成功地顶住了美、李军的夏季攻势。

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中,我军在阵地防御战中共歼敌近80万,是运动战时期的3倍,而自己的损失则大大减少了。

当时停止进行第六次战役是痛苦的,后来作战的成功又是喜悦的,彭德怀为此感叹地说:“邓华是个好帮手!”今天的许多青年人,甚至中年人都不大了解邓华了。

甚至在邓华的故乡湖南,邓华这个名字也相当陌生。

军人的辉煌在战场,军人的不幸多在政治漩涡中。

邓华曾经极其辉煌过,邓华也曾极其不幸过。

在他辉煌的岁月里,37岁就担任东北野战军的纵队司令员,42岁就担任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代司令员和代政委。

毛泽东及最高统帅部之所以没有把“代”字去掉,主要是考虑他太年轻了。

当时,一大批资历高于邓华的将军们,或在志愿军里任副司令,或在兵团里任司令。

他的敌手对他暗暗钦佩。

台湾国民党研究机构将他列为“四野三大战将之一”。

说他“在内战及韩战中著有战功……是彭德怀正规化建军路线的主要执行人”。

西方对邓华的研究更是不遗余力。

朝鲜战争实际上是一场国际性战争,以美国为首的16国联军是领教过邓华的厉害的,为此对邓华进行专题研究,并且密切注视他的行踪。

1977年,邓华在“四人帮”被粉碎后重返部队,第一次在北京公开露面时,敏感的西方记者立即向全世界发布了消息,说邓华的复出意味着中国军方的新动向。

50年代前期,人们不仅在新闻报道中经常看到邓华,而且在中国现代史著作和党史军史著作里,都有邓华的记载。

一些军事博物馆陈列着他的照片。

可是,1959年一场“政治地震”后,几乎是一夜之间,邓华的名字在中国政治舞台上消失了,身影从军队里消失了。

近20年光阴,他无声无息,仿佛世界没有过这个人。

B.意见不被采纳的后果在战争年代里,在当年东北黑土地上,谁都知道邓华和他指挥的部队,人们把“辽吉纵队”——“七纵”——“44军”习惯地称之为“邓华纵队”。

这支部队是四野的十大主力之一,常常担任独当一面的重任。

四野的老人谈论起邓华,都说他有勇有谋。

说林彪要是听取邓华的建议,三战四平就不会那么残酷。

三战四平发生在1947年6月。

在此之前,“东野”与国民党军已经两度在四平地区交战。

首战在1946年3月,邓华率部队夺取了四平;二战在1946年4月,“东野”血战一月后放弃了四平。

这三战四平,“东野”是攻,国民党军是守。

四平位于东北腹地,既是进入北满的门户,又是连接内蒙和中朝边境的交通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1946年5月国民党军夺取四平后,苦心经营城防,企图据守四平这个战略要地,达到分割东西南北满,进而各个击破解放军的目的。

四平被国民党军占据,林彪心中不安,他一直想夺回这个战略要地。

1947年5月,“东野”发动了强大的夏季攻势。

各路大军攻势凌厉,迅速逼近了四平。

6月2日,林彪发布命令,由李天佑纵队和邓华纵队围歼四平之敌。

林彪当时估计四平的蒋军有2万人,真正有战斗力的只有4个团。

防御四平的是国民党军第71军,军长是陈明仁,他是黄埔军校出身,也是赴缅甸远征军的一员抗日战将。

他对林彪的战术作过研究,知道林彪进攻作战初期用于围城的兵力少,用于打援的兵力多;在围城时先扫清外围据点,待包围圈缩小后,再集中兵力攻击一两个突破口。

如果林彪沿用老办法,陈明仁就可以抓紧时间整补兵力,加强城防工事。

果然,林彪在三打四平时沿用了旧战术,首先分兵攻打四平周围的城镇,这给了陈明仁20天的时间,使他得以调整兵力,使遭到打击的71军恢复了元气。

陈明仁从点线上向四平回缩了兵力,加上地方保安队,使四平的蒋军增加至4万人,大大超出林彪原有的估计。

邓华奉命率军在四平的西北方实施突破。

他通过多种手段,对蒋军的兵力、火力和工事构筑情况进行了详细的侦察,掌握了第一手情报。

面对所获悉的情报,他陷入沉思:再战四平影响很大,如果我军打不好这一仗,将会再度挫伤部队士气,还会影响夏季攻势战果的扩大。

从掌握的敌人兵力情况看,我军以两个纵队攻打四平,优势不大。

如果用3个纵队,拿下四平才有把握。

邓华当时是战役方向的指挥员,增加兵力是全局性的问题,邓华可以提,也可以不提。

况且,总体作战方案是林彪拟定的。

有人劝邓华:“林总打仗向来谨慎,如果能抽调兵力,还不调来吗?”邓华还想到了自己在二战四平时,曾向林彪提出兵力弱装备差不宜硬打的意见,遭到林彪的批评。

这次三战四平,自己又提出兵力不够,林彪会怎么看呢?肯定会责难他“右倾”!然而一个军人不但要有勇,还要有谋;一个指挥员不但要执行上级命令,还要完成好上级交给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执行命令再坚决,只能算是个莽夫。

邓华将可能遭到的批评置之度外,向“东总”发去电报,建议增兵。

这一次,林彪没有批评邓华,并且调来一个师。

如果林彪增调了一个军,或者更多的部队,四平就拿下了。

6月14日,林彪也从双城赶到四平城下。

攻城时间定于下午2时,不料天降大雨,炮兵阵地因雨水浸泡,土质松软塌陷,不得不加固阵地。

攻城时间只得延迟了。

黄昏时分,雨停了。

民主联军参谋长刘亚楼走进林彪居住的小屋,兴冲冲地报告:“林总,雨停了,攻城准备已经就绪。”林彪看了看手表,道:“20点准时发起总攻!”几乎是与此同一时间,陈明仁也在他的指挥所里用望远镜观察民主联军阵地。

他身旁站立着87师师长熊新民。

这位师长担忧地说:“军长,看架势,共军今晚要攻城!”陈明仁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说了声:“立即传令下去:迅速隐蔽,共军马上要开炮了!”晚8时,在双方都作了充分攻防准备的状态下,四平攻防战打响了。

大地在颤抖,炮声在呼啸,夜空完全被炫目的爆炸火光映红。

陈明仁立在城墙上,观望着遍地生花的炸点。

熊新民从掩体内蹿出,将陈明仁强行拖下。

陈明仁似乎仍没看够,感叹道:“我打了20多年的仗,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猛烈的炮火。

唉!林彪的身子骨硬了!”远在南京的蒋介石接到陈明仁的急电后,异常震惊。

民主联军十几万人围攻四平,国民党守军只有两万人,四平的战略地位又十分重要,倘若四平失守,长春、吉林也将孤悬于共产党地盘内,其后果不堪设想。

蒋介石当即电令杜聿明,限他在6月30日之前必须解四平之围。

此时,杜聿明的病情已经加重,他只好将郑洞国召去,硬撑着身体对郑洞国说:“桂庭,我们不久前玩的游戏真的变成现实了!”郑洞国道:“是啊,如果我军在沈阳的部队倾巢出动,南满的共军必将乘虚而入,威胁沈阳。”杜聿明道:“看来,只有先扫荡本溪的共军,确保沈阳安全,才能北上解四平的围。

我身体不行,想让你挑这副担子。

先南后北,击溃本溪共军后再去夹击四平的共军!”郑洞国点了下头,说:“现在关键是要看陈明仁能不能撑住劲!他要是撑不住了,全局危矣!”杜聿明道:“也只能是背水一战了。

赌注就押在陈明仁身上,成败在此一举。”邓华手下的辽吉纵队独立1师于17日2时,突破敌人外围防线。

1师的1团率先攻入城内,国民党军用航空兵、炮兵火力支援其步兵多次向我军发起反扑,企图封锁突破口。

我1团死打硬拼,顽强坚守,歼敌几千人,巩固了突破口,保障师主力进入市区。

当解放军突破城垣后,陈明仁采取***督战队的办法,逼迫蒋军士兵节节抵抗。

防御工事被炸垮了,蒋军就把美国援助的一包包面粉、黄豆垒成工事,甚至用装满粮食的汽车堵住缺口,以阻止解放军的进攻。

就在战斗达到白热化的时候,邓华来到市中心的气象台指挥巷战。

1师师长马仁兴一见邓华亲临第一线了,有些着急:“司令员呀,这里太危险!”“危险你不是也在这里吗?快讲讲当面情况!”邓华的声音已经嘶哑,他已经连续数日没有合眼。

马仁兴对邓华说,前方就是国民党第71军军部大楼。

邓华观察片刻,对马仁兴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军部大楼!”这时候,陈明仁本人已经撤离71军军部大楼,转到铁路东市区继续顽抗,军部大楼由陈明仁的弟弟陈明信率特务团死守着。

邓华指挥着纵队的第1师和第2师在密集火力掩护下,向71军军部大楼发起了最后冲击。

担任尖刀连任务的是1团1连。

他们采取连续爆破的方法开辟通路。

8班副班长李广正带领全班同志,一夜之间在枪林弹雨中奔跑24次,完成了12次爆破任务,最后一次爆破,装炸药达800斤。

随着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全城震动,大红楼被炸塌了,守敌非死即伤。

突击队冲进了这座坚固的堡垒内,终于把红旗插上屋顶。

在地下室内,陈明信束手就擒。

20日,四平西市区的蒋军全部被歼灭。

东野转入对四平东市区的进攻。

1纵、7纵和6纵的第17师,拼尽全力将蒋军逐至东北角,除了几座工厂的制高点外,东野已控制了四平市区五分之四的地盘。

然而,经过十多天连续作战,1纵和7纵伤亡很大,无力进一步取得战果。

林彪这时候才把第6纵队的另外两个师紧急调来,这又犯了兵家所忌的“添油战术”。

国民党军此时也是伤亡惨重。

陈明仁困守在市东北角的化工厂地下室内,他的特务团全部被歼了,他的直属队全部打光了,他的卫队也全部顶上去了。

绝望中他给杜聿明发去电报,说再不派兵前来解围,他就自杀,请杜聿明照看好他的子女。

当时的陈明仁,躺在一张睡椅上,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睡椅旁边放着一支手枪,只待解放军冲进来时,立即举枪自杀。

战争变化常常就在一瞬间,就在最后一刻。

陈明仁恰恰熬过了最后一刻。

国民党军为解四平之围,紧急抽调了整10个正规师,由长春和沈阳两个方向前来增援。

长春南下的蒋军虽然被东野部队所阻,但沈阳北上的蒋军却逼近了四平。

在此情况下,林彪不得不将邓华纵队抽出来打援,四平城内的攻击力量更显薄弱了。

6月26日,东野不得不停止攻击四平,全线撤退。

战后,“林、罗、刘”给中央军委发去电报,说:“四平战斗自14日总攻击开始,到26日经13天激战,我军俘毙伤敌3万余人,我伤亡1万余人。”很多人认为这个伤亡比例是值得商榷的。

在这场血战中,国共双方十几万部队集聚在小小的四平城内外,几百门火炮在对射,十多万支枪械在扫射,民主联军每扩大一块阵地,国民党军的飞机就扩大一片轰炸地域,有些炸弹就落到了国民党军自己的阵地上。

地面上则是人对人的巷战,刺刀拼得滴血,手榴弹当石头砸,炸药包一层层撂,小炮从这个院朝另一个院里打。

炮管几乎与地面垂直,稍不留神,出膛的炮弹就会掉落到自己的头上。

燃烧弹、照明弹、飞机投掷的曳光弹,还有那被炮弹打着了的建筑物,熊熊燃烧的火光将全城映亮,满眼是火红和血红。

墙上溅着血,路上和沟里淌着血,尸体在烈日的暴晒下,变绿变黑,吹气似地膨胀起来。

一位参战老人这样回忆说:他带着两个战士摸黑去探路,找了十多家也没见到人。

深一脚,浅一脚,不时地绊倒在死人身上。

有的尸体烂了,一脚就踩进胸腔里,只听到“扑哧”地一声,脚脖子已经进入尸体内了。

还有一位参战老人这样说:“那仗打得哟,用语言是难以形容。

那是一条街一条街往里打呀!开头是沿街攻,人都撂那儿了。

于是就挖墙打洞往里攻。

头几天还能听到厮杀喊叫声,特别是国民党军的督战队喊得凶:狗操的,给我打!冲!不冲老子毙了你!后来嗓子哑了,就那么咬牙瞪眼地打。

国民党督战队的嚎声也没劲了。

到后来国民党军顶不住了,就放火烧房子。

“那烟那火那股味呀,头几天别说吃饭,闻着就想吐,脑浆子都熏得疼!后来闻不出来了,也只能喝点汤。

死了那么多人,眼睛都红了,不觉得饿,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就想打。

快打到铁路边上时,前面一队有十多个人,每个人身上绑了十几颗手榴弹,第2队全是绑着炸药包……光着膀子,在机关枪的掩护下朝前冲,什么命不命的?不要命了,往上冲就是了。

没打死的,就算爹妈再生了一次。

“那敌人也真够顽强的,一个个跟你死打,眼睛喷火出血了,好像一口气能打上七天七夜。

一被我们抓过来,往小破屋里一关,一会儿全瘫在那儿了,推也推不醒。”……许多年后,军事专家们在分析这场攻坚战时,还是这样说:三战四平失利,是东野总部的失误,也可说是林彪的失误。

曾任邓华纵队参谋长的高体乾,解放后出任军事科学院副院长,他著文说:三战四平失利的原因是没有贯彻集中优势兵力的作战原则。

当时应当也能够集中3个纵队的兵力而没有集中。

一是轻敌,认为四平之敌是残兵败将,不堪一击;二是认为各处都需要部队,没有把第6纵队集中过来。

如果按邓华的意见办,把第6纵队调来,用3个纵队从南面、西北面、东北面三个方向同时攻击,迅速歼灭四平之敌是有把握的。

通过三战四平一仗,林彪进一步了解了邓华的才略,在后来的作战中,他充分信任邓华,赋予重任。

当后来朝鲜战争爆发,新中国决定出兵朝鲜,他向毛泽东和中央军委推荐了邓华。

当时中央军委决定以四野的第13兵团为主组建东北边防军,随时准备入朝参战。

在由谁出任边防军主要领导问题上,毛泽东和中央军委颇费一番思量。

毛泽东原想让能征善战的粟裕担任东北边防军司令员,让肖劲光任副司令员。

遗憾的是粟裕重病缠身,一时不能康复;肖劲光主持海军工作难以抽出。

13兵团的司令员是黄永胜,但毛泽东等人包括林彪都没看上黄永胜。

林彪认为黄永胜不全面,向毛泽东建议由邓华出任东北边防军司令员。

而邓华当时任四野第15兵团司令员,为让邓华率领13兵团部队,中央军委就把15兵团的领导班子与13兵团的领导班子对调了一下。

为此黄永胜一直耿耿于怀。

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林彪对邓华的信赖。

数年后,林彪又踢走了邓华,重用起黄永胜,那又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了。

彭德怀出任志愿军司令员后,以13兵团指挥机关为基础组建了志愿军司令部,邓华也就成为了志愿军的第一副司令员。

C.文武兼有四野的一些老人说,邓华在东北带的部队“两头冒尖”:真能打,也真能抢。

辽沈战役围歼廖耀湘兵团时,几支部队都在抢渡大凌河,邓华纵队赶到河边后,机枪朝桥头一架,不让其他部队过了,有点蛮不讲理。

都是为了尽快消灭敌人,其他纵队也就暂时忍了。

“抢”有负面,更多的是积极的一面。

邓华纵队常抢作战任务,从东北黑土地一直“抢”到了香港边上的万山群岛。

邓华本人也是两头冒尖,武气十足也文气十足。

一些老人说起邓华常用一个字“狠”。

打起仗来硬的狠,急了就骂娘,“狗养的”,“狗操的”,骂得你狗血喷头!说他文,有时候他慈祥得像个老妈妈,文雅得像个教授。

在四野和志愿军高级将领中,邓华是一流的舞星。

“慢三”“慢四”“中四”不但熟练,还会玩花样。

他不但会跳舞,还会唱戏,尤其喜欢京剧。

1948年3月,7纵和其他纵队一起再度攻打四平——这是四战四平了。

攻城于3月12日8时开始,我军从五个方向实施突破。

到中午时分,7纵与1纵在市中心的中山路会师。

下午2点,铁道以西市区之敌被肃清。

到第二天早上7点,我军全部占领了四平市,国民党军近2万人被歼。

9个月前三战四平时,东野用了半个月也未能彻底攻克四平;而今不到一天时间就彻底解决问题。

时过境迁,东野四战四平取得速胜,一方面是吸取三战四平失利的教训,四战四平时集中了绝对优势兵力。

另一方面也是东北的国民党军在走下坡路了,经过东野部队夏季攻势和秋季攻势连续打击后,东北的国民党军连招架之力都快没了。

就在这次攻克四平后,7纵俘获了国民党71军的京剧队。

著名的裘派传人、花脸净角方荣翔就在这个京剧队里。

方荣翔是北京人,他8岁学戏,拜尚小云为师,10岁又师事骆连翔等京剧名家,15岁时受艺于裘盛戎,开始专宗裘派。

旧社会艺人地位低下,为生活所迫,方荣翔流落到东北卖艺为生。

因地痞流氓经常到戏园子里滋事,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方荣翔和他所在的戏班子只得投奔国民党71军88师,成为该师的京剧队。

当71军被东野歼灭后,方荣翔等人一时又重新流落街头。

71军有京剧队的消息传到了邓华的耳朵里,打下四平后,邓华派人查找这个京剧队。

当得知京剧队流落街头卖艺为生时,邓华指示纵队司令部和政治部派人看望方荣翔,并争取吸收其参军。

7纵的参谋长和政治部的一位部长,带着三驾马车,找到方荣翔等人的住处。

3月的四平,仍然是冰天雪地,方荣翔一家人在寒风中冻得直发抖。

我军战士见了,主动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了怀抱孩子的方荣翔妻子和母亲身上。

饱尝旧社会苦难的方荣翔,此时心情激动,泪水不由潸潸而下。

自己从艺这些年,有哪支军队这般温暖过自己?温暖过自己的家人呢?那一天,方荣翔决定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

不久,邓华纵队成立了以方荣翔为主要演员的京剧团。

那一年,邓华38岁,是东野的一个军长。

方荣翔23岁,是一名刚入伍的解放军文艺战士。

两人之间的年龄和地位,应当说是有代沟的,可是两人却很快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和战友。

邓华成了方荣翔家中的座上客,他常常到方荣翔家去串门子,一进门就盘腿坐在床上,海阔天空地闲聊。

邓华更多的是讲述他学唱京剧的趣事,兴之所至,邓华就要唱上两句,然后向方荣翔请教。

有趣的是,邓华和他的搭档们都是京剧爱好者。

当时7纵的政委吴富善、副政委谭甫仁、参谋长高体乾都喜好京剧,也都能哼上两口。

东野总部曾指示7纵将京剧团移交地方政府。

邓华明里答应了,却一直没执行。

7纵走到哪里,京剧团也就跟到哪里,一直保留到全国解放。

后来,邓华到了朝鲜,这个京剧团居然也赴朝“参战”了!成为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京剧团。

抗美援朝战争结束后,方荣翔和他所在的京剧团才转业到了地方。

这是后话了。

1947年8月,辽吉纵队改为第7纵队,邓华任司令员,贺晋年任副司令员,政委是陶铸。

原辽吉纵队的第1师、第2师、第3师依次改称为第19师、20师、21师。

1945年11月,邓华撤离沈阳时,仅仅带着一个旅,不到两年的时间,一旅人马壮大成一个军,并成为东野的主力部队,在东北战场上屡建战功。

9月,东野发动了秋季攻势,力求大量歼灭蒋军,扩大解放区。

9月27日,东总命令邓华率7纵挺进到新民、黑山、新立屯一线,担负破坏北宁铁路和阻止敌新6军北返的任务。

接到东总的命令后,邓华率7纵分三路向战场进发。

邓华和司令部纵马南驰,先期到达辽吉军区第一分区司令部驻地康平,这里接近战场,便于进一步了解敌情。

当时国民党军暂编177师驻守法库,虽说是一个师,但不满员,仅有3000多人。

国民党军暂编57师师部率2个团驻守新立屯,另有一个团驻守彰武。

国民党军新编22师驻守新民。

在国民党军这3个师中,新编22师属新6军编制,战斗力较强;驻法库的177师系地方保安队改编,战斗力较弱。

7纵的任务是破路和阻止新6军北返,这样需要越过法库和彰武。

新6军是国民党的王牌军,与其交手必定是一场恶仗。

交手时法库和彰武守敌若出动,将使7纵处于腹背受敌的威胁。

邓华考虑良久后,决定先取法库和彰武。

这个设想是大胆积极的,但东总没有向7纵交待此顶任务。

纵队其他领导有些担心:分兵法库,有可能影响破路和截击任务的完成。

万一法库拿不下来,又延误了阻击新6军的任务,就会犯不执行命令的错误。

邓华说:“林总我知道,只要打胜仗就行了。

再忠实执行命令,打不了胜仗也不行。”7纵先打法库了。

7纵21师在南下的途中接到了奔袭法库的命令,部队当即改变行军方向,一昼夜强行军180里,于10月1日拂晓突然包围了法库。

此时驻守在法库的国民党军毫无觉察,还在悠然自得地吹号出操,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仅一个小时就全师覆灭。

正如邓华所料,林彪对那些“擅自决定”但打了胜仗的部队大多是嘉奖的。

对于7纵擅自打法库,林彪发来了嘉奖令,表彰7纵机动灵活,迅速攻取法库全歼守敌的胜利。

邓华敢打敢拼,并非一意孤行。

他在分兵袭取法库时,仍派出两个师继续完成破路任务。

攻取法库后,发现国民党新6军并无沿北宁路北返的迹象。

于是邓华立即决断继续扩大战果:拿下彰武和新立屯。

当7纵攻下法库后,驻守在彰武和新立屯的国民党军认为7纵不会连续发动攻击,没想到邓华率7纵恰恰就是不顾疲劳连续远距离奔袭。

当时天降大雪,国民党军防备更加松懈。

7纵一举拿下了彰武,紧接着冒着大雪赶到新立屯,一夜激战又拿了下来。

10天时间里,邓华率7纵长驱700里,横扫大半个辽西,夺占4城,歼敌8000人。

林彪再一次下令嘉奖,表彰7纵的主动果敢精神。

当时新华社专门发电评论,对7纵辽西作战给予高度评价。

7纵拿下彰武、新立屯后,即在北宁路新民至大虎山一线破路,等待与北返的敌新6军激战。

可是连等几日,就是不见新6军的踪迹。

这一天,邓华与参谋长高体乾在棋盘上摆开了战局。

邓华安下当头炮,直取对方的卒子,正准备调集双炮,来个重炮将军时,没想到参谋长杀出了连环马,踩掉了邓华的一门炮,还连带着吃掉邓华的一只车。

邓华输棋了。

他突然有所感悟,对参谋长道:“老哥,咱们还是‘牵羊’去吧!”参谋长笑了,说:“我说你怎么又丢炮又失车,原来走神了!”“走,咱们到作战室去!”邓华拉着参谋长去了作战室。

10月16日,邓华率领7纵主力直奔辽西著名煤城阜新。

17日,攻克煤城,歼灭国民党军暂编51师1000余人。

同日,7纵21师攻取阜新东北的新丘,端掉了暂编51师师部。

连同先前攻取的4座城市,这一路“牵羊”共拿下了6座城市,歼敌3个暂编师。

若是东野总部布置的作战任务,那是责任内的事情,可这连取6城全是命令以外的仗,是邓华自作主张打的。

全打胜了。

打胜了林彪就高兴。

就下令嘉奖。

邓华自然也是高兴的。

C.折服辽沈战役打响时,林彪赋予邓华重任,让他指挥两个纵队,会同另外两个纵队攻取锦州。

在7纵司令部作战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辽沈地区图,图上红蓝色箭头似乎在跃动,带着血与火,在锦唐地区激烈地碰撞。

邓华时而在地图前站立着,时而踱着步子,一支接一支地吸着香烟。

当时东北的国民党军队共有55万人,其中正规军48万,主要龟缩在锦州、沈阳、长春三个孤立地区。

而东北人民解放军已达70万人,外加地方武装30万人,已成百万大军,占据了东北绝大部分地区。

困守在锦州的国民党军计7个师,达10万人,由国民党东北“剿总”副司令范汉杰指挥。

锦州城防坚固,国民党军防御准备充足。

东野攻城部队仅4个纵队12个师,与锦州蒋军兵力对比仅是12∶7,并不占有绝对优势。

林彪作战中一向用于打援的兵力多,当时东野共有12个主力纵队,林彪用7个纵队在锦州南北方向打援,1个纵队继续围困长春蒋军,用于攻打锦州的只有4个纵队了。

邓华的眉头紧锁着,林彪的部署在打援上是有十分把握的,但在攻击锦州上就显得兵力不够了。

我军在对锦州外围义县的包围作战中,遇到了蒋军的顽强抵抗,义县的蒋军仅有1个师,而锦州守敌还有6个师,攻击的难度可想而知。

如果攻打锦州不能速决,时间拖长,南北援敌就有可能会师锦州,那么,“关门打狗”就会成为一句空话。

这使邓华又想起了三战四平失利的教训。

难道还要重蹈三战四平时没有集中兵力的覆辙?打锦州,是辽沈战役第一阶段的重点,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命脉”啊!沉思良久后,邓华对参谋长高体乾说道:“老高,我还是积习不改啊!我看得向‘东总’发个电报,请求增加攻城兵力。

我看得6个纵队攻城才有把握在援敌到来之前拿下锦州!”高体乾想了下说:“打援的兵力多,可能是林总担心沈阳的敌人倾巢出动。”邓华道:“蒋介石早就有打通沈锦线,把东北主力撤回关内的想法,沈阳的敌人倾巢出动,有这个可能。

正因为如此,才需要我们迅速全歼锦州守敌,扼住锦州这个东北的咽喉,封闭东北,.不让蒋军逃掉!”邓华认定的事,十辆大车也拉不回来。

他没有瞻前顾后,建议用6个纵队兵力攻打锦州的电报发给了“东总”。

林彪对邓华的电报没有回复。

那一段历史原因在许多书籍里都谈到了:林彪当时对先打锦州还是先打长春犹豫不决,举棋不定。

并给中央军委发去一封“请示”电报。

当然,在刘亚楼和罗荣桓的劝导下,林彪后来签发了一封“收回”电报。

当林彪最后铁定了攻打锦州的决心后,立即调整了作战部署,急调第1纵队和第2纵队由辽西南下,参加攻锦作战。

这样,攻打锦州的兵力达到6个纵队另1个师,外加东野炮兵纵队主力和1个坦克营,攻锦兵力可以说处于绝对优势。

正在锦州外围指挥部队作战的邓华,听到这一消息十分高兴。

尽管是中央军委纠正了林彪的迟疑,但邓华毕竟也向林彪提出了有效建议。

1948年10月14日,总攻锦州的战斗打响了。

清晨,锦州战区上空弥漫着乳白色的浓雾,我军总攻的时间以雾消散为标准。

在城南女儿河畔半地下掩体指挥所里,邓华举着望远镜,不时地看着前方。

眼前一切景物都被浓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邓华又不时地瞧瞧天空,盼望恼人的迷雾尽快消散。

一会儿,他再次要通21师指挥所的电话,询问突击队的情况。

21师是主攻师,61团是主攻团,突击队能否顺利穿过护城河,他有些放心不下。

李化民师长在电话里向邓华报告了突击队准备的情况,说突击队在小凌河里来回摸了几趟,哪儿深,哪儿浅,哪儿是硬帮硬底,哪儿是稀泥,都已经弄得清清楚楚。

邓华满意地放下电话,又举起了望远镜,遥望城北方向,那里也是白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在那个方向上,由韩先楚指挥的两个纵队将从锦州北部实施突破。

10时10分,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总攻打响了。

顷刻间,无数颗炮弹呼啸着飞向锦州城垣,飞向城内,飞向蒋军据守的各个要点。

隐蔽在小凌河南岸下方的21师突击队的战士们,按捺住急切跳动的心,全神贯注地望着我军炮弹的落点。

几乎在一瞬间,锦州城墙被轰开了一个缺口,战士们齐声欢呼起来,随即在机枪火力的掩护下,冒着敌人的枪弹,冲过了小凌河……10点25分,突击连6班飞跃登上城墙缺口。

一颗登城成功的信号弹飞上天空,后续部队随即潮水般地涌入城内。

主攻师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向锦州城内的蒋军指挥部、邮政局、锦州电影院等核心阵地猛插。

在指挥部里,邓华和其他首长兴奋而又紧张,一道又一道命令,通过不断向城内延伸的电话线,传到战斗的第一线。

进入纵深战斗后,邓华立即命令各部队“坚决爆破前进”!此刻爆破前进是有特定含义的,也是7纵独创的城市攻坚战法。

7纵在上年的冬季作战中,摸索总结出攻克敌人坚固防御的经验:当敌人坚固防御阵地一时难以攻克时,为了不影响尖刀部队直取敌指挥中心的作战任务,改为不沿街道进攻,而是爆破街房的墙壁,炸出一条新的前进道路,一往无前地穿插。

此刻,这一战法显出神威。

12点45分,突击队插入了敌人核心阵地。

在攻打敌人坚固设防的锦州电影院时,突击队第一次爆破用了150公斤炸药,仅仅炸开一个小口子。

指挥部便下令增加10倍的炸药量,于是,1000多公斤炸药被装到车子上,突击队员们头顶着几层湿被子,冒着枪林弹雨,将炸药车推了上去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锦州电影院被炸塌了,300多名蒋军不是被炸死,就是被震昏。

东野攻打锦州是南北对进,国民党军重点设防在城北,却不料解放军在城南率先突破。

“剿总”副司令范汉杰只得急调总预备队前往城南堵截,但在邓华所部各个尖刀连队猛力穿插和坚决爆破攻势面前,哪里能挡住?范汉杰的指挥中心、核心阵地,不是被摧毁,就是被包围。

到下午2时半,邓华指挥的7纵、9纵以及8纵与城北方向突破的2纵、3纵在锦州中央银行胜利会师。

范汉杰见大势已去,在第6兵团的指挥所里匆匆召集残将,决定弃城逃跑。

当日的黄昏,范汉杰化装潜出锦州,后来被我军俘获。

邓华指挥的城南方向作战,本来不是攻锦战役的首攻方向,但因为邓华的出色指挥及战术运用得当,出人意外地发挥了主攻作用。

7纵在总攻后不到15分钟就登上锦州城,不到两小时就突入蒋军的核心阵地,打烂了蒋军指挥中心,这对于整个攻取锦州的作战起到了重大作用。

锦州攻克后,邓华又率7纵东进,参加在辽西地区围歼廖耀湘兵团的作战,再立战功,生俘国民党第49军军长郑庭笈等将领多人。

后来,廖耀湘被我军俘获,被带到了邓华面前。

廖耀湘在国民党军中是有勇有谋的战将,他对自己在黑土地上的失败颇不服气,当邓华递给他一支烟时,他傲慢地拒绝了。

邓华是胜利者,完全可以居高临下傲视对方。

想当初廖耀湘是何等猖狂,其新6军确实让东野部队恼火。

可如今新6军彻底覆灭了,廖耀湘也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邓华仍是克制住自己的情感,平静地问廖耀湘:“贵庚?哪里人氏?”廖耀湘从邓华的口音中听到了湖南乡音,他这才抬头认真打量对方一眼,然后回答道:“丙午,宝庆人氏。”邓华说:“我们还是同乡哩!”邓华有意地使用了湖南习惯用语“同乡”。

然后又说:“不打不相识。

不过我们现在不谈战局,聊聊乡情吧,听说你在岳云中学读过书?”廖耀湘略略有些惊讶,回答道:“是的,民国九年秋入岳云中学,一直到民国十四年,不过没有毕业就投笔从戎了。”邓华问:“何炳鳞老师还在吗?”廖耀湘更加惊讶了,看着邓华:“你也是岳云中学的?”“对。

1925年秋进岳云初中第11班,没读上两年就参加红军了!”廖耀湘急切地问:“请问尊姓大名?”邓华道一声:“邓华!”廖耀湘站直了,面前这位瘦瘦的男子就是东野的主力纵队司令?!廖耀湘以一个军人的标准姿势面对着邓华,再也不敢有一丝傲气了。

在东北战场上,廖耀湘佩服的对手(同级别)只有两人,除了韩先楚,就是邓华。

E.敢担风险东北野战军入关后,与华北野战军一同迅速包围了天津、新保安、张家口等地的国民党军。

邓华受命指挥东野的第7、第2、第9纵队夺取塘沽,切断平津蒋军经塘沽出海南逃的退路。

当时毛泽东和中央军委认为塘沽最重要,说“只要塘沽、新保安两点攻克,就全局皆活了。”1948年12月16日,邓华率部队来到了塘沽以北40里的北塘,建立攻塘前线指挥部。

邓华这一次统领了3个纵队,可见林彪对他的器重。

邓华也踌躇满志,决心尽快拿下塘沽,为平津战役立头功。

然而,当他来到了北塘,展现在眼前的是纵横交错的盐滩堤坝和一望无垠的海面,他原本激昂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塘沽的地形对进攻作战十分不利。

防守塘沽的国民党军充分利用了地利,他们在盐滩地上设立了层层防御阵地,以海军舰炮作支援火力,整个防御体系完整、稳固。

我军进攻时可以利用盐堤作掩护集结部队,但发起攻击后就进入了平坦的盐滩,没有遮蔽物,整个部队暴露在敌人密集火力之下,伤亡肯定要大。

如果我军攻击猛烈了,国民党军就会向海上逃跑,国民党军第17兵团的司令部已经搬到了军舰上,随时可以溜走。

这样,我军进攻很难全歼敌人。

就在邓华焦虑之时,中央军委又来电指示:“我军应不惜疲劳,争取于尽可能迅速的时间内歼灭塘沽敌人。”22日,邓华决定作一次试探性进攻,动用了1个营的兵力。

发起冲击后占领了一段盐滩地,但伤亡高达400多人。

邓华立即命令停止攻击。

“这个仗怎么能打呢?不能打的,不能打!”邓华对纵队其他领导说道。

众人一时无语。

现实看不能打,可是毛泽东和中央军委的指示是打塘沽“最重要”,应“尽可能迅速”地打。

军令如山倒,怎么能说“不能打”呢?以坚决执行命令为天职的军人,此时此刻能向司令员说些什么呢?与邓华共事多年的参谋长高体乾,深深了解邓华决不盲从决不误举的性格,他终于打破作战室里的沉默,对邓华说:“你看怎么办?”邓华面对墙上的大幅作战地图,凝思了一会儿,用手在地图上拍了一下,说:“强攻塘沽伤亡太大,打急了敌人还会从海上逃跑;如果我们先打天津呢……”他像似在问自己,又像似问其他人,说道:“拿下了天津,同样可以封锁敌人出海南逃的通路。”高体乾赞同邓华的意见,但还有点顾虑:“怎样向上面提这个问题呢?”邓华说:“把塘沽不好打的问题说清楚了,我想总部会审时度势的。”也就在这时候,华北野战军对新保安守敌发动攻击,激战11小时,全歼了傅作义的王牌军第35军。

新保安被攻克,中央军委的注意力又转到塘沽方向上来,再次电示尽快拿下塘沽。

形势逼人。

事关重大,邓华再次了解了敌情,勘察了地形。

23日,协同作战的第2纵队司令员刘震和第9纵队司令员詹才方与邓华一道来到前沿阵地。

目睹空荡的盐滩,9纵司令员说道:“到处都是盐田平滩,地形对我们不利。”再度勘察地形回来,邓华的心情愈加沉重。

他把自己想改变战役攻击方向的意见对两位纵队司令员说了,2纵司令员和9纵司令员均有相同看法。

于是邓华说道:“那我就给‘东总’发封请示电。”在这个关键时刻,对如此重大的战略部署提出不同意见,是要承担风险的。

邓华决定独自承担责任。

两天后,由他单独签名的电报发了出去。

国民党军塘沽防守区由第17兵团司令侯镜如任司令,他同时还是津塘区的司令,陈长捷任副司令。

傅作义曾命令侯镜如将司令部由塘沽移驻天津,以便于统一指挥作战。

12月15日,侯镜如带着警卫部队赶赴天津,行李刚装上汽车,传来了军粮城被解放军攻占的消息,津、塘之间的联系中断,侯镜如决定暂时不走了。

此后战况一天天紧迫,侯镜如觉得在塘沽临靠海口,比天津要保险得多,便不再提去天津的事了。

后来天津被克,陈长捷被俘,侯镜如立马从海上溜了。

陈长捷其实当了侯镜如的替身。

塘沽地方秩序混乱,一直乱哄哄的。

国民党军自东北溃退到这里后,塘沽一时间竟成了“太太集中地”,因为男的不是战死就是被俘,女的纷纷逃生,云集到这里了。

塘沽到上海之间的运输船只有限,各种人物跑到这里纷纷争先上船,码头上一片争吵声,使得塘沽的秩序更加混乱。

由于唐山的国民党军队也撤到了塘沽,在塘沽这样一个狭小的地区集中了国民党军1个兵团部、1个军部、5个师、1个旅,几乎所有的民房都成了军营。

蒋军军纪败坏,老百姓不堪其扰。

侯镜如见状只得成立了一个军纪纠察队,结果疲于奔命,一会儿这里告被强奸了,一会儿那里告被抢劫了,纠察队根本管不过来,最终不了了之。

侯镜如根据塘沽的地形特点,认为解放军最有可能选择的进攻方向是塘沽西北方,其次是西南方。

依照国民党军使用部队的惯例,他把杂牌军放到最危险的地段上,让独立第95师和交警3旅担负塘沽正面守备,并由交警3旅派出一个团担任塘沽北侧要点的守备,由保安第5团担任塘沽东北侧的警戒任务,而把嫡系第87军放在塘沽和新港之间做纵深配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