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不服气不行,熊三娃的确没这本事。更何况,嘴巴上他老是跟许三友过不去,感情上,反而是他跟许三友最好,而且他也挺佩服这个总有一些不同寻常之念头的战友。最重要的是,许三友这乱七八糟的念头,不会没有一个度,只要是遇到严肃的场合,许三友的所有不端正态度,都不会出现。
总之就是一句话,大是大非面前,许三友比谁都不含糊。
全班战友对许三友的态度,也都有这么一个从小觑到欣赏的过程。话说到当年,任勇看许三友是个白面书生,心生不乐,不怎么愿意接受。这不是又来个拖后腿的么?他当班长这么多年,主要就是负责新兵培训,早就被这些秀才兵给折腾的“痛不欲生”,好不容易才进入战斗连队,以为可以大展身手,却又不幸上任第一个月就遇到许三友。本来要申请炊事班负责一下,没想到还来不及完成这件事情,就因一场残酷的战斗,本团连炊事班都上了。
若非如此,任勇也就不知道,自己班上进来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斗人才。
68、人家在这一次攻坚战场,一口气敲掉鬼子三挺重机枪,三挺重机枪啊,这还了得!使得他们排成为第一个冲破鬼子防线进入小城的队伍,并为整个战役的最终胜利奠定了最关键的基础。当时任勇打算上报,结果许三友说自己不想当班长,因为他知道这事情要是上报了,肯定得重新建个班让许三友当班长,那么多从村里新招募的兵在好几个土地庙里等着分配呢。真要那样的话,虽然还在一个排,可是彼此不是一个班了,感情会疏远。后来呢,这个功劳本来在大家的一致强求下,推到任勇身上的,而排长在这次战役中不幸牺牲,正好任勇适合担任。不过任勇却发现,自己要想弥补错看了许三友的失误,也得留下来才行,所以坚决不去当排长。
严格说起来,枪法好的战士,当然不止许三友一个,比他枪法还好的也是一大把在那里,可是像他这么能干出不一样效果的,还真就是不多。假设有一大串神枪手立在那里,折腾几下后,包准最显眼的就是许三友。
许大朱拎着他认为的老鼠,身手敏捷向后面的树林里的小溪跑去,就着清澈的溪水,用刺刀熟练把田鼠解构,仔仔细细清洗干净。
许三友当初目光如炬不止一次地发现这一点,许大朱到炊事班的作用肯定比在战斗班更大。将来要是有幸筹建一个炊事序列集团军的话,估计总司令的职位给他干都不在话下。
日薄西山时,二班的战壕已经初具规模。不过别人都还在忙着,做最后的完善,或添一土,或刨一锹,时而斟酌一番,只有许三友已经闲了很久。
卡巴闲得悠闲的许三友,这时听到旁边传来断裂的声音。他扭过身体,立即道:“嘎子,怎么你的铁锹又断了。”
嘎子没好气地顶了一句:“什么叫我的铁锹又断了。我难道经常断铁锹?嘁。”
许三友掏出卷烟来,用火柴点燃,深吸一口,十分享受的样子,然后吐出十分漂亮的烟圈,说:“早就告诉你了,铁锹不是锄头,不能从上往下挖,你得从下往上挖。你不听,怎么样,又吃亏了吧。”
嘎子不理许三友,朝别处喊:“谁还有铁锹,给我用。”
许三友凑过去,说:“我的给你。”
嘎子很愿意接受,过来就拔插那里的铁锹。
许三友却一把拦住,说:“不白给。”
嘎子当即放弃:“那算了,我找别人要去。班长”
任勇那边回应:“要铁锹是吧。”
许三友又拉住嘎子:“别算了啊,你只要给我搬块大石头来,我这铁锹就送你了。会算吗?以后就是你的,想怎么挖你怎么挖。”
熊三娃把许大朱的铁锹拔起来,说:“要不嘎子,你先用着老猪的。我看老猪搞那只老鼠,估计没这么快。等他回来,我就挖完了,我的铁锹给老猪用。”
嘎子十分高兴,说:“谢谢三娃哥。”
许三友摇头叹息,故意一副瞧不起三娃和嘎子的姿态。
弱侧的古立平这时也挖成了自己的战壕,十分惬意的前后抚摸一番,用手拍拍捶捶,很满足,把铁锹插到一边,凑到许三友身边,说:“小子,给哥也来根。”
许三友掏出一根,递给古立平,然后像国军的勤务兵一样给对方点上。
那边许大朱处理好老鼠终于跑出树林,红扑扑的老鼠肉在夕阳下竟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光泽魅力。
只不过这种魅力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欣赏能够接受的。古立平就很受不了,心理世界也很受伤,他赶紧把视线挪到晚上鬼子要出现的地方,愤然吐出一口烟来,说:“这东西,真恶心。你们也吃得下。”
许三友不由笑了起来,拍拍古立平:“老古,你会有这种想法,那是因为你没有去想深层次的东西。”
古立平反问:“什么深层次的东西?”
许三友很有哲理地说:“你觉得老鼠,哦,不,是田鼠,田鼠肉恶心,那是因为你活这么大,都没有吃过田鼠,你只吃过猪。但是,咱们可以想想,如果田鼠是猪那么大,而猪是田鼠这么小,同时猪的性格像田鼠这样偷偷摸摸,而田鼠的性格像猪一样贪吃爱睡。毫无疑问,咱们家里猪圈就得改叫鼠圈,咱们养的是田鼠而不是猪了,咱们吃的就是鼠肉而不是猪肉,而你恶心的,就是猪,而不是田鼠。啊,老猪回来了,辛苦辛苦。”
许大朱翻着怪眼看许三友,手中的老鼠“滴答”尚在掉溶了血丝的清水,他不屑一顾说:“小子,又在阐述什么长篇大论了?”
古立平说:“是关于人类是吃猪肉还是吃鼠肉的。”
许大朱哈哈大笑。
古立平不愿意看许大朱处理好的鼠肉,头扭到一边,许三友对他说:“老鼠要是猪这么大,你不但恶心,吓都吓死了。其实老鼠比猪漂亮多了。你不觉得?”
那边任勇也完成自己的战壕,笑哈哈朝这边瞅瞅,尔后几步过去直接到嘎子那里,要帮着挖。
嘎子是个混小子,不领情,推开老班长说:“不用了,班长,自己的战壕自己挖。”
任勇不由翘大拇指赞道:“好样的。”
嘎子还是不领情,说:“要割稻子我就让你了,反正你是班长。可这是战壕,自己挖成的才有感觉,打起仗来心里才舒坦。”
任勇只好站在那里发呆。
许三友和古立平嘿嘿偷着乐。
许大朱问:“谁那里有干净的纸啊什么的,我把老鼠肉搁上面。”
许大朱确实是十分爱惜这老鼠肉。
69、要知道鬼子入侵以来,六畜不宁,九州涂炭,别说老百姓家里养的牛狗鸡鸭遭受灭顶之灾,几乎全被三光政策了,这野外荒郊,也是难觅动物踪迹,老鼠黄狼都销声匿迹,就土里还有蚯蚓,可那油腻腻的雌雄同体的长条玩意,连许大朱自己看着都想吐,更别说吃了。所以,能够有点哺乳类动物的肉吃,哪怕是老鼠肉,真是一大幸事,这肉吃下去,浑身都得劲,这战斗力蹭蹭蹭就往上去了。
许三友笑道:“老猪,你当这里是姑娘家的闺房啊,还干净的纸呢。你啊,就自己拎着老鼠尾巴,等春花妹子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