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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三月 (2)

这种关爱之情也深深打动了克罗斯,虽然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蔬菜小贩观察德罗斯已经好几天了,而她似乎极不情愿将自己的视线从德罗斯身上移开,因为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的全部生活都是围绕着克罗斯的,而德罗斯所做的一切,正是在帮助自己的儿子成长,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德罗斯是一个品行端正的人,而且是学校的佼佼者,对于那女人来说,这孩子简直成了她心中的王,或者是圣人了,她不断地关注着德罗斯,而且似乎总是有话想对他说,但又羞于启齿。昨天上午,她最终鼓起了勇气,在大门外将德罗斯拦住了,她对他说道:

“请你千千万万要原谅我,小绅士!你那么喜欢我的儿子,还对他那么好,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收下一个可怜的母亲的一件小小的礼物,就当做是纪念品?”

说着,她从自己的菜篮子里掏出一个小糖果盒。德罗斯一见,他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他连连拒绝,坚定地对那女人说:

“把它送给您儿子吧,我不会接受您的任何东西。”

这女人苦闷极了,磕磕巴巴地编出了一个理由:

“我并不想冒犯你啊,这些仅仅是焦糖罢了。”

但是,德罗斯还是不接受,还连连摇着头。随后,那女人又羞怯地从她的菜篮子里掏出来一捆胡萝卜,又说道:

“那你至少也得拿上这个啊,这萝卜可新鲜了,把它们带给你母亲吧。”德罗斯笑了,对她说道:

“不,谢谢您,我不会收任何东西的,我会尽可能帮助克罗斯的,但是我不能收您的任何东西,不过还是要谢谢您。”

“我真的没有冒犯你吗?”这女人心急火燎地问道。德罗斯回答说:

“不,不!”一边微笑着,一边跑开了。而那女人则开心地叫道:

“哦,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这么优秀又这么好看的孩子啊。”

这件事似乎就该这么结束了,但是,下午四点钟时,克罗斯的父亲而不是母亲出现了。他带着那张憔悴而阴郁的脸庞,拦住了德罗斯。从他看着德罗斯时的眼神判断,我立刻觉得他似乎怀疑德罗斯知道了他的秘密。他看着德罗斯的眼神是那么专注,随后,用他悲伤而慈爱的声音说道:

“你那么喜欢我的儿子,是为什么呢?”

德罗斯的脸立刻像被火烧了一样,他本打算说:

“我喜欢他,是因为他的不幸,因为您是他的父亲,您承受的不幸多于您应该弥补的罪行,您是一个有着一颗热心的人。”

但是,他却没有胆量这么说,因为在他的心底,他还是有些害怕和厌恶这个曾经危及过别人的生命,还在监狱中服刑过六年的人。但是,后者并没有怪罪他什么,他放低了嗓音,在德罗斯的耳边轻轻地说,那声音几乎在颤抖:

“你爱我的儿子,所以,你也不憎恨厌恶他的父亲,对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憎恨您,恰恰相反!”

德罗斯情绪激动地喊着。之后,这男人突然做了一个动作,似乎是想用胳膊环抱住德罗斯的脖子,但是,他不敢这么做。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头从德罗斯的一头金发中,抽出了一个发卷,用手抚摸了一下又松开了,接着,他抓起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吻了吻他的手心。他看着德罗斯的双眼都已经潮湿了,好像是在说这个吻就是送给他的。他没说什么,便抓起自己儿子的手,快速地走开了。

死去的小孩子

13日,星期一

那个住在蔬菜小贩家附近的,还在上小学,跟我弟弟同班的那个小孩儿,已经死了。星期六的下午,女老师戴尔凯迪来到学校时的心情很沉重,她是来通知班主任这件事情的,加伦和克莱提立刻想要为死去的孩子抬棺材。他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上周刚刚获得了奖牌,他跟我弟弟很要好,还曾经给他看一个坏掉了的储钱罐。而我母亲每次见到他时都要轻轻地摸摸他,他头戴一顶帽子,上面装饰了两块红色的布条。他的父亲是铁路上的搬运工,昨天下午,也就是星期日下午的四点半,我们来到了他家,想一同把他送到教堂。

他们住在一楼,有很多高年级的男孩子和他们的母亲手里都举着蜡烛,还有五六个老师以及几个邻居都已经聚集在院子里了。那个帽子上插着红色羽毛的女老师和戴尔凯迪已经来到了他们家。透过一扇打开的窗户,我们能看到她们正在哭泣,那位孩子的母亲也在高声痛哭。有两位女士,是那个死去孩子的同学的母亲,她们还带来了两个花圈。

五点整时,我们出发了,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拿着十字架的小男孩儿,接着是牧师,然后就是棺材了。那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棺材,那可怜的孩子啊!一块儿黑布盖在棺材盖上,周围摆放着那两位女士带来的花圈,在那块黑布的一端,系着那块象征着荣誉的奖牌,还有这孩子在过去一年里所做出的杰出表现的记录。加伦、克莱提,还有两个和死去的孩子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男孩儿也来帮忙,他们一起抬着棺材。

跟着棺材后头的第一个人就是女老师戴尔凯迪,她哭得伤心极了,就好像那死去的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走在她后面的是学校里的一些女教师,而跟在老师们身后的就是男孩子们了,其中有几个很年幼的孩子,他们手里捧着一束束的紫罗兰,都好奇地盯着前面的棺材,另一只手牵着他们的母亲,就是那些拿着蜡烛的母亲们。我还听见其中有一个小孩儿说道:

“我在学校再也见不着他了,是吗?”

当棺材从屋子里抬出来时,我们听到一声绝望的尖叫从窗口传了出来,那就是这孩子的母亲了,但是,他们立刻把她拉进了屋子里面。我们一来到街上,看到了一群刚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学生,他们并排从我们身旁经过,他们一看到那挂着奖牌的棺材和跟在棺材后的女教师们,都摘下了自己的帽子。

哦,可怜的小男孩儿啊!他要戴着自己的那块奖牌永远地沉睡了,我们永远都看不到他那顶红色的小帽子了,他的身体一向都很健康啊,可是,仅仅在短短的四天后他就死了。就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还强撑着想要坐起身来,好做一点学习命名法时留的作业,他还坚持要把那枚奖牌放在床上,就怕有人会从他那儿把奖牌拿走,可怜的孩子!再也没有人会夺走你的奖牌了,永别了!一路走好!我们永远都会记得巴莱提的学校里,曾经有一个你,请安息吧!我亲爱的朋友!

三月十四日前夕

今天的气氛比昨天要轻松许多。三月十四日,是在维多利亚·伊曼纽尔剧院举行了颁奖仪式的前一天,这是一整年里最重要,也最美丽的节日。但是,这一次要走上领奖台,为那些获奖者颁发证书的人不是被随随便便地挑选出来的。就在一天的课程快要结束时,校长走进了教室:

“我有个好消息,孩子们!”

接着他叫道:“克拉西!”

那个卡拉布里亚男孩儿应声站了起来。

“明天在剧院里要颁发证书给那些获奖者,你愿意为领导们做运送奖状的使者吗?”

卡拉布里亚男孩儿说他愿意。“很好,”校长说,“那么,明天我们就又多了一个来自卡拉布里亚的代表了,这真是太好了,市政府的领导也都希望,今年的十个或十二个礼仪少年是来自意大利各个地区的,还希望能够从所有的公立学校里选出这些学生,我们一共有二十所学校和五个附属学校,共七千名学生,从为数众多的学生中选出合适的仪表意大利各个地区的代表,并非难事,有两名意大利群岛的代表已经从塔索选出来了,他们一个是撒丁岛人,一个是西西里岛人。

” “卡姆帕吉尼学校推荐了一个佛罗伦萨小孩儿,是一个木雕艺人的儿子;还有一个罗马人,是罗马本土人士,来自于托马索学校;还有几个威尼斯人、伦巴第族人和罗马格纳的本地人,蒙维索的学校送来一个那不勒斯人,是一个官员的儿子;我们学校则派出一个来自热那亚的人和一个来自卡拉布里亚的人,即加上你克拉西和那个来自皮埃蒙特区的孩子,刚好够十二个人,你们不觉得这是一件极其美妙的事吗?这一回将由来自于全意大利各个地区的、你们的弟兄们为你们颁发证书。你们将会看到,那十二个各区的代表一同出现在颁奖台上。我希望你们能用最衷心的掌声欢迎他们。虽然他们还是小孩子,但是他们代表了全体意大利人,这也让他们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一面小小的三色旗和一面巨大的国旗没什么两样,他们同样是伟大的意大利的象征,难道不是吗?为他们热烈地鼓掌吧,要让所有的人看到你们的颗颗爱国之心都在那一刻被点亮了,让他们看到在这十年里,你们的灵魂也因为你们神圣祖国的存在而越发热情洋溢了。”说完这些话,校长就走了。接着,班主任微笑着说道:

“那么,克拉西,你将成为卡拉布里亚的代表。”

全班同学都拍手大笑,当我们走出学校,涌入大街时,我们一起把克拉西团团围住,抓住他的双手和双脚,将他往半空中抛去,之后又结结实实地接住他,齐声大喊:

“为卡拉布里亚的代表欢呼!”

当然了,我们使劲儿地大喊大叫,不是为了取笑他,恰恰相反,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表示对他的祝贺,完全是出于真心和好意,他是一个好孩子,我们都喜欢他,他也对我们微笑着。我们一直抬着他走到了街角。在那里,我们撞见了一个长着黑色胡须的先生,他看到我们后也笑了起来。卡拉布里亚男孩儿说道:

“这是我父亲。”

我们把克拉西交到他父亲手中,就全都四散跑开了。

颁奖仪式

14日,星期二

下午两点整时,那个巨大的剧场已经被人潮填满了。不管是台下的坐席里,还是走廊里、包厢里,舞台上,到处都是人,成千上万张脸庞在这里涌动,有男孩子们的,绅士们的,老师们的,工人们的,还有那些男人们的妻子们的。这里人头攒动、人们交相握手祝贺,各式各样的羽毛、丝带,各式的发卷四处涌动。人们或高声欢笑着,或是小声地耳语着,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欢欣鼓舞。

整个大厅都用白色、红色和绿色的花彩装饰起来了,从台下的坐席上立起两截楼梯,通往舞台之上,一个立在右边,是为了方便领奖者上台用的,另一个立在了左边,是获奖者领完奖之后下台用的。在舞台的前部有一排红色的椅子,中间那把椅子的靠背上挂着两个月桂围成的花冠。在舞台的背景处是许多的旗帜,在一边还摆放着一张绿色的小桌子,上面放好了要授予获奖者的那些证书,上面还系着了三色旗帜的缎带。乐队在台下列好了阵势,校长和女教师们在一边的第一包厢里坐好了,那些座位是专门给他们预留的。而台下的长椅和过道上则挤满了男孩子们,他们要伴随着乐队唱歌,手里还握着写好的乐谱呢。

就在这些男孩子的身后,那些男老师和女老师们在大厅来来回回地穿梭忙碌着,将获奖的学生们排好队。而直到这时,那些获奖孩子的家长们才不再停止抚摸他们儿子的头发,并最后一次整理那些小家伙的领带。

我刚和家人一起走进包厢,就注意到在我们包厢的对面坐着那位头戴红色羽毛的女老师,她对着我们开心地笑着,脸蛋上的两个酒窝也都露了出来。和她在一起的还有我弟弟的老师,以及那个“小修女”,她依然穿着一袭黑装。还有,就是我二年级大班时候的慈祥的女老师,她看上去那么苍白,哦,可怜的人啊!她咳得那么厉害,以至于整个剧院都听得到她的声音。

我又朝下面的坐席里看过去。在那儿我立刻就看到了加伦那张可爱的大脸庞,还有内利那小小的金色的脑袋,那颗小脑袋紧紧地贴在加伦的肩膀上。又看了一会儿,我在人群中发现了加罗菲,还看到了他那个鸟嘴一般的小鼻头,他正努力在收集打印出来的得奖者的名单。他早已经收集了一大捆了,想必是要日后和别人换点什么东西,估计明天我们就知道他要换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