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离看见这个全名月灵的小女孩,不由想起那个乖巧听话的龙灵,心中一暖,招手道:“灵儿,过来。”
月灵正跳着脚要夺清馨手上的玉瓶,清馨只道:“灵儿,这东西贵重,可不能给你糟蹋了。”听见独孤离的话,便转身跳到他跟前,脆生生道:“独孤哥哥。”
独孤离手上光华一闪,“我看你还是后天修为,这瓶九转真元再造神丹哪怕你修为尽丧,也可立时将你真元恢复如初。这瓶白信还阳丹能收回被惊散阳魂,这瓶固元灵胶便在修为突破时服上些许,能固本培元。其他的你还用不上,我便帮你存一份在清馨大姐那里,日后你突破先天,再去取用。”
又看向清泠,“我也为这位师妹备上一份。”
清泠却双目一睁,狠狠地瞪了独孤离一眼,没好气道:“谁要你的破丹药。”
独孤离一愕,不知自己哪里惹了这个泼辣少女,似乎对方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
“我要我要,独孤离哥哥,清泠师姐不要,你干脆把她那份给我,一块寄存在清馨师姐那里,等我突破先天就能用了。”
清泠顿时气急,独孤离等人却忍俊不禁,清馨在月灵头上敲了一下,打趣道:“贪心鬼,才这么小就贪成这个样子,当心长大了找不到道侣。”
月灵却小嘴一撇,道:“找不到我就找独孤哥哥,你看独孤哥哥修为不低,人又长得好看没有胡子,还有许许多多的灵丹,师姐,我说的不错吧。”掰着手指数独孤离的优点,颇为认真地问向清馨。
独孤离哈哈大笑,清泠却实在听不下去了,拉着她就往回走。
“师姐,别拉,大不了我这些灵丹分你一半。”
“谁要你的灵丹,那人给的能有多好?再说,你这些都是后天修为才用的……”
“可我不是还有先天境界也能用的存在清馨师姐那里了,等我练成元灵,我就去取,分一半给你啦。师姐,别生气了,不就是给独孤哥哥抱了一下吗?我这个独孤哥哥将来的媳妇都不介意,你还生什么气?”
清泠眼角直抽搐,“谁生气了。你这个不知羞的丫头,才这么点大就想着那些不堪入耳的勾当,将来出来做个名震海外的妖女。”
独孤离三人大笑不止。
缙云道人苦笑着摸了摸嘴边的一字短胡,被清馨瞧,瞪了他一眼,“小孩子的话也听进去?!”
缙云道人摇头笑了笑,眉头突然一挑:“独孤兄弟,你有这般多灵丹妙药,怎还伤成那般?火山毒气虽烈,却并不浓重,稍加小心便可防范。”
独孤离道:“再好的灵丹妙药给五行散脉服用也是牛嚼牡丹,浪费而已。”
缙云道人与清馨皆吃了一惊,清馨道人藏不住话,抢先开口:“独孤兄弟,我观你灵气充盈,虚丹已结,分明就是先天境界,怎会是五行散脉?”
缙云道人却摇了摇头,道:“我这次去西极,曾听闻西极三大圣地之一的极光不夜城城主似乎就是五行散脉,天道飘渺,我等穷一生之力也不能勘尽,哪敢说何事绝对可能与不可能?”
独孤离也没在意,苦笑着将自己如何为何常在暗害,落入地底熔浆,却因祸得福,炼体先天,又无意中闯入地肺,见宝起异,引发地火喷涌一一道来,倒无隐瞒。
清馨听得檀口微张,半晌才道:“原来此次海中一千多座火山齐齐喷发竟是独孤兄弟的杰作。我原道你只是为火山余毒侵害,你却是从地肺中北地底毒火冲出。 本来还觉得你伤势太重,眼下看来,实在是太轻了。能从地火毒口逃生,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缙云道人反应就比她好得多,却皱起眉头,脸有担忧之色,“独孤兄弟虽是无意为之,可此番地火喷涌,无数生灵遇害,将来渡劫,也是一份极大的业数。”
清馨却白了他一眼:“生灵死伤无数是不假,可其中也不乏穷凶极恶之辈,黑鳅岛巨倪老魔不就是泡温泉时被地火烧成灰烬,北海七恶之一的昆山老祖也因此一命呜呼。又如独孤兄弟所说椤茨岛何常在那般沽名钓誉之辈……”
“所以我说,此事业数与功德各占一半,尽数抵消才是。”
缙云道人知道此事上与清馨没道理可争,便闭口不语。独孤离却是听得心头一动,倒不是因为什么功德业数,这些东西他是不信的,道:“大姐,云中界不是只有西海吗?怎又来了个什么北海?”
清馨便耐心为他解释道:“云中界自然只有一个海,因地处西方,故称西海,不过这多是陆上那些人的叫法。我们海外之人,习惯于将此海分成东西南北中五域,又称五海,东域便是东海,北域便是北海,中域便是中海,以此类推。其中,东海陷空岛,南海玄焱岛,北海黑龙岛并称为海中三岛,乃是圣地般的存在。唯有这中海物产较之它们三海贫乏许多,又无出众福地灵穴,和西海苦寒之地未出现三岛那般的大派势力。”
当下又尽其所知,为独孤离将各海岛屿分布、出名人物等详尽道来。缙云道人虽非海外之人,游历却极为广泛,见识比清馨还广上许多,时而在旁补充。二人讲得起兴,独孤离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日薄西山,黄昏降临。
“独孤兄弟,你还是回去歇息吧。伤体初愈,劳累不得。”缙云道人关心道。
独孤离摆摆手:“修行之人哪那般娇气?”却也起身离开。
午夜时分,独孤离正在入定,踏入先天之后,之前的诸多禁锢皆已不在,独孤离能清晰感受与天地灵气合而为一,再去芜存菁,化作一丝丝丹气没入虚丹之中,虽缓慢却稳定。这份感觉无疑是极好的。蓦地耳边一声巨响,巨鲸岛西侧上空升起一颗礼花般的灿烂彩光,就听见岛上人声脚步声不断。
巨鲸岛清、月二辈弟子皆是女子,男客来时所居乃是岛上常 备的客房,与月辈弟子居所相隔不远。他出来的时候,缙云道人也正从与他相邻的客房走出。独孤离上前询问道:“道兄,怎么了?”
缙云道人从容不迫道:“那道礼花是岛上弟子遇险时所发求援信号,不出意外的话是遇上竹音岛之人了,我在此一月有余,此类事情已遇到数次。独孤兄弟不必担心,我去看看。”脚步一划,没了踪影。
“缙云……”独孤离道兄俩字都来不及说出口,看他匆匆而去,恐怕也非如他所说那般稀疏平常。不远处月字辈弟子居所中,月灵从屋中跑出。
独孤离眼睛一亮:“灵儿,这里。”
月灵看见独孤离相招,一个浮光掠影闪到独孤离身旁:“独孤哥哥。”
“你与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月灵眼珠子一转:“说得好有什么奖励?”
独孤离见她一脸狡黠之意,暗想真不是什么大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说得好,我送你一件极品宝器,灵器我是没了。”
宝器奖励,月灵精神一振,道:“今夜是月舞、月影值夜,刚才发出了是求援礼花,定是遇上竹音岛那些了。好了,说完了,独孤哥哥,我的宝器。”
独孤离从乾玉清光戒中取出一柄宝剑,交由月灵,“你怎么知道竹音岛上都是……?你亲眼见了?”
“没有,我听师姐们说的。”又故作神秘地轻声道:“师姐们说竹音岛那些恶人练的什么《姹女玄牝大法》专吸男子元阳,再以竹音邪法控制他们心神,驱为奴役。”说完,就抱着宝剑兴匆匆跑回屋里,估计是祭炼去了,也不出去看热闹了。
可惜这次事情并不如往常那般普通。 被困的月舞、月影是救回来了,缙云道人却受了重伤。独孤离赶到的时候,刚服下他白日了才给的灵丹,正打坐调息。清馨一脸忧色地站在他旁边。
“大姐,缙云道兄无碍吧?”
清馨颇为感激的看着独孤离:“还须多谢独孤兄弟灵丹。”
独孤离从乾玉清光戒中取出疗伤灵药中最为珍贵见效也是仅有的一瓶渡厄灵丹,倒出两粒塞到她手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到底怎么回事?”
清馨本要推辞,听独孤离问话,心中忧愁又起,叹了口气,慢慢道来。
巨鲸岛方圆三百里海域内,共有六座海岛,其中之一荒芜人居,其外四岛中,除却已经被独孤离无意中毁去的椤茨岛,还有落凤岛、流坡岛、竹音岛三岛,前两者也是道门一脉,独竹音岛修炼的魔门功法,弟子也尽是女子。
四百年前,竹音岛欺凌落凤、流坡二岛男性修者,二岛势弱,便求助于同为道门一脉的巨鲸岛。当时巨鲸岛主,巨鲸上人为人侠义,出手相助,三岛联手,败退竹音岛,就此结下梁子。
时至今日,巨鲸岛主渡劫身亡,继任者为其弟子、清馨师尊瑶宸上人。竹音岛岛主却一直未更,虽因法门偏左,本身修为一直未有大进,可厚积薄发,十年前也踏入五阶之境,与瑶宸上人相当。
但瑶宸上人毕竟经验不如与其师傅同辈的竹音岛主,兼之竹音岛此时突然不知怎地请来诸多帮手,修为还都不弱,今夜若非缙云道人知晓清馨性子,知她见到信号定会前往,又心有担心而跟随前往,怕是连前去救援之人也要都搭进去。
可缙云道人以一敌二,被两位与自己修为相当的四阶大成魔修高手夹攻,若非天地元气震荡激烈惊动了瑶宸上人,结果怕是还要糟糕。
“不过还好,听说落凤岛也请来了一位援手,道法高深,只差一步便踏入五阶境界,师傅此刻正在长须厅接见。竹音岛终究不愿鱼死网破,只是日后师姐们巡岛要当心许多,想要我们弃了本岛,也是不可能。”
独孤离却是越听眉头锁得越紧:“大姐,你说那为老者模样的魔修运使邪法,双臂能暴涨伤人。”
“是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大姐可知道他们如何称呼?”
“其中一人是竹音岛主老相好邪龙子,另一人倒是新见,听邪龙子称呼是什么风云先生,啊,独孤兄弟,莫非就是你白日所说椤茨岛两大客卿的……”
独孤离点点头:“恐怕就是了。大姐,走,带我暗中去看看那个落凤岛高手,我总觉得不对劲。”
长须厅中,瑶宸上人正与一中年男道人相谈正欢。独孤离跟着清馨来到长须厅侧门,清馨推门而入,独孤离则收敛起息躲在门后,趁着开门的那瞬间,惊鸿一瞥,怀疑顿成现实。
那人一张国字脸,两撇八字胡,长相普通,却妙语如珠,手上一把千层蕉叶椤茨扇轻摇,不是何常在是谁?
“师傅,这位道友。”清馨对二人一礼后问道:“我过来看看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瑶宸上人看了眼何常在,“你去打理好客房,何道友今夜在岛上歇息。”
“是,师傅。”清馨退下。
进了门,独孤离不说话,使了个眼色,便要与她走开。厅中突然传来清华的声音:“岛外有流坡岛道友求见,说是请来一位佛门法师,修为高深,助我岛共御竹音岛恶人。”
何常在哈哈大笑:“道友,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竹音岛虽有邪人相助,我正派道友却不请自来,任那些跳梁小丑如何叫嚣凶狠,都难逃败常”
瑶宸上人吩咐清华迎客,浅笑着对何常在道:“邪不胜正,此为正理。”
独孤离摇摇头,与清馨回到缙云道人客房。
“大姐,我敢说,那位佛门法师定是圆脸和善,身材微胖。”
清馨吃了一惊。
独孤离接着道:“大厅里坐的就是椤茨岛主何常在,那为圆脸法师加上今夜你所遇见的风云先生,正是他手下两大客卿。”
清馨脸色大变,虽已有此心理准备,可听独孤离一句道出,仍是忍不住大为忧心,“这可如何是好?”
独孤离沉吟一会儿,道:“大姐,眼下情景明显是椤茨岛已与竹音岛暗中联合,就是不知落凤岛与流坡岛到底是蒙在鼓里还是也已同流合污。”顿了顿,独孤离有些疑惑地问道:“巨鲸岛与椤茨岛毗邻,椤茨神木中海闻名,你们怎么像都不认得何常在般?”
清馨脸色肃穆,道:“椤茨神木之名我没自然是听过的,却确实没有去过,对何常在也是只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
“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大姐,依我之见,等你何常在与佛门法师离开后,你立即禀告与尊师。我们不知道何常在等人的阴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就……”
“将计就计!”缙云道人收功起身道,“他们奸计败露而不自知,我等便也假装不知,也不叫岛主将之擒下。可与岛主商量,明早与之品岛上碧落灵茶,在灵茶中暗做手脚。清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不可犹豫。另外,我听独孤兄弟白日所说,其门下两百客卿,常年累月受其邪法魔惑,也不知是否都为其邪法驱使,不过最坏打算,就是如此了。那还须派人前往黑龙岛一行。”
清馨点点头,又对独孤离解释道:“黑龙宫护卫首领巨鲸将与我岛祖师交好,驭鲸之术正是由其传授。此时本岛生死存亡,巨鲸前辈定不会置之不理。”
独孤离点点头,表示理解,突然磨了磨牙,露出一个邪笑:“椤茨岛,你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埃大姐,你说我若把我那瓶地肺毒火倒半瓶到竹音岛上去,会是怎样一个场景?”
清馨却颇为犹豫;“这样恐怕会杀孽过重,而且,若真断了她们退路,她们必定生出死敌之心,与我岛硬抗到底。”
独孤离见清馨说完,缙云道人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神色,知道他们虽然也非死板之人,却对功德业数看得极重,无法劝阻,只好作罢。心中却不以为然,巨鲸岛与竹音岛结怨四百多年,便是不是死敌,恐怕也差不离了,而且,若真放出了地肺毒火,她们又有几人能够逃出,还谈什么硬抗到底。暗中寻思,若是真有走到那一步,自己便一人偷偷跑去干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