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政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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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卷(A)一 (1)

章一1252ɑ

我们所见到的城邦(或者叫城市)其实就是某一种社会团体社会团体也可视为“二人以上群众所组成的‘团体’”(参见《尼伦》卷五章八1133a163)。不管地位是否相等,主奴(本书卷一章六)之间也好,地位相等的人们(卷七章八)也好,人人都可以是组成这种团体的分子。平等人所形成的团体利用物资相通的买卖构成经济团体(《尼伦》1131a18),而由夫妇构成的家庭也可以借其共同目的进行共同活动,从而构成如城邦(本书卷一章二等,《尼伦》卷八章十一等)一样的政治团体。组成的政治团体需要契约,而家庭无需的契约(宪法)(《尼伦》1161b13)。城邦作为一种行业和职能有别的分子之间的组合,其中必定有统治和被统治这两类人(本书卷一1254a28等)。,一切社会团体的建立目的都是为了完成某种善业——在他们自己看来,所有人类的任何作为的本意都是在求取某一种善果。既然所有的社会团体都以善业作为目的,那么我们也可以这样说:地位最高且包含最广的社会团体所求的5

善业必定也是最高而最广的,而这种至高而又含义广阔的社会团体就叫做政治社团(城市社团),也就是所谓的“城邦”(πóλι)。

有人说,城邦中的政治家和君王、家长或奴隶主是一样的参见柏拉图所著的《政治家篇))(Plato,Politicus),258E—259D;参见色诺芬所著的《苏格拉底回忆录》(Xenophon,Memorabilia)iii412。,这种说法实属谬论。主张这种说法的人认为,这些人物的不同之处不在于其品种的差异,而只在于其治理的人民在数量上有多寡之分。这样一来,奴隶主只关注照顾10到有限的少部分人,家长则关注照顾稍多的人;至于城邦中的政治家或者君王,就得关注照顾到更多的人。由此说来,一个大家庭和一个小城邦之间就没有实际意义上的差别;君主和政治家的区别也仅仅在于:君王单凭个人的力量掌握国家的全部政权,而政治家则凭城邦政制的规章对国家加以治理,15通过这种规章,全邦人民轮番做统治者或被统治者(城邦中的政治家只在当值的年月里掌握国家政权)。

其实这些说法是不正确的。我们可以凭借往常所应用的(分析)方法 参见章八1256a2和注。主奴体系、宪政体系、家务体系三者的区别,参见卷三章六1278b31—79a14。对这个问题进行阐述。正如在其他学术方面一样,我们应该分析某一组合物“组合物”的意义参见卷三章一1274b40等章节。有哪些非组合的单纯元素,即将它分析到无法继续分析下去的最小分子。在20政治学的研究中,我们也要分析出组成每一个城邦所需的各个要素并加以考察。通过这种分析,我们就能较为清楚地区分上述不同社会团体及其人物,并由此得知是否可以就上述题旨作出一部分条分缕析的论断。

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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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我们如果追溯包括政治或其他各问题的任何事物的原始根源,明了其发生的端绪,就能得到关于它的最清楚的认识。起先,雌雄(男女)生物不能单独延续后代,他们必须先成为配偶,二者互相依存,结合为一体。人类和一般动植物相同虽然亚里士多德对植物雌雄的区别持该种意见,但他的著作里并没有实证这一观点,参见《论动物的生殖》卷一章二731a1、卷二章一732a11。,都要使自己的后嗣保留自己的形性相肖。因此,配偶之间的结合是完全出于生理的自然需求,而非精神意义上的意志(思虑)。而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的结合也是如此,两者的互相维系是求得共同保全30的前提。但凡富有理智而又能审时度势,具有远见卓识的人,往往会成为统治者;但凡富有体力而又能接受由他人所安排的劳务的人,往往会成为被统治者。当然,被统治者处于奴隶从属关系中的下层地位,主奴之间也具有共同的利害。 我们应该注意到,女人和奴隶之间有天然之别。

自然宇宙所创造的女人绝不能像铁匠铸造的德尔斐小刀“德尔斐小刀”,据雅典那俄的《硕学燕语》(Athenaeus,Deipnosophistae),133C言,德尔斐人擅长铸小刀,并用来治理牲畜和烹饪以及宰牲、剥皮和出骨。据欧里庇得的悲剧《埃勒羯拉》(Euripides,Electra)743—769言,他们通常需要三种刃具:宰杀所用的“尖刀”、剥皮所用的“刮刀”以及出骨所用的“大刮刀”(参考戈脱林:《德尔斐小刀》[Gttling,de Machaera Delphica]10页)。希西溪所著的《辞书》(Hesychius,Lexicon)中说,这种用具是集合了刀和匙的功能的复合工具。一样,能使其具有多方面的用途。自然1252b让每一种事物各自拥有一个目的,只有专用而不混杂使用某一事物,方能使其获得最精当的造诣。然而,在野蛮民族中,与自然情况相反,女人居然和奴隶拥有等同的地位,其实野蛮的民族里并不存在真正能主治的人物,男女5的结合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女奴与一个男奴的相配。因此,有诗人说:

“野蛮人应该由希腊人为之治理。”诗句来自于欧里庇得的悲剧《伊菲琪尼在奥里斯》(Iphigin Aul)的第1266行。古希腊人讲授学术或论列事理时,常常以诗为证,参见《形上》卷二995a7。由上文可知,这里只需要证明野蛮民族中有以妻女为奴隶并任其劳作的习俗即可,而亚里士多德却引出了关于希腊人应统治外邦野蛮民族的诗句,这实际上是亚里士多德自己对种族和政治思想的个人观点的流露。

诗人们觉得,野蛮民族就是天然的奴隶。

男女或者主奴之间的结合,首先会产生新的“家庭”(oιкεα)。希西沃10图有句千真万确的名句:

“先营家室,以安其妻,

爱畜牡牛,以曳其犁。”参见希西沃图所著的《作业和时令》(Hesiodus,Opet Di)的第405行。

该句中所提到的牛,就相当于穷苦家庭中的奴隶。其实家庭就是为满足人类日常生活而建立的一种社会基本形式。因此,嘉隆达斯称组成了新家庭的人们为“食橱伴侣”(μοσιπουs),克里特的厄庇米尼特则又将其称为15“刍槽伴侣”(μοкπουs)根据π1P4等抄本和威廉拉丁的旧译本,这里应称为“炉火伴侣”(μοκπιοs)。。另一种形式的社会团体叫做“村坊”(kμη),也是为适应更广大的生活需要,而由若干家庭联合组成的一种社会初级形式。由一个家庭繁殖而衍生的聚落是村坊中最自然的形式。

因此,有些人称这种聚落为“子孙村(παδων παδαs),称聚居的村人为“同乳子女”(μογλακα)。原先,古希腊的各个城邦都由君王进行统治,而直到如今,20各野蛮民族还依然保持着王权,其渊源便在这里。在原始的家属关系中,亲属里的老人往往会在家庭中充当家长,各家所繁衍的村坊中年辈最高的长老也往往会成为统率整个村坊的村长。而君王希腊字βασλειs(王),据缪勒所著的《语言学讲稿》(MMüller Lectures on the Science of Language)卷二282所言,此语出自梵文“ganaka”,意为“家长”。恰恰是从家长和村长那儿发展过来的。荷马就曾对古代散布世界的圆眼巨人族的聚落说过:

“人各统率着他的儿女和妻子。”诗句出自荷马的作品《奥德赛》(Homer,Odessy)ix 112—114;柏拉图的对话著作《法律篇》(Laws)也涉及了这句话(卷三680)。远古“独眼”或“圆眼巨人”(κυκλποs)族是散布在世界各地的原始民族,他们要么栖息岩谷,要么居住山岗,没有建立法制,人人各自管理自己的妻子,互不往来。另一些史诗又称独眼巨人族是古希腊石匠和铁匠的祖先。随后,有的诗人和史家称这些力能搬运巨石、建筑居室的先民实在西西里(Sicily)(修昔底德的《伯罗奔尼撒战争史》[Thucydides,The Peloponnesian War]vi,2),有的人称他们是希腊阿尔咯斯地区迈西尼(Mycenae)等古城的建筑者(斯特累波的《地志》[Strabo,Geographia]373页)。

古人一般都甘愿接受君王的统治,而现在的某些民族依然保持着这样的25传统,甚至还有人推想,群神也应当由其中的某一君王(大神)加以管理。既然人们最初都能用人的模样塑造出神的形象,人们自然也会凭借人类的生活设想群神的社会组织。

当若干个村坊进而组合成一个“城市(城邦,πóλιs)”时,社会就会更进一步地进化到高级且完备的境界。在城市(城邦)中,人类完全可以通过自给自足来过自己的日子“自给自足”的解释参见《尼伦》卷一章七。。可以这么说:人类“生活”的发展推动了“城邦”的出现,而实际上,城邦的存在价值却是为了“更为优质的生活”。早期30的各级社会团体都起源于自然生长,既然所有城邦都是这一生长过程的成品,那应该也是自然造就的产物,而这也是社会团体发展的终点。不论是一个人、一匹马还是一个家庭,当它完成了整个生长过程之后,我们就会见到它的自然本性。表明自己的本性(我们在城邦这个终点也见到了社会的本性)原文十分简短,不能充分表达辞意,汉文译本增加的解释都是原文已经含蓄表示的意义,用括弧[]加以注明,这些额外的解释都依据各家诠释加以添补,其中的主要依据是《纽曼(WLNewman)校注本》的注释。便是每一个自然事物的生长目的。事物的终点或其极因必然也将达到至善,这1253ɑ么一来,如今,(自然所趋向的)至善的社会团体恰恰就是这些完全得以自足的城邦了。

由此可知,城邦源于自然的演化,而人类则是一种趋向城邦生活的动物(就本性而言,人类也正是一种带有政治色彩的动物)有时候,原文中一词兼有数义,汉文译本偶然会加()以注明,凡是圆括弧内的词语和上文为同词或同语的异译选择无碍于理解,读者可任意选择一个词或一句话语。。除非那是一群鄙夫或超人,或者是

“出族、法外、失去坛火(无家无邦)的人”参见荷马所著的《伊利亚特》(Iliad)ix63,原文稍微有所差异,但语意大致相同。古希腊家庭的“炉火”或“坛火”(σa)设在“内室”(家龛)中。广义而言,希腊人将炉火和家庭等同。由于氏族信仰的扩充已蔓延到部族和城邦中,坛火又变成了城邦生命的象征。因故流离而离开其本土的人不得参与和家祀有关的重大丧事,如果他被放逐,便不得不离开乡邦、舍其坛火的,这可算得上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大罪责。,5

否则,人们都会出于本性或偶然而归属于某一个城邦。

荷马曾被视为自然的弃物。这种在本性上感到孤独的人物往往都会变得好战。他那种离群的情况正如棋局中的一颗闲子希腊的石碁中,碁盘框内纵横各有五线,共分三十六格,碁法正如罗马的“卢杜碁”(ludus)和近代的“欧洲棋”(backgammon)(参见傅居埃所著的《古人的博弈》[MBecqde Fouquièrs,Jeuxde Anciens],303、385、391—398)。ζυξ,原作“无轭的牛”,现作“局中闲子”解。亚里士多德借此批判那些离群索居的超世者,参见卷七1324a16注。,对大局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