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深夜,弗莱迪、金克斯、里欧和23号侠兔来到马戏团的演出场地。为了不让布默施密特先生知道自己的意图,他们没有叫赫尔克里士先生开车把他们送回来,而是把汉克套上那辆旧马车,自己赶着车来中心镇的。
23号侠兔穿一套像火星人穿的那种红衣服。比恩太太曾把比恩先生一件红色的法兰绒内衣改了改,为弗莱迪做了六套红衣服,侠兔身上穿的就是其中的一套。弗莱迪还用比恩太太沙发垫子上的绸子流苏做了一撮密密的红胡子。
你叫比恩太太做什么事,她向来不问什么缘由,这是她的可爱之处。她只问:“你要把这几套衣服做得跟火星人穿的一模一样,对吗?”弗莱迪说:“没错。不过,我们还是不说要把这几件衣服派什么用场。”
比恩太太哈哈大笑:“那么,好吧,我不问了。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我把这事儿告诉别人,对吗?”
“哦,你可以告诉比恩先生。但是,我们不想让布默先生或加布尔先生知道。那样对大家都不利。”
比恩太太说:“你们弄得我很好奇啊。”
弗莱迪说,他会尽快把整个故事都讲给她听。
到了马戏团的演出场地后,他们朝火星人帐篷悄悄爬过去,接着23号侠兔和金克斯钻进了帐篷。23号侠兔爬到上面,从小门进了笼子。场地四周都挂着电灯,因此帐篷里并不是一片漆黑。23号侠兔看得清六张小床有五张上面有人睡,第六张空着,肯定是西蒙的床。小床上方的钉子上,挂着他的小红睡衣和睡帽。侠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衣服和帽子摘了下来。然后,他悄无声息地脱掉身上的红衣服,换上那件睡衣,爬进床里。
隔壁床上的火星人不知怎的醒了,坐起身,眯起眼睛望着23号侠兔。“是你吗,爷爷?”他低声问。
“你的爷爷派我来替代他,”兔子回答说,“他不得不留在格里姆比房产。”
又一个火星人醒了。“怎么回事?”他问,“这家伙是谁?”
过不多久,五个火星人都拥到他的床前,问他是谁,为什么西蒙派个陌生人而不是自家人来接替他。23号侠兔不是老鼠,但笼子里光线昏暗,他们看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到了白天他们会发现的,于是他说:“你们的家人都来不了,所以他就派我来了。”
“他们干吗来不了?”有一个问。
“哦,我怎么会知道?”23号侠兔生气地说,“我只是把西蒙的原话转告你们。”他想坐起来,真是不巧,在这个过程中,睡帽掉了,红胡子也乱了。
“天哪!原来是一只兔子!”一只老鼠喊道,“喂,齐克,我们不能让这家伙留在这儿,对吗?”
齐克是西蒙的大儿子。父亲不在的时候,他显然是这里的负责人。“不,可以让他留下来,”他说,“我们的确需要有个人来代替爸爸。不过,我们先得从他嘴里了解点儿情况。把他按倒在床上,孩子们。班约,那把钳子在哪儿?”
23号侠兔压根儿不喜欢钳子的声音。不过,弗莱迪很了解老鼠,早已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并和金克斯作好了相应的安排。猫儿已经跟着23号侠兔进了门,躲在火星人的餐桌后面。这时候,他突然扑过来,跳在齐克身上,使他动弹不得。别的老鼠尖叫一声,四散逃跑,躲进角落里。
“安静,孩子们,安静!”金克斯说,“别吵吵嚷嚷的——哎呀,我们不会像对你们爷爷那样对你们呵痒的:太闹啦。但是,我敢向你们保证,到了明天早晨,你们肯定会安静下来。是的,先生们,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直挺挺地躺着,一个挨着一个,软绵绵的小尾巴都被可怜地捆在一块儿,准备让加布尔先生把你们捡起来扔进垃圾箱。现在,你们赶快跳回床里去睡觉。”
老鼠们都照办了。他们回到床上以后,金克斯说:“现在,我留在这儿,看你们的表现。我就待在门口,希望你们别到处乱跑,到时候找也找不着。”
“你不能把我们关在这儿,”齐克说,“等着瞧吧,加布尔先生知道这事儿以后会怎么处理!”
“他不会知道的,”金克斯说,“谁敢先对加布尔说一句话,我就把谁的小红衣撕成碎片。说不定他漂亮的灰皮袄上也会多几个窟窿。而且,谁敢打扰这位到这儿来替代你们亲爱的爷爷的先生,谁也会受到同样的对待。”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在这笼子里待下去?”齐克说,“你的计划不会成功的,猫儿。快,兔儿,你还是离开这儿吧,带着你的保镖一块儿走。你悄悄地出去,我们只当这事儿没有发生。”
但是,有金克斯在身边,23号侠兔并不觉得害怕。“办不到,”他说,“我不走,猫儿也不走。人家问起来,你就说,火星人喜欢猫,这猫是你们在有一次散步时发现的,决定把他当宠物养起来。人家会很高兴。难道你听不见他们在说:‘多可爱啊!这几个火星人真不错!这猫咪多漂亮啊!过来,猫咪,过来,可爱的小东西……’”
“够了,”金克斯说,“别再打扰这几位可爱的小人儿,兔儿。”
齐克说:“我认为,加布尔听了这种废话是不会相信的,你认为呢?”
“谁在乎呢?”金克斯说,“你什么也用不着解释,他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他坐起来,放了齐克,“快,老鼠,睡觉去。快一点儿,我漂亮的老鼠!金克斯大叔会给你把被子塞紧。”他坚持要这么做,让那老鼠十分反感:“金克斯大叔还要吻他一下,道一声晚安吗?”
“去你的吧!”齐克一面说,一面躲到被子底下。
次日上午,加布尔先生来了。齐克看见金克斯的黄眼睛在骨碌碌地望着自己,便照他的话说了:这猫儿是一位老朋友,他们请他住下来。加布尔先生迷惑不解,但没有表示反对。当人们列队进来,得知火星人很爱宠物,大家都觉得很高兴。加布尔也没再说什么。
然而,齐克是一只很聪明的老鼠。他没有忘记前一天夜里猫儿是怎么逗他的。所以当天上午,他想把金克斯撵走,还差一点儿取得成功。他等着有很多观众围在笼子前面时,便叫唤金克斯:“过来,猫咪,猫咪!过来,可爱的小猫咪!”他用最荒唐的婴儿语跟金克斯说话,还搔搔他的耳朵,拍拍他的身子。“真是个宝贝小猫咪!”金克斯气得要命,轻轻叫了一声,但不敢采取行动。最后,他低声对23号侠兔说,他快要受不了了。“对不起,”他说,“要是下次那个家伙再说那种软绵绵的话,我就要用我的老爪子把他的内脏掏出来。你不得不找个新的保镖,我可受不了。”
“你不能马上扑过去,”23号侠兔说,“要是有人对你说你不爱听的话,无论生气还是吵架都不管用,尤其在你不能打架的时候,而你现在就不能打架。我们兔子反正不会打架,因此学会了应付这种场面的一种办法。一不要吵架,二不要反对。你要附和他,你要接受挑战,做得比他还要过分。他对你黏糊、亲密,你就对他更黏糊、更亲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金克斯想了片刻,然后,咧开嘴巴笑了。当下一次齐克叫唤他的时候,他马上走过去,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哦,可爱的小猫咪,哦,”齐克说,“他要我给他搔搔小耳朵。”说着,他把戴着红手套的爪子朝猫的头部伸过来。金克斯马上转过身去,用脸颊擦那老鼠的脸。他的身体当然要比齐克大一倍。齐克经不起金克斯这么一推,马上失去了平衡。紧接着,他用另半边脸颊靠在齐克肩上。齐克翻倒在地。
接着,金克斯能叫多响就叫多响,并按23号侠兔的嘱咐办事:对老鼠显示过分的爱。他靠着他的身体磨啊磨,把他在笼子里推来推去,把他按翻在地,用前爪揉着他,但又注意不让自己的爪子戳得太深,免得那老鼠吱吱乱叫。接着,他又亲昵地舔他的脸,把他的红胡子弄得歪歪斜斜。齐克又生气,又难堪,禁不住大喊大叫。观众们都哄堂大笑,连别的火星人也都不得不把脸藏到枕头底下。
齐克想撵走金克斯,没想到落到这般下场。之后,老鼠们便不敢去打扰黑猫了,那天,他一整天执行着守卫任务。夜场演出结束以后,齐克和那只叫做班约的老鼠朝小门走去。“我们去散一会儿步吧。”齐克随口说。
“哦,不行,不准出去,”金克斯回答说,“从现在起,晚上谁也不准出去散步。”他蜷曲着身子在门口一躺。“如果需要运动,我的小乖乖,”他说,“你们就绕着笼子散步吧。真对不起,我想打个盹儿。”他合上了眼睛。“不过,要记住,”他又厉声补了一句,“谁第一个想从我的身边溜出去,我就剥掉谁的头皮。”
谁也没有敢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