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你就带我去吧!鸾儿保证不闯祸!鸾儿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女童的眼泪就好像预先排演好的那样,哗啦啦的往下落。鸾歌知道墨渊最受不了她掉眼泪,故而一早便想好要用眼泪逼墨渊妥协。
少年一改往日的作风,依旧镇定淡漠地把玩着狼嚎,甚至提笔蘸墨,颇有闲情逸致地画起画来。
“墨渊,你真绝情!”鸾歌狠狠一跺脚,随意朝地上一坐,终于妥协。
少年这才悄然舒出一口气来,差一点他就要被她的眼泪击垮,幸而这半边面具没有戴好,遮挡了他的双眸,他才可以不去看那孩子伤心的样子。
“墨渊去北朝会给你带礼物回来的。”安慰似的,他上前一步,将地上的女童打横抱起。
鸾歌贪恋他身上的温暖,将脑袋懒懒倚在他的怀中,撇着嘴问:“那墨渊可以带红鸢去吗?红鸢姐姐办事细心,她跟在你身边,鸾儿才放心。”
“好,就听鸾儿的,墨渊带红鸢去!”少年伸手在鸾歌的额头上弹了弹,将她竖起的长发完全揉乱,故意逗弄着她。
鸾歌倒也乐意被他逗弄,不自觉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嘴角露出神秘一笑,既然红鸢能去,凭什么她不能去?哼!
额头顶上了少年胸膛上一个硬硬的东西,鸾歌抬头一看,一枚刻着“墨”字的翡翠令牌藏在少年怀中,鸾歌眯眼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女童勾勾纤巧十指,瞬间玩了一招妙手空空!
得手后,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懒懒道:“墨渊,鸾儿好些天没洗澡了,身上痒了,鸾儿要回屋洗澡。”
墨渊一听,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便将她从怀中放下来,吩咐红鸢道:“伺候青鸾郡主回吹花小筑洗澡,今晚你帮本王看着她,别让她出什么乱子。明日一早,你带上行李,在宫门口与本王汇合,随本王一同前往北朝。”
“遵命!”红鸢又惊又喜,这可是宁王这几日来第一次开口对自己说话!
鸾歌却不屑地吐了吐舌头。
鸾歌告别墨渊,与红鸢一道回了吹花小筑。
彼时,甄绾依正孤单一人站在未央宫后院的水塘边上,目光呆滞,双眉蹙起,看上去并不像她请旨和亲之时那样开心,甚至面上还有几分忧色。
鸾歌心知甄绾依是代替自己的母亲出嫁,总觉得有愧于她,便移步到她跟前,扯了扯她的衣袖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尽量帮你完成。”
甄绾依冷哧一声,手中长鞭狠狠砸向水面,一阵水花溅起,染湿了鸾歌全身。她冷冷转身,对上鸾歌的视线:“本小姐不需要别人同情!”
鸾歌也不去理会湿淋淋的衣衫,倒是站在一边同样被淋了满身的红鸢一脸不满,恨恨地走开。
甄绾依抬头,目光中含了几分厌恶,“她都走了,你怎么还不走?”
鸾歌举起食指,手指着头顶的天空,笑道:“这蓝天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赶我走?何况,你一介庶民,是谁给了你天大的胆子,胆敢冲撞郡主?”
甄绾依有些惊讶的回眸望向鸾歌,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这样说话。
谁给她的胆子?
呵……她怎么知道?
自姐姐离开后,她便谁都不怕了。
鸾歌见她沉默不语,便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抬头望着天空。
要知道,不管人走到哪里,头顶的这片天空都不会变。甄绾依似是受到了鸾歌的影响,也下意识地抬头望天空。
鸾歌笑盈盈出声:“北朝的天空想必也和南朝一样干净。”
甄绾依却突然冷下脸来,启唇吐出四个字,“一样肮脏!”
鸾歌的笑僵在脸上,确实肮脏,倘若不肮脏,甄芸芷又怎么会平白无故难产而死?甄皇后的势力可以绵延到远在天边的北朝。可见,只要有女人的地方,便干净不到哪儿去!
鸾歌长长叹了口气,刚要转身进屋,却被甄绾依叫住。
甄绾依面上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仿佛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她突然走近鸾歌身边,伸手递给她一小盒药膏,蹙眉道:“这药膏是治他脸上的伤用的,我离开后,请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提到墨渊的名字,但鸾歌懂得,绾依的心底必然是有墨渊的,毕竟那样风华绝代的少年任任何少女都无法抵挡他的魅力。
“好,我一定做到。”鸾歌小心翼翼将药盒收入衣袖,头也不回地进屋。
这一夜,鸾歌咬牙硬撑着,一整夜没睡,等到第二天一早红鸢拎着行礼从吹花小筑出来的时候,鸾歌两手空空,悄悄尾随着她。
鸾歌的衣袖中藏着墨渊的玉佩,那是昨天赖在墨渊怀里的时候,她偷偷摸来的,凭着宁王的玉佩,她轻而易举地出了宫。
今日是安平公主和亲北朝的日子,墨恒没有食言,她给了甄绾依南朝最为盛大的婚礼。
大红的地毯一路铺陈,整座皇宫都高挂着红绸,一片喜庆之色!爆竹、烟花,即使是在白天,也映红了半边天,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若不是有红鸢“引路”,鸾歌可找不到宁王的马车。
见红鸢站在马车边上等候,想必墨渊和墨弘还没有到,鸾歌便趁着轿夫和红鸢分神之际,悄悄从轿子底下的暗层,爬入了马车之中。
藏在暗层之中,鸾歌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半途被墨渊发现,遣送回皇宫。
“都准备妥当了吧?”
隔着马车,鸾歌可以听到少年熟悉的声音。
“回王爷,都准备好了。”
少年微微咳嗽两声,鸾歌的一颗心都随着他的病情七上八下,恨不得从马车里跳出来替他查看,但是她不能。
她要忍着,只有到了北朝,她才能找到根治墨渊的药!现在出来便是半途而废!
她咬牙,痛得眼泪倒流。
等到头顶一暗,似乎有人进了马车,随后马车的轮轴吱呀吱呀地转动起来,鸾歌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没被发现。
只是一路上,少年咳嗽不断,似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鸾歌知道他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会这样放任自己咳嗽。
鸾歌躲在马车的暗层中,听着少年的咳嗽声,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