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梦续红楼之花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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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她以为只要妹妹死了,他就会死心,把心放在她身上,一心一意对她,求功名,得利禄,人前荣耀,夫妻和美,是吗?

冷冷一笑,妹妹不在,就不会再有我宝玉,不求身碎,但他的心已经死了。心没了,要身何用?

弃她如何?休她回家,她不过不自在几日,自己排解片刻便又开朗起来,她是不会服输的,她是不会虐待自己的,她还会削尖了头钻营,再去害别人。

如此算来,不如就留宝钗不尴不尬在贾府里,守着她的名份,作她的姨娘,守她的空房。

该是宝玉走的时候了,践往日诺言。“你死了,我做和尚去!”妹妹原谅宝玉,宝玉不送你了,我先走了。

留了书,交给如儿,如儿担心地看着他。

如儿虽了解他的心意,还是要问道:“二爷去哪儿?”

宝玉淡然道:“去该去的地方。”

如儿了然道:“我不劝二爷,二爷留下,更是痛苦。若你有想明白的那一天,再回府里。”

宝玉点点头,一身轻装,没必要带什么,孑然一身,大步出府。

彼时合府皆知,宝玉出家了,老太太病了,林姑娘也没有多少活气了,王夫人只剩下哭,想起来就骂一顿宝钗,而薛宝钗成了弃妇,日间杂役,夜里睡在马厩里。她自己觉得生活自在逍遥,她还是管家奶奶,脸上永远挂着得意,颠三倒四的生活,让她这个精明的人也乱了阵脚,脑袋进水。

只有贾政,真正的痛失爱子。他老年失子,说不痛是假的。赵姨娘便将贾环推到贾政身前,身前身后尽着孝道,看着贾环如今本本分分,安分读书,贾政才感觉安慰些。

宝钗是天掉下来当铺盖,马圈也是好所在,可苦了王夫人,一方面要行使特权调动头号免费丫鬟薛宝钗,一方面还要花大力气寻大夫,为黛玉治病。她不能求黛玉能痊愈,只能求已尽心尽力了,黛玉多活一日,在太后面前也好减轻了罪过。

太后倒是命宫里御医轮流为黛玉医治,对宝钗的事并不过问。

黛玉惊闻宝玉出家的消息,心里一酸道:“岂不是我害了他?”泪悄然滑落。紫娟也道:“都怨我,把罪归在他身上。”心里也是一阵难过。莫不是这一句无心的话害了人?

璟庭扶黛玉坐好,轻轻松松道:“你也不必伤心。那天我就看出他神色不对,早派人跟了他去,他现在平平安安的。你再想想,他这一走,不是好事?”她的泪让他心痛,也一酸,她心里还惦记着宝玉。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牵挂他呢?

黛玉当即明白,点点头,心下愧疚自己已经走出往事,而宝玉还活在过去。可毕竟她与宝玉朝夕相处了九年,两人之间曾有的吵吵闹闹,关切体贴,是印在心里,抹不去的。终究她还是放不下他。

望着他的眼,一种依赖、信任,璟庭回以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黛玉方安下心来。

薛家

薛家也走到了尽头,宝钗最后一次看到一个完整的家,虽然是在贾府的薛家。

潮气弥漫,似是一派祥和。薛宝钗沉稳的脚步愈来愈近,她回娘家来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薛家就在大观园门口安然。

有一丁点委屈,她就唱开了宝玉如何欺负她,丫鬟如何不尽心,大义凛然光明正大地踏回薛家,跟薛姨妈撒娇卖乖,虽然不是亲妈,也不至于就知道伸手要钱,她一想到吴氏才是亲娘,自己扑到吴氏身上哭啼,就是一阵尴尬,然后利用自己的完美的心态调节能力,自我安慰一番,接着哭诉她在贾家的生活,恨不得把自己从马圈升级到茅房,才体现她生活艰难,然而,她没那个面子把自己的生活窘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若不然夏金桂就冷笑连连,讽刺不断,她受不了这些,但又要说明自己为了薛家做出了多大牺牲,(任重而道远,不容易啊),只得对丫鬟的放肆添油加醋,全盘托出,然后由薛姨妈把宝钗告的状传达给王夫人,过两天那丫鬟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听着宝钗的脚步声,夏金桂放下手中金碧辉煌的各种首饰,道:“哎呦,小祖宗回来了。又来哭什么啦?”尽管不尽人意,嘴角还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因为宝钗回来,不是哭诉似假还真的委屈,就是搜刮点贾家的银子拿回来,供她逍遥。不过,最近都没见到什么铜钱的影子,她的言语便怠慢了起来。

宝钗仍旧是一副端庄模样,丝毫未理她的讽刺,实则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调正心情,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大大方方进了薛姨妈的房门,锁上门,二人开始窃窃私语,细微的笑声暗起。

“这里,得封上,快!”一个人的喊声,人马经过的声音,随后是乱杂杂的声音,惹得薛姨妈听不到宝钗的闲言碎语,不得不出门看看发生何事。

“这位官爷,为什么把我家的门给封上了?”看着他们的动作,不由一惊,快走几步抢上前,薛姨妈一脸忠厚老实的笑。

那人未看薛姨妈一眼,继续命令着,也答着薛姨妈的话:“你们家薛蟠犯了那么多事,早晚得抄家,难道心里就没个准备?”

抄家?薛姨妈心惊。本以为靠上贾家这棵大树就没有风险,就任凭薛蟠去闹,大不了贾家出几个钱就完事。那些人命本也不值几个钱。

“这位官爷,您看,这得多少两银子?”

“银子?你做梦呢!喂,把屋里的人都带走,一个也不留。”

本以为,自己出些银子就能了事,以后再哭着装可怜,王夫人那木头脑袋定会出钱,可没想到,这次是动真格的了。薛姨妈从梦中恍然醒来。

“别……”本能地吐出一个字,可双手被架起,拖了出去。

“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传来夏金桂泼辣的声音,门随之被踹开,夏金桂挣扎着,乱喊着:“就知道不该嫁到你们家来!吞了我的钱,还把命搭进去!”

无论怎么喊,都没用。宝钗躲在屋里,善观察的耳朵洞悉了一切,她缩成一团,想跑,腿却走不动——软了只好躲在屋里,听着屋外变迁。

“哎!”薛蟠也被拽了出来,本想像平时打人时挥挥拳头,却被夹得紧紧的,动不得。

“都是你这个败家儿子!”薛姨妈流着老泪,指着他狠狠咬牙。

“就妹妹好,我什么也不是!”薛蟠也一肚子火气。

“啊,屋里还有一个呢!”夏金桂知道挣扎也没有用,多弄出来一个人陪着也好,听着薛蟠的话便想起来宝钗。

门自然而开,宝钗端庄走出,笑道:“我已不是薛家的人,我已嫁入贾家。”

夏金桂咬着牙道:“那你的根也是薛家,别忘了你姓什么!”

宝钗从容道:“嫁夫随夫,我生是贾家的人,死是贾家的鬼。”

夏金桂指着她狠狠骂到:“不要脸的东西!人家贾宝玉出家走了,不要你了,你不过是守活寡罢了。神气什么?”

领头的官冷笑两声,押着几人。

薛姨妈已傻了眼,宝钗从容望着几人被官兵带走,自己坦然走出来,封了薛家的门。

薛姨妈心下又生起一份自信,看着宝钗,心下道:“利用贾家的关系,我们迟早被放出来,好女儿,我知道你是用心良苦。”

可她怎么知道,她的女儿如今住在马厩里,做了靛儿仆人。

探狱

准备了个食篮,在里面装了碗碟,收拾好,便准备起行了。

再次入牢里来,这次是看望她的家人。

满脸痛惜地递了碎银子,狱卒瞥她一眼,道:“进去吧。”没给她一点好脸色。

她本寻思着她自己容颜即使不如天仙下凡,也算倾国倾城吗?自己冲狱座一笑就能不破费地进去吧?可她忘了如今她已是不堪入目,她眦牙咧嘴笑得面部僵硬,那人冷冷瞥她一眼道:“吓谁呢?银子拿来。”

她万分痛苦,百千郁闷地拿了银子,才进去。

刚迈进牢房,夏金桂忽地跳起来道:“你还有脸来!”

薛蟠从牢里伸出手来,眼中起了亮色道:“妹妹救我。”

薛姨妈含泪道:“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外面都打点好了吧。”这话分明是说给夏金桂听的。

宝钗放下篮子道:“快了,让你们受苦了。再坚持几日,我们母女就很快相见了。”

薛姨妈道:“女儿,快点让我出去,别让我在这里受罪,那个狱卒,”

夏金桂不理她这一套道:“我就不知道你有多大能耐了,还能呼风唤雨不成?牛都吹到天上的。我们不还是进来了。谁知道你们母女相见是你进来呢,还是我们出去?薛姨娘,别忘了你也是薛家人。”

宝钗语塞面堵,顿时怔了,夏金桂泼辣,可她说得句句在理。

她也看到吴氏了,她的心一颤,她为薛姨妈担心。

哥哥的眼神里有哀求,她哥哥是必定要没命的。她知道,她也知道她没有能力救她。她带来了他爱吃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