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道:“众人的心思,我能理解。”
黛玉道:“宝玉的意思我明白,他怕你受委屈,你就呆在我这儿,和紫娟、雪雁做个伴。”
眼中含泪,香菱道:“多谢姑娘。”到此时,香菱方展开淡淡的笑容,眼神不再落寞。
香菱自语般悄声道:“林姑娘,我实在不放心我们姑娘,她好像得了怪病,一到半夜就要对镜自笑,像花痴一样。”
黛玉心下冷笑道:倒似癔病。端丽稳重的宝姐姐怎么得了这种有损名节的艳病?
真是人在做事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贾府
黛玉在后宫住了几日后,便回北静王府,临行前,太后令皇上选了两名身怀绝技的女子,送与黛玉做侍女,一应费用由内务府出,黛玉按公主俸禄,只是没有封号。
这两名女子不似中原模样,俱是释瑛国将门之后,是有品级的护卫。她们原本以为是护卫公主、郡主,虽说黛玉是侯门千金,地位上与她们相差无几,心下有几分疑惑,不过她们一向只问职责,不问原因,只想着尽心尽责即是。可是太后郑重其事,太子璟庭黑着脸,一再叮嘱,黛玉若有闪失,绝不轻饶,便用起十二分经心。
至北静王府,北静王爷又送两名侍女,也是将门之后。
四人又见公主依宸对黛玉姐妹相称,俱都好奇,黛玉是何样女子,能入得了太后、公主的眼,一再托付。
黛玉与北静王老太妃、王妃依依告辞,由水溶、璟庭护着回了贾府。
水溶、璟庭先与贾政等人寒喧,黛玉带着四人入后府,入了门却见湘云、宝钗坐在房中,湘云嬉笑着,陪贾母说话,不大理宝钗,宝钗立在贾母一旁,小心服侍着。毕竟宝钗年轻,身强体壮,伤恢复了大半。
与贾母问安后,春纤先回潇湘馆拾掇,黛玉转身欲向贾母说明她四人来历,却见宝玉急步进房,走到黛玉面前,一恭到地,跪在地上。黛玉慌了手脚,起身让开,黛玉女护卫上前拉他起身,他复跪伏地,后抬头道:“多谢妹妹,妹妹受那么多委屈,还能不计前嫌,救我娘亲,全了宝玉的孝道,宝玉今生无以为报,来生结草衔环报答妹妹。”扣拜不已。
黛玉不知所措,贾母道:“宝玉起来吧,你这样,你妹妹心里如何过得去,你妹妹把咱家人当成一家子骨肉,才出手相救,回去约束着你屋里人,不要整天惦记着你妹妹那几样好东西,别今天是玉蝴蝶,明天又出金凤凰的,难道要你妹妹保你们一辈子?”
宝玉扣头称是,黛玉扶他起来,宝玉眼望着黛玉,眼中含泪,狠狠心,抹泪出屋。
黛玉便向贾母引见四人,因那四人的地位不低,不与其余人行礼,只与史老太君见礼。王夫人正俯卧床养伤,在自己房中,派人来说不用去见了。
宝钗淡淡道:“老太太,这府里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手,府中恐难支付得起?”
贾母歪着身子,看了一眼道:“我们家的姑娘就该是这样的排场。林丫头,过来我看看,去了一个月,长高了没有?”
黛玉挨近前来,微笑道:“外祖母,哪里能长那么快呢?”
贾母抚着黛玉的头道:“谁说不能?”
黛玉回身看着她四人道:“外祖母,她们几个是由内务府负担的。”
贾母道:“嗯,我知道了,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前呼后拥的。她们几个都是将门之后吧。”
黛玉道:“外祖母您好眼力。”便介绍道:“这位是,神威将军之女冯姑娘,威远将军之女马姑娘,名威将军之女卫姑娘,威扬将军之女陈姑娘。”
贾母道:“你们哄我老婆子吗,她们两个不是太后的人,更不是我朝人。我认得,当年太后的亲妹妹就是嫁了释瑛国皇帝,那里的女子就是她们的模样。听说那个国家四季温暖如春,山好水美,尤其那女子更是漂亮。”
神威将军之女冯姑娘,威远将军之女马姑娘齐道:“老太君好眼力,我们只是他们的义女。”又道:“老太君真是见识广,阅历丰富。”
几个女子上前见了,冯姑娘道:“姑娘已经给我们改了名字,我是语蓉,他们是语琴、若萱、若南。”
贾母点头道:“都是这么水灵的姑娘,带着一股子英气,是我们家姑娘所没有的。”
宝钗专心服侍贾母,一边仍道:“老太太你也想想,如今府里艰难,即便是她们的开销有了,可这府里多一个人多些事,势必再增加人手,园子管理起来又增加了难度,她们又是身有职位的,不在我管辖之内,她们安份倒好,若不安份,给府里添了麻烦,我管不了,便服不了众,将来这家我如何掌?也只有老太太你能作主,送她们回去。”
黛玉起身面对宝钗冷着脸道:“薛姨娘,这府里事此刻还轮不到你说话,有外祖母、舅舅、舅母在,宝玉也在,什么时候他们把管家权交给你了,退一万步说,舅舅、舅母他们想反对,也不敢和太后、北静王爷过不去,我看你是打得不痛吧。”
雪雁怒道:“你把自己当府里的主人当惯了,是吗,欺负我们姑娘心善,性子软,那是我们姑娘不和你计较,只当我们姑娘真是好惹的。若不是我们姑娘求情,你还能平平安安地站在这里?”
宝钗又羞又怒,一个小丫头也这样轻视她,厉声责道:“林姑娘,你是怎么管你的下人的,和主子这样讲话?”
黛玉慢声轻语道:“我倒是不知该怎么管教她们,薛姨娘教养好,请你教教她们什么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或者教给她们如何和主子讲话?”
宝钗语塞,紫鹃道:“我们再怎么教养不好,也只是管着自己份内的事,没有将人家房里的丫鬟婆子小厮都记的一清二楚。”
宝钗指着紫鹃鼻子道:“好你个丫头!你本是贾府的人,现在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雪雁道:“到底谁是外人,还真有人分不清!我们姑娘可是血亲。”
宝钗气羞,待要发话,此时家人进来通报,北静王爷水溶,云上璟庭来给老太君请安,黛玉、湘云便退了屏风后。水溶、云上璟庭已在门外,恰听到宝钗焦心虑家之语。
二人进来,扫视一周,不见黛玉,略显失望,上前含笑与贾母见礼,递上给老太君的礼单,俱是滋补养身之物。水溶又向贾母引见云上璟庭,贾母心中但觉云上璟庭面熟,一时想不起来,只请二人上座。
随意说了些身体安康之类的话,水溶向老太君告了罪,沉着脸对宝钗道:“方才我听你推三阻四,太后口谕你不记得了,你如何就容不下她们?”
云上璟庭道:“非要我们请了圣旨来,或是重罚你才甘心。真是没有记性。”
方要发怒,想起太后威严,宫中之事,是宝钗心头隐痛,股上似传来椎心般阵痛,不由生了胆怯,虽说自己咬牙发狠誓要雪耻,毕竟是杳杳无期之事,如今还得与她交好,若没有扬眉吐气的那一天,说不定,还要只靠她。忙低头不语,调整一下情绪,压下心头恨退在一旁。
璟庭看出所以,“原来薛姨娘是个欺软怕硬的。”
见宝钗不语,水溶、璟庭不再多说,告辞离开。
湘云、黛玉方转出屏风,湘云道:“林姐姐,整日里说自己是草木人,无根无基的,这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护着你,我都要嫉妒了。”
黛玉平静道:“这些日子我也似在梦里一样,太过意外。”
湘云道:“你讲讲宫里的事,还有玉蝴蝶怎么回事?”
黛玉嗔道:“没什么好讲的。你还是说说你自己是如何闹的?”
湘云也白她道:“你不说也罢了,回去我问紫娟、雪雁去。”
却见春纤急急走来,对黛玉道:“姑娘,快回去看看,北静王爷和云上公子在把咱院子翻过来了。”
黛玉闻言,笑道:“你这小蹄子,说话着三不着四,王爷怎么会把咱园子翻过来?”
春纤急红了脸道:“姑娘去看看就知道了。”
湘云心急,先跑着出来,黛玉缓缓走在后面,笑着摇头,也不知自己的园子变成什么样子。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来,刚到院门,只见贾政与宝玉在院外候着,待进得门来,湘云正乐不可支,围着院中物品转,水溶含笑不语,静静看着,璟庭优哉游哉的站在一旁,十几名衣饰光鲜的女子在院中忙碌着。
院中间赫然立起一个绿藤缠花的秋千架,秋千座宽大,上置了软垫;一个可爱粉衣女童(机械),一动不动站在院子中,黛玉上前摸她,她眨了眨眼。
旁边一个紫色大箱子,箱子里整齐摆了各种玩物,黛玉顺手拾起一个红色手掌般大小球,向空中一抛,球竟在面前长成水盆般,又打开一个精致木盒,盒内是全套油画用具—各种笔,颜料等,还有画架;一架古朴边钟,黛玉识得,欢喜出声,她在父亲的藏书见过描述,不想今日亲眼得见;走到室内,薄纱盖着一件乐器,黛玉掀开薄纱,眼前一亮,一只湖兰色蝶形乐器,左翼为筝,右翼也有弦,不知何用,(其实是右翼竖起为琵琶),蝶中为箫;床上摆着一件多彩衣,抖开一展,每一个角度是一种浅淡的颜色,一种风彩;书桌旁一把雕竹转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