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从袖中取出几本琴谱,交到黛玉手中道:“你依宸姐姐送你的钢琴曲谱。”
黛玉接过,轻声道:“多谢姐姐和姐夫。”
姐夫二入耳,水溶心一沉,她真的只将他当做亲人,看来他的心事只有永远埋在心底。
见他脸色惨白,黛玉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眼中关切。
罢了,不能让她看出他的心事,不能让她知道他的深情进而避着自己,当作亲人,至少他还可以看着她、护着她、守着她,水溶微微一笑,心似撕裂般,说道:“好好练,我下次来时要听你弹出来。”
黛玉微扬俏脸,不屑道:“有什么难?明儿就可以。”走到钢琴前坐下。
璟庭急跟过来,伸手栏道:“那么急做什么,累到了得不偿失。”给水溶一个白眼。随即笑容漾在脸上,劝止黛玉。
水溶见璟庭情急,心头恍然,自己在一旁沉思,把璟庭从头品到脚,唯有一丝不放心压在心头。
小聚即得分手,水溶、璟庭依依离开,距潇湘馆一箭之地时,水溶站下,璟庭不解,驻足观望,水溶正色道:“你若对林姑娘是真心实意,我不拦你,如若你三心二意,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
璟庭肃容道:“此心可昭日月。你可见我对任何女子动过心?”
水溶不语,转身离开,璟庭也起步追上。
轻叩了潇湘馆的门,雪雁开门翘望,见是如儿,便开了门笑道:“原来是如儿姐姐。”
黛玉向外望去,道:“是如儿吗,快进来。”
如儿走进来笑道:“正是,宝二爷让我来看看林姑娘呢。”用眼看着黛玉的神色,见黛玉面色平静,也如宝玉般,仿佛事不关己,眼神中透出些关切,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紫鹃正发着牢骚,道:“宝二爷还能想起我们姑娘啊,我以为他早把我们姑娘忘了呢!”
如儿忙道:“紫娟姐姐这是怎么说?”
紫娟道:“从前口口声声说与宝姑娘生分,处处关心着我们姑娘,现在把宝姑娘娶过了门,倒和美起来,对我们姑娘也是不理不睬的,原来平日对姑娘都是虚情假意的。”
黛玉只淡淡一笑,心中平静无波,说道:“干卿底事。”
紫娟道:“活该他挨打。不过今天他打了薛姨娘,倒是长了胆了。”
如儿看看室内并无旁人,低声道:“紫娟姐姐,你们不知宝二爷心里有多难。”
雪雁按如儿坐下,端来茶水,紫娟道:“他好好的,有什么难?”
如儿道:“其实你们不知道,二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姑娘。你们想,他要是冷落薛姨娘,太太能让林姑娘在府里过顺心日子吗?”
如儿便讲起宝玉之事。
如儿坐下,饮一口雪雁端来的清茶,便讲起近一月来宝玉情事。
原来,宝玉刚成亲之时,与宝钗同室一月,却并未成夫妻之实。当然,如儿择了可说之处说与黛玉听。
玉蝴蝶事发前,有一日,宝玉酒醉归来,进了宝钗房。二宝虽成亲有了时日,并无肌肤之亲,初时宝钗以为是宝玉身体虚弱,再者宝钗毕竟是新婚羞涩,以礼相处。
宝玉身体渐愈后,白天人前对宝钗亲热体贴,生怕王夫人看出夫妻二人冷淡,邪气发在黛玉身上,夜间对宝钗则是不理不睬。
宝钗端了十来日,薛姨妈有时过府来见贾母,拉她私下探问闺房之事,宝钗犹豫难言。薛姨妈警告她不能长此以往,等以后分了房,宝玉还要到其他房中,待袭人等人有了子嗣,她地位更不稳。她忧了几日心,拿不定主意,想了又想,做是不做。
今日便下了决心,她必要成就夫妻之实。
摆好菱花镜,卸下头饰,散开长发,细瞧镜里人儿,娇艳大方,杏眼露春意,换上精心准备的女儿家红肚兜,外罩红色丝质贴身小袄,身姿丰满,尽显腰身,虽然不是纤柳之姿,那丰盈圆润,宝钗自己看了,也觉面红耳热。只可惜一样,她微皱了眉,看一眼桌上那杯浓茶,耐心等着宝玉回来。
岂知宝玉醉得人事不知,宝钗忍着酒臭气为宝玉脱衣。
宝玉摇摇晃晃,口里乱嚷着,觉得有人为自己脱衣,以为是在青楼里那些女子在献身,便搂了宝钗,宝钗见机迎合上去,宝玉迷迷朦朦中欲与宝钗成就好事,忽闻到此女子身上一股难闻之气,勾得酒气上涌,张口吐了出来,连酒带饭喷在宝钗身上。吐够,倒身便睡。
宝钗只得着起身,脱了袄与裤,收拾污秽,转身看宝玉,已睡得人事不省,不觉心中懊恼。
狠狠心,刺破手指,把血滴在床褥上,做完后,宝钗又累又困,口里干渴,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想着明日宝玉难以抵赖。宝玉最痛惜女孩子,若以为二人有了夫妻之实,自然对她另眼相看,微笑着躺下。
正要睡去,忽觉身上奇热难当,头晕晕,只想自已伸手揽宝玉,手刚触及宝玉,宝玉不耐烦,抬胳膊打来,一脚踹她下床。地上秋凉,她才觉得舒服些,索性扯掉衣衫,在地上滚来滚去,折腾至天要放亮,方舒服起来,迷迷糊糊寻了床,上床睡下。
原来宝钗向她哥哥薛蟠要春药,以求闺房之乐。薛蟠知妹妹喜欢宝玉,而宝玉似乎并不喜欢宝钗,于是弄来情花粉,情花粉会让喝的人死心踏地喜欢对方,岂知鬼使神差地被宝钗喝掉,而这药对方越不喜欢她,她越痛苦。从此夜半时,宝钗便要犯花痴,对镜自照,或是拿着绣春囊痴痴笑,让宝钗受尽了罪,才渐渐好起来。
第二日近午时,宝玉醒过来,揉着太阳穴,睁开眼,见身旁人春光外泄,衣衫尽褪,睡得正香,红色内衣散落在床旁,宝玉心中冷笑,何似在青楼?
床边袭人冷着脸站在那里,宝玉一下子完全清醒,其实宝玉并未真醉,不过是不愿面对宝钗,加上婚前宝钗多次色诱,宝玉也曾明白的拒绝过,对她早有了防备之心。
此时一股细细的味道飘来,若有若无,宝玉循味闻去,寻到宝钗腋下,不似从前那种冷森森、甜丝丝的味道,猛想起宝钗所言冷香丸。
宝钗觉出动静,醒转过来,她也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见自己衣衫不整,面上羞愧,忙用被遮了身,转过脸去。
宝钗曾言服冷香丸是为治哮喘,实也是宝钗身上有异味,因而制了一种体香丸,服了后,香身爽神,令人体香。只是宝钗嫁过来这些日子,冷香丸已经服尽,本想过几日再去树下取,还可挺几日,不想今日已开始有了淡淡的味道。
宝钗暗自思忱着,翻过身,露出身下浅色牡丹花床单上一片殷红,宝玉心中更冷,却不点破。
宝钗忽见袭人站在床边,面色冷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袭人柔声问道:“宝二爷可以起身了吗?”
宝钗无限娇羞道:“二爷若累了,再睡片刻,我先起身了。”
宝玉搂过宝钗,对袭人道:“去打热水来,侍候薛姨娘洗身子。”
袭人气哼哼出去,叫了如儿,打了热水进来,她服侍二人起床,见到床上落红,心中恼恨。
此后宝玉与宝钗如胶似漆地粘在一起,虽不是夜则同寝,却是日则同行,凡事拉着宝钗。袭人若得空与宝玉在一起,宝钗便冷冷的,拿话敲她,宝玉一心护着宝钗。
袭人只得独自流泪,原以为宝钗宽厚大度,黛玉小性、爱恼人,宝钗能容她,黛玉不能容她。她袭人才是为宝玉做主的人,她容不得黛玉入门,她千方百计在王夫人面前维护宝钗,为宝钗制造独处的机会。她对黛玉左防右防,紧紧盯着宝玉的去向,生怕黛玉做了怡红院的主人。打算着宝钗嫁过来,而宝玉信赖她,宝钗的奶奶地位不过是个空架子。终于宝钗嫁了过来,还没松口气,她已成了怨妇。
而宝钗心合意顺,面色丰满,红扑扑的。
宝玉如此依恋宝钗,王夫人初时感到高兴,贾母又总要等着抱孙子。久了,品出了滋味,宝玉眼中只宝钗一人,看到宝钗眉开眼笑,什么王夫人、老太太、林妹妹,如若不见。
宝玉成亲过了月余,王夫人命收麝月、碧痕,宝钗也不好反驳,秋纹心中有怨,也奈何不得。袭人做了通房大丫头,跟在宝钗身边。袭人好歹有了名份,只得忍了,小心做事。
王夫人给各人重新排了房间,把院中人交由宝钗管理。
如今到小妾房过夜,成了宝玉的责任,而宝玉实不知自己每晚该去何房,本不喜宝钗,如今又恨了袭人处处指派黛玉的不是,倒是去麝月、碧痕的房里稍自在些,到宝钗、袭人的日子时,二人只顾说做官上进求仕途的话,因而宝玉便白天酒楼、青楼,晚上醉醺醺回来,倒身和衣便睡,口里只顾春桃、秋红的乱叫,糊涂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