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梦续红楼之花落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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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妙玉道:“最初是怕连累你,后来只怕你已……,母亲尚且如此待我,我又能相信什么?”说不下去,说不出口。

萧莫握了她的手道:“你好傻,我怎么可能负你另娶。父王逼我几次,我都没有让步。”

妙玉轻声道:“我已知道了。”

萧莫泪眼望他道:“和我回去吧。”

妙玉摇头道:“还不能,我还有事未了。如果你愿意,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和你走。”

萧莫不解道:“为何还要三年?”

“我在等妹妹们的事了,若这三个年内,你另有心许,只管另娶,我不怪你。若还愿娶我,我自是无悔。”心头有太上皇交待的事,她甘心去做;妹妹柔弱,她不放心。

萧莫气道:“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我也等了。你若不信我,我便削发为僧。小师傅,取剪刀来。”

小尼不动,他便自己寻了来,散开束发巾,剪掉一截长发。

妙玉拦了道:“我信,我信你。你这样,要我心理何安?”

萧莫定定道:“只要你能知道我的心意,哪怕你要剜开我的心都行,多久我都等得。”

妙玉淡淡一笑道:“你可以放心了。”

萧莫会心点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不能拦我常来看你。”

妙玉转身,萧莫一笑,转身出来。

院中宝玉已回,再见萧莫,只见他脸上明朗,愁容顿失,病容不见,一个神采英拔,风姿焕发的英俊公子。

水溶见他面色,知已说开,心放下,指着他短了一截的头发问道:“萧兄弟,你这是何意?”

“削发为僧,与她同行。”萧莫笑道。

宝玉一呆,他竟强过我。他心诚志坚,守得云开见月明,而他自己,于家正不了内室,护不了妹妹。长长叹一声,心苦自担,怨不得人。

宝玉唤来门外如儿,问了姐妹们行踪,便引着水溶、萧莫出来,寻了无人处,引他二人出府。

躲在暗处的宝钗闪身出来,原来她看到宝玉行色匆匆,心里起疑,一路跟了来,见他进了栊翠庵,不敢贸然跟进,便和莺儿避在暗处,等宝玉出来。

出来三人,竟有他,萧莫,一直让她难以忘怀的男子。

还记得见到他时,她心里的狂跳,自此他成了她少女的梦。若论真心,她牵挂着他,即便做他的妾室。宝玉是她的退而求其次。那时他哥哥把她的庚贴送入忠顺王府,她愿入府为侍妾。她满怀着祈盼,等那府里的信,哪怕只有一乘小轿,抬他入门,她也认了,只要能守在他身边,也能实现她的青云之志。谁知等来的竟是他一口回绝,她偷偷落泪,暗自心伤。

原来他在意的是妙玉。心没来由的酸。

黛玉、妙玉真的羡慕你们,有人真心牵挂你们。宝钗面上落下一滴泪。而她呢?她没有,连一向体贴女孩子的宝玉都对她冷漠,她心里只有一份孤独,只有为自己、为家族的挣扎与算计。

唉,如今已嫁作他人妇,再有痴心便成了人家的笑话,把这分心思藏在心底吧。她还得振作,她无情,也没有人对她付出真情,她只想用金钱、权势来填补自己的感情。

她伸手擦掉轻易不掉的泪,扶着莺儿的手缓步离开。

却说黛玉回潇湘馆,语蓉进来,对黛玉道:“姑娘,王爷来过,邀姑娘明日丁时酒楼见。”

听刘姥姥讲过趣事,因疑她所讲之人为迎春,贾母唤贾赦问话。黛玉姐妹们便从贾母房中出来,黛玉回潇湘馆,湘云则回蘅芜苑。

原来宝钗嫁进后,蘅芜苑空了出来,宝钗便极力劝湘云带着翠缕住进去,又遣莺儿服侍湘云。湘云虽不情愿,想想宝钗一番心意,勉强搬了进去。

黛玉回院子,侍弄阵花草,逗弄回子鹦鹉,方回屋歪在贵妃榻上,叹息一回迎春。

语蓉进来,对黛玉道:“姑娘,暗卫有消息说,王爷来过,邀姑娘明日丁时酒楼见,皇上要见林公子。”

黛玉点头道:“皇上对国事,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语蓉取了蚕丝薄毯盖在黛玉身上道:“姑娘有所不知,皇上年纪轻轻就执掌朝政,底下大臣有多少不服气的。皇上只得勤勉,万事慎重。整日劳心劳力,后宫中又无可开解心事的人,妃嫔间也是勾心斗角的。因此想着偷空出来透透气,好容易遇到姑娘这样不染尘俗,不与他斗心斗力的,他自然欢喜了。”

黛玉迎视她道:“我只一句,引出你一大堆话,难得他是个好皇帝,这天下一番盛世景象,不然谁稀罕见他?”

语萱一旁笑道:“姑娘天生傲骨,不屑结交权贵,谁不知道北王爷稀世串珠子,姑娘也没瞧上眼呢,那本是王爷特经过宝二爷,转交给你的。他知道凡宝二爷在意的物件,必要给了姑娘的。谁知道那珠子落了下样的下场。”

黛玉笑道:“我要那珠子何用?”

语萱白了黛玉一眼道:“那是皇上之物,凡带它之人,必与皇上有关。当朝为官之人,无论谁见到它,都要思量一番。因而王爷才送给你的。”

黛玉不好意思道:“倒是我辜负了他一片好心,改日我当面谢他吧。”

王夫人搭着玉钏的手一脚进院来。在门外只听到皇上、王爷的,又听到当面谢他,她更确定了心意。

王夫人进屋来,黛玉坐起身。王夫人看看室内,还是旧纱窗、旧纱帐,却并不显得敝旧,只感到清新、雅致,不入俗流。满架子的书,让闺房充溢着书香气。一架瑶琴,书案上纸砚整齐,笔筒内笔如林,静谧温馨。从前看这里布置,真心疼那些陈设,得费多少财物,因而轻易不进潇湘馆,免得心里不舒服。今儿看来,从前还做对了,若太后知道她的闺房不合黛玉心意,少不得又是一棕罪。

王夫人淡笑道:“薛姨娘没有把纱都换上新的吗?”

黛玉随意看一眼道:“这样子挺好,没什么好换的。”

王夫人坐下来,顾左而言它,最后才绕到正题,吞吞吐吐道:“有事来烦大姑娘,大姑娘再进宫时,得空在太后面前为咱家娘娘美言几句,她好,咱们全家也跟着好。我这里先谢了。”略欠身,算是一礼。

原来元妃宫里的太监来府里传了元妃口谕,要府里善待林姑娘,不得让她受委屈。

王夫人便私下里问他,元妃在宫里景况如何,那太监便摆手、摇头的,也不明说。王夫人猜到不会太好,为女儿忧心。心里滤过了可能去求的人脉关系,不免想到黛玉,就在身边的人怎么不去求,她比别人和太后的关系近。在屋里一刻坐不住,赶到黛玉这儿来。

黛玉皱眉道:“我人微言轻,太后怎么能听得我的话。”

王夫人取了一柄玉如意道:“这柄玉如意还是我娘家之物,我留着也没什么用,给大姑娘用吧。”

黛玉忙使手推了道:“舅妈这是何意,我受不起舅妈之物,别的将来娘娘在宫里的处境不好,舅妈怨在我头上。”

王夫人道:“成与不成,都是她的造化,怨不得你。”

黛玉把玉如意放回她手里道:“舅妈想想,我若和太后一说,太后本记不起的事也记起来了,岂不弄巧成拙。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这府里上上下下谁不是说我一无所有投靠了来的,连娘娘也看不上眼的。”

王夫人一时噎住,她本木纳,不善言语,比不得袭人,袭人在适当的时机适当的主人面前,能滴水不露,说得无懈可击。她便尴尬起来,手收也不是,送也不是。面上不自在。

黛玉道:“娘娘品德端正,贵为皇妃,又有龙子,这天下女子谁能比得了她呢?”

如今看,有,就是你,你却不为元春说一句话。王夫人心下埋怨,却不敢说什么,怕得罪了黛玉,以后元春、贾府日子倒不好过。便咽下气,老眼含泪望着黛玉,道:“可怜我那苦命的女儿,在深宫中日子多难,孩子怕是……”

黛玉不去看她,任她在自己对面伤心。

见黛玉不理,王夫人自己抹着泪,起身呜咽着走出潇湘馆。一路上惆怅着,芳草生机,盈盈摆动,似在嘲笑她,宝钗心中愤恨,内心挣扎:此行来得对不对,潇湘馆的门进得吗?

原本她一向是一种出手帮人解难的姿态,今儿却要来求她?

她母亲谨慎诺诺面对她嫂子,而她嫂子只认钱,不讲情面。她每次回娘家,夏金桂倚在门上,扬着头等着她进门,向她伸出手,交了进门钱,才允她去看她妈妈。未嫁前,她也曾用话去弹压夏金桂,那时夏金桂还能念些姑嫂情份,不和她争个高低。如今她嫁了,夏金桂便连客气也不讲。谁让自家财势上矮了人半分呢。

硬着头皮也要来。

宝钗暗道:不过是你身价高了几分,我才拉下脸来求你,你若是不知好歹,等有朝一日我转了运,你跌落低谷,我定加倍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