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太上皇一身轻松,放下一切,来求得贾敏回心转意。他在寺旁盖了小屋,每日与贾敏谈经论道,谈二人少年往事。终唤起贾敏往日温情。
贾敏如何不惦念儿女,儿子在太上皇跟前,她尚可放心,可女儿在娘家,那个人人一双势力眼,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的地方。尤其她嫂子当年就嫉恨她,能对她的女儿有好颜色吗?因而等云上璟庭武功学成,出师来白云寺看望她时,她便嘱了徙儿云上璟庭去贾府探望黛玉,守护黛玉。并时常把信息告知于她。
太后讲完往事,悲不可抑,泪眼对黛玉、龙逸飞道:“不要怪你们爹娘,他们也很苦啊。”
龙逸飞道:“我也罢了,妹妹在贾府过的日子,度日如年,还要受下人白眼,妹妹是怎么熬过来的。”不能不怨爹娘,自己对妹妹未尽过丝毫爱护之责,枉存了相思意,枉盼了红颜情。
黛玉不语,但见泪流。
龙逸飞道:“既然已无阻碍,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妹妹他们就不管了吗?妹妹在贾府里饱受白眼,被人算计,几乎都死了三次,莫不是要等他们回来,见到的是妹妹的灵位。”
黛玉含泪扭头,心里对爹娘也有怨。自己孤独一人在世挣扎,独自泪流,愁思难眠。贾府连下人都知道自己是孤身投靠来的,受尽白眼与冷落。这十四年来,感时花溅泪,伤烛夜空吟,如今突然知道爹娘未死,是高兴还是伤悲,自己也说不清。
依兰出言道:“我来时,师父、师娘本来已准备要走的,可主持突然园寂,师娘只得留下来处理寺中事,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
龙逸飞与黛玉沉默,不知心中是何感受。互望一眼,龙逸飞眼里的悲痛,令黛玉心上也一紧。
次日,龙逸飞一病不起,水米不进。兄妹这个事实是不能更改的,龙逸飞一时不能转回来,心中的伤痛一阵强似一阵。
黛玉与依兰衣不解带,守在他身边。皖亭(璟庭)默默地守在黛玉身旁。
依宸也急回宫,她对龙逸飞的兄妹感情,比黛玉还要深。黛玉是缘自血浓于水的亲情,依宸却是自幼相依的亲情。依宸知道了黛玉是自己妹妹,自己相知的妹妹,惊喜交加,欣喜得泪流:怪不得自己一见她就喜欢,怪不得有亲切的感觉,她拉着黛玉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眼泪止不住。哭够了,二人真是有说不完的话。依宸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处都给了黛玉。
龙逸飞躺了几天,思来想去,只得接受这个事实。看着黛玉为自己忧伤,为自己忙碌,想想黛玉是她妹妹本是喜事,是妹妹,他可以肆意表现对妹妹的兄妹情,他们兄妹可以相扶着一生,(相互鼓励着去整他们不负责任的老爸老妈),没有失望的惆怅,没有心酸与不甘。唯一的心愿是希望妹妹永远快乐、幸福。而妹妹对自己却多了一分爱心,不用避着他的心意,不用为他的深情而烦恼,不会因他而生矛盾。
几天后,龙逸飞站起来,展开笑容,看着黛玉这个妹妹,心里虽痛,却无限欢喜。可在他的心深处,黛玉妹妹是他最爱的人。这份爱,是无人能替代的。她的位置,是无人能占据的。
而依兰则身前身后绕着他,开解着他的心事。
太后、黛玉她们一行人终于放下心来
黛玉与璟庭
龙逸飞好起来,黛玉松了口气,回到熙兰宫,站在院子里看月色。
身上忽然一暖,多了件羽衣,一瞬间以为是那个熟悉的人为她披衣裳,她转回身,却是皖亭站在身后,眼中是再熟悉不过的关切与深情意。
月光轻泻,黛玉身上披着朦胧的光晕,玉脸含愁,目光莹然,皖亭心里泛起涟漪,忍着怦然心动,心下乃道:好纯净的一张脸,她不只是绝美,是清纯似水,善心如水,怪不得他们都念着她呢。
黛玉披上衣道:“上次我们还未讲完,你到底是何人?”
皖亭从怀里取出一对扳指,摊在手心里,道:“你该认识它们吧。”
黛玉不由睁大双目,从皖亭手中拿起两只扳指,一只龙形扳指,上刻着海,另一只凤形扳指,上刻着敏,不由惊道:“龙凤双飞,你怎么会有我爹娘之物?”
皖亭笑道:“你是我师父的女儿,我本是凡夫俗子,有幸拜你母亲为师,这次离京,我特向太上皇请了旨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璟庭心里说道:还有就是要你做我娘子。
“我娘亲,她还好吗?”黛玉还是问出口,那个与她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自那日知道自己爹娘还活着,黛玉无比震惊,梦了这么多年,原来爹爹、娘亲尚在,在这世界上不知何处,思念着自己。可是她又有怨,怨她们弃自己于不顾。现在她能体会妙玉对她娘亲的心情了,理解她为什么不能原谅她娘亲了。
黛玉颤着声音:“娘亲好吗?她怎么不来看我,走了那么久,也不管玉儿。”黛玉哽咽道,眼中含泪。那天没有出口的疑问,终于在他面前问出来。
璟庭伸手欲揽她靠在自己胸前,又恐黛玉受惊,日后拒绝自己靠近。现在他能体会到水溶与龙逸飞的心情,她梨花带雨、弱不胜衣,如此令人心痛,有时有灿如阳光,笑声轻脆。不由人不被她的喜怒牵情。
“她很好,你爹爹也很好,你放心。”璟庭收回手柔声道。
黛玉点点头,忽想到璟庭称她娘亲为师父,问道:“我娘亲怎么做了你的师父?”
原来璟庭幼时有两个师父,一个是教他与水溶武功的师父,另一个是带发修行的女子,飘飘然似仙人一般,就是黛玉娘亲贾敏。他初来京城时,就是受贾敏之托来贾府看望黛玉,也让她认出黛玉便是他命定的天女。
上次回白云寺,是想亲自告诉贾敏黛玉的消息,也想确认他对黛玉身世的猜测。并向太上皇请旨,在黛玉身边守护黛玉。
因白云寺尚有事未了,他二人还要多留些时日,故而他顾不得写信,日夜兼程赶回来。男扮女装,编个故事,让黛玉收在身边,他可以时时守护着她,以免自己日日悬念。
黛玉笑道:“云上璟庭,你还骗我,你终究是男子,在此多有不便。我有语蓉他们护着不碍事的,你还是离开吧。”黛玉点破他的真相,林姑娘的眼睛是雪亮的。
轮到璟庭吃惊道:“你怎么看出来我是男子,我的声音,还是我的举止。”
黛玉轻笑道:“都不是,是一种感觉。你这身高,你的作风,你的眼神。除了你那张脸,和我们女子终究不同。还有上次依兰和你的举止。”
璟庭也笑起来,用了本色浑厚的声音道:“你真是心较比干多一窍。不过除了语蓉他们,没人把我当成男子。”
“语蓉他们早知道了你的身份?”
璟庭点头。
璟庭道:“我是奉旨做你的侍女的,你是赶不走的,否则你是抗旨。”
黛玉白他道:“也罢,你就留下。不过,回去后,你要另有住处。怡红院空着,你去那里住吧。”
璟庭道:“你要这么说,不如给我配四个丫鬟,还要给我月钱,不过我每天夜里要来你房里几次,我这么辛苦,你放心吗?你舍得吗?”
黛玉嗔道:“就算你说出天来,我也不依你。你就到怡红院了,大不了让语蓉她们过去服侍你。”
璟庭道:“算了,依你就是。”
黛玉把扳指交璟庭道:“还是你收着吧。”
黛玉眉头又锁在一起,看了看月色。
璟庭问道:“你在担心王夫人?心里矛盾。”
黛玉点头:“她毕竟是我的舅母,这样对她是不是太过?”
“我现在带你看她。”
黛玉喜道:“真的?”
璟庭道:“你等等,我去一下。”
璟庭回房,不大功夫出来,已换了装扮,面上换了模样,儒雅俊朗中年男子,手了两托张面具。
黛玉抬眼看见,并不认识。
璟庭道:“这张就是所谓林如海的模样。”
取手上另一张戴上,这次黛玉呆住不动,几乎落下泪来,生气道:“你怎么扮成我爹爹的模样?”
璟庭憨笑道:“让你看看你爹爹的模样,他不会怪我的,省得你自己偷着想念他们。这张是你母亲的,你戴上吧。”
又摘下那张面皮,换上林如海的。
黛玉接过,见是一张薄如纸的面具,璟庭不由分说,给黛玉戴上,又笑道:“有一天我带着水溶的一对双胞胎弟妹到孙府闹鬼,闹得孙家一家人鬼哭狼嚎的,他们那样子比鬼还难看。
黛玉微笑道:“原来是你在暗中作怪,怪不得二姐姐以顺利出了孙府,不过也谢谢你。”
璟庭道:“好了,我们走。”
黛玉此时兴起,随他欲走。
璟庭道:“就这么走吗?我要带你穿房越脊,做夜行人。你揽着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