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忙向北静太妃南安太妃等王妃命妇见了礼。一些当家夫人早对黛玉的绝世容貌暗叹不已,又见北静南安太妃那么看重黛玉,心里对黛玉更是充满好奇,这会见竟由宫中的红人李嬷嬷跟在黛玉身后服侍。更更对黛玉刮目相看了。一时,迎亲的人回来了,箱箱笼笼的嫁妆倒不少。宝玉由茗烟搀着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花轿。一身大红的新郎装,胸前戴着红绸缎花儿,衬的清俊的模样更增三分颜色,只可惜身形消瘦,脸色苍白,神色也是痴痴呆呆的,对优伶们吹吹打打毫无所觉,对客人的贺喜声也没个反应!花轿进了园子,莺儿和袭人掀开轿帘,扶着宝钗出来。只见宝钗大红色喜娘服,上面绣着精致的牡丹花儿,牡丹髻,凤凰吐珠黄金钗,下坠着长长地珠玉流苏,一只碧玉簪,周边四五朵时新宫制纱花。碧玉牡丹花耳坠,脖子上挂着黄澄澄亮闪闪的金锁,手拢那年端午元妃赏赐的红念珠,一张艳丽妩媚的脸用红色纱巾遮面,隐约中看得见那一脸的娇羞喜色!而扶着她的莺儿和袭人也是是喜气洋洋满脸春色和得意!
因拜堂的吉时还早,王妃命妇们要见宝钗,王夫人便满面得色的吩咐宝钗拜见各位王妃命妇。
冯将军的夫人突然道:“王淑人,前儿个,我恍惚听说贵府一表亲兄妹两一丝不挂抱在一起,倒不知真假?”
王夫人脸色一变,瞬间恢复正常,笑道:“这种话哪能当真?”
南安太妃却是一笑,道:“王淑人此话可就不真了,当日里我和北静太妃可都在的,难不成我们也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不成?”
北静太妃摩挲着黛玉,这会突然诡异一笑道:“王淑人何必隐瞒呢?谁都知道薛家的宝姑娘和哥哥是被人算计了。我本还担忧着,被我们二人撞见。王淑人嫌弃薛家姑娘名节受损,不要宝姑娘这个儿媳妇了呢。因而今日才特特赶来看望。还好,王淑人不愧是吃斋念佛的,宝姑娘又是你的亲外甥女,气量宽大,不但没怪罪宝姑娘,还置办了隆重的婚礼。真真让人佩服。我们两个也放心了。”
说着又笑道:“常日家总听说皇商薛家家财万贯,富贵异常。这次宝姑娘出嫁,想来嫁妆定丰厚得很,稀世珍宝无数。今儿倒想开开眼界,王淑人不介意吧?”
宝钗早在冯夫人说兄妹抱在一起的当儿,便变了颜色,这会见宾客要去看视嫁妆,心里更是一慌,忙道:“太妃抬举我薛家了,奴才家不过一介商家,到处一股铜臭味儿,难敢让太妃鉴赏。太妃还是不看的好,省的熏着太妃。”
王夫人却一扫刚刚的难堪,满脸得意笑道:“太妃谬赞了,奴才妹妹家虽富有,哪比得上王府富贵。太妃既想看,奴才岂有不愿的道理。”
北静太妃和南安太妃对视一眼,眸光中充满了顽皮之色,北静太妃轻拉黛玉,笑道:“玉儿,走,陪姨母见识见识薛家的富贵去。”
黛玉不解地看着北静太妃看好戏的诙谐眼神不语,南安太妃过来,低声笑道:“玉儿,放心吧,我们带你看场好戏去。”说着扶着丫鬟的手向嫁妆走去。
宝钗内心焦急慌乱,可也不能阻止,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只暗暗祈祷,千万别看到哪几箱宫里退下来不值钱的粗糙瓷器和次等绸缎啊。
王夫人忙吩咐丫鬟打开一只大大的箱子,宝钗见了略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和娘亲早有准备,大箱子的上层装了贾府的聘礼和自家仅剩的一些名贵物什。
那丫鬟刚打开,便惊叫一声,脸色通红。王夫人还以为有什么珍奇宝物,使得没见过世面的丫鬟惊叫,心中得意,脸上却故作怒气,骂道:“作死了,让你开个箱子也大呼小叫。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还不滚一边去。”
面向太妃等贵客,却满脸笑容,笑道:“小丫头没见过世面,定是被好东西吓住了,太妃等别见怪。”说着忙亲自去看。不看还好,一看倒吓一跳,脸色也是青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的。
北静太妃南安太妃卫夫人、冯夫人走到箱子跟前一看,脸色也变了,好气又好笑。只见箱子里装的竟是各种颜色花样的肚兜、香囊、薄如蝉翼的轻纱睡衣。
王夫人脸色难看,气冲冲的走到另一箱子前,亲手打开,竟是一箱子的下等笔墨纸砚。王夫人的脸更加难看,接连翻了几个箱笼,竟还有两箱香闺女子的情趣之物,另外除了自家的聘礼和几件还算精雅的器具外就是一些粗糙瓷器,布料和一些宝钗家常衣服等。根本没什么好的嫁妆,更别说稀奇珍宝了。
宝钗的脸早就端不住了,好在她向来情绪内敛,内心再怎么恐慌不安,表面上还是稳重大方,行止得体。
北静太妃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装得很是尴尬,忙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其他人也忙附和时辰到了,赶紧回去为好。
王夫人一眼也没瞧宝钗,怒气冲冲的跟在北静太妃等身后回去。
时辰到了,喜婆忙拿出绸缎绾成的花束,一边递到宝玉手里,一边递给宝钗,宝玉直呆呆的握着,眼神呆滞,神情木然,空洞的眼神不经意间撇到黛玉,便定定不动了,连喜婆的催促也听不到。
王夫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发作,又怕别人笑话,忙给袭人是个眼色,袭人忙过去扶着宝玉,低声道:“二爷,时辰到,该拜堂了,快和二奶奶进去吧。”宝玉木然的任由袭人拉扯着进了正厅。贾母坐在首位,贾政王夫人坐在两旁。
一切就绪后,傧相要刚开始赞礼了,宝钗突然脸色大变,肚子一阵较一阵的疼痛,白皙红润的艳丽脸庞也变了色,额头也渗出冷汗来。宝玉任由袭人摆布,先是对着贾母拜了四拜,贾母笑着命人搀起来,给了两人红包;正要给贾政和王夫人行礼的当儿,只听“噗噗”两声放屁的声音,接着便一股臭味传来,厅中众人一下愣了,宝钗突然挣开莺儿的手,向门外冲了出去。不知哪位突然哈哈大笑,接着众人也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喜婆媒人袭人莺儿也是通红,贾母贾政王夫人的脸已经黑了。贾政脸色阴沉而尴尬,故意咳了几声,众人才回复神色,但脸色却实在怪异。
王夫人脸色铁青的看着愣愣的莺儿,骂道:“你是死人啊,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是怎么伺候姑娘的,姑娘身体不舒服也不知道?这会还不去看你家姑娘去?静静站着等死啊?”袭人和莺儿忙追了出去。
北静太妃脸色怪异,暗道:今儿果真好戏连连,多亏了不明人士告知,不然,岂不错过了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戏。其他王妃诰命则有的一脸戏谑,有的神情尴尬。
两盏茶的功夫,只见莺儿和袭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宝钗回来,大红的面纱下,宝钗的脸色苍白而憔悴,不符刚才的娇羞妩媚,沉静平稳的面容里映着尴尬难堪。
傧相忙忙让两人夫妻对拜送入洞房了!可没想,还没移步,就听外面人声嘈杂。
大伙无不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刑部官员服饰的男子进来,后面跟着一队士兵。贾政忙上前行礼,道:“刘大人光临,小官有失远迎了。今儿是小犬大喜之日,大人能来真是下官及贾府的荣幸。快请入席喝两杯。”
刘勇沉声道:“贾大人客气,今日令公子成亲,本不该打扰,只是皇命难违,有事要麻烦贾大人?得罪之处还望贾大人见谅。”
贾政忙道:“刘大人客气,不知来弊府有何事需要小官效劳?大人只管吩咐。”
刘勇沉声道:“令公子今日娶得新娘可是薛家姑娘?薛家公子薛蟠几年前打死人命,现被人告到刑部,刑部尚书赵卫国赵大人派小官前来捉拿人犯,不想却来贵府喝妹妹喜酒了,因而小官才来贾大人府上打扰。”
正说着,只见四名士兵已绑了薛蟠过来,薛蟠嘴里还嚷嚷着自己的表姐是皇上宠爱的元妃娘娘,他的妹妹是国舅夫人,哪个敢动他。
宝钗这会真是难堪的无地自容。进房不是,不进房也不是,一时呆呆站住。
贾政的脸色都白了,忙行礼道:“刘大人可别听他乱说,小官万不敢徇私枉法,还请大人明察。”
王夫人脸色也白了,看着宾客看好戏的神色,真是后悔的要死,自己万不该一心凑成金玉良缘。宝钗当日时节,自己万不该见财眼开,没退了亲事。才一致今儿闹了这么多笑话,贾府的脸面真真丢光了。
刘勇道:“贾大人不必惊慌,人已找到,本官也就不打扰了,告辞。”贾政忙亲自要送出去。
正在此时,只见薛姨妈连哭带爬的进来,抱着薛蟠,不让走,几个士兵硬拽了开来。薛姨妈看着被带走的薛蟠,哭着扑到王夫人跟前,哭道:“姐姐,你要救救蟠儿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他死了我后半生谁来养活啊?薛家的香火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