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习惯了,跟弟兄们一起吃饭,从来都是这样。”百里冰川笑笑,此时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吃相让黛玉愕然,但一笑而过,随手又给黛玉盛了鸡汤,劝道,“你也多吃点,瞧你那么瘦,将来到了草原上,可骑不得马。”
“骑马?”黛玉惊讶的看着百里冰川,“你说什么?让我骑马?”
“嗯,怎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也可以骑马吗?”黛玉依然奇怪的看着百里冰川。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能?因为你是女儿家吗?”很自然的一笑,那种神情是在告诉她,女儿家一样可以骑马。
“呵呵……”黛玉的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摇了摇头,“我没想过这个。”说完,便低下头去吃着碗中的胭脂米粥。然而心中却在想着骑马的事情,吃起饭来也漫不经心。
百里冰川看着黛玉埋头吃粥的样子,心中涌起阵阵甜蜜,原来只是这样看着她,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于是暗暗说道:小丫头,快快长大。
饭后,百里冰川轻而易举的用三个棋子,将那一副精妙的棋局分出了胜负,这让黛玉不禁吃惊,原来以为百里冰川不过同文墨轩一样,是一个江湖游侠,顶多武功比他强些而已,没想到他的棋艺却是这样的怕人。
“丫头,这些东西无聊的时候玩玩也就罢了,不可太劳神,正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没事多睡会儿觉,多吃点饭,就行了。知道吗?”百里冰川一边披上那一件玄色披风,转过神来看着黛玉,嘱咐道。
“不是说住十来天吗?怎么这就走?”黛玉的心中升起一阵惆怅,才来了,只吃了一顿饭的功夫,又要走了。
“恩,我出去办点事,明天下午就来,你不必挂念,一会儿就乖乖的睡觉,知道吗?”百里冰川拍拍黛玉的小脸,轻声哄着她。
黛玉崛起了小嘴,表示着抗议,但还是点点头,然后轻轻一笑,“恩,你去吧。我今儿也乏了,一会儿就睡。”
百里冰川点点头,转身出了小小的竹舍,轻轻的一跃起身,飞过花丛中,直奔城外而去。
破旧的关帝庙里,被打扫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铺满了柔软的稻草,上面横七竖八躺着十来个黑衣人。地上的火还没有熄灭,长长的竹枝上还烤着半只羊腿。
百里冰川无声无息的进来,轻声喝道:“都起来了。”
十来个黑衣人迅速起身,围着百里冰川,站成一排。
“想办法弄到西域草头菇,给这个人下上。”百里冰川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条,交给了他的副手,一个叫百里丹阳的黑衣人——此人身材窈窕,一看就是女扮男装的。
“哥,她怎么了?我们的计划里没有这个人。”百里丹阳奇怪的看着他,虽然不是亲兄妹,但自从被他救了一命,她便毅然改姓,一定要做他的亲人。
“不要多问,照我说的做。”百里冰川没来由的恼火,娘的,给我的宝贝丫头下药,我倒要让你尝尝这西域草头菇的滋味。
“是。”百里丹阳向来知道老大的事情不能多问,于是忙答应着。
“都准备好了吗?”百里冰川看看精神抖擞的众人,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声音很齐,十个人如同一个人,不高但中气十足。
“出发。”
十几条黑影出现在苍茫的城外,然后一齐往东城门飘去。鬼魅一般,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二日,百里冰川依然是在下午出现在竹舍旁,依然是陪黛玉用了晚饭,说几句话就走,连续十日,一直如此。
待到第十日晚上,二人依然是有说有笑的吃饭,饭后,百里冰川不急着回去,却要黛玉弹琴给他听。
这十日里,他已经了解她太多,那个午后,当他轻轻的落在园子里的时候,就被她悠扬的琴声吸引,那样空灵,那样哀伤的曲调,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要听什么曲子?只怕我还不会。”
“不拘什么,你喜欢就好,你喜欢的,自然也是我喜欢的。”百里冰川用一丝不舍的目光看着她,今晚一别,不知下次相见又是何时,却要把这丫头深深铭记才好,不然又像上次,想她太深,以至于忘了她的音容笑貌。
黛玉端坐琴前,信手抚来,却是最近自己刚编的一首新曲《凌波仙子》。
文墨轩倚在窗外的长廊上,看着窗内烛光下抚琴的黛玉,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处,忘了周围的花草虫鸣,忘了一切,眼睛里,只有她,耳朵里只有悠扬的,如歌如诉的琴声。
琴声开始,犹如夏日清凉的夜风,轻轻吹拂着平静的湖面,百里冰川闭着眼睛,似乎看到了湖心里,婀娜多姿的白莲,随风轻轻的舞着,花瓣晶莹剔透,嫩黄色的粉蕊亦在风中摇摇摆摆。
沁人的清香随风袅绕着,不知何事,白莲似乎也有了心事,仿佛前生中的幽怨被唤醒,沉静的,垂下了失神的花瓣。
相思悠远,夜空无限。
不知何时。天空中去蓦然飘起了雨丝,凉凉的感觉,飘在脸上,让人心中更加凄惶。
百里冰川,一个铁骨铮铮驰骋草原的男子的心,此时亦在这婉转悠扬的琴声中,升起了绕指柔情。
依然是心事过后,依然是低低的诉说,诉说之后,又是翩然的舞步。琴声缓缓转变着节拍,却带着他流浪的心,一起飞翔起来。
曲终之时,黛玉慢慢抬头,却见外边的百里冰川,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长发飞舞,凌厉的五官亦变得异常柔和。
“丫头,我走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记住,要开开心心的。”说不出的惆怅涌上心头,百里冰川猛然间坐起,这不是男人该有的东西,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做完之后,他会再来,带着宝贝丫头,一起离开。
“恩,你多保重。”黛玉怔怔的看着他,刀口嗜血的日子不好过,感谢苍天眷顾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黑影如蝴蝶一样翩然飞去,瞬间便消失在夜色里。黛玉缓步出门,走到池边,却发现雨丝中,淡淡的紫藤花瓣落了一地。厚厚的,如同淡紫色的绒毯一样,踩上去,那样软绵绵的。让人隐隐得心痛。
偶然的一天,外边的管家进来回事,黛玉便问起了外边的情况。
林慎回道:宫里各位娘娘的家里,都在争着修建花园子,预备着接自己家的娘娘省亲,不过是炫耀自己的势力罢了,然竟然弄得好多东西都抬高了物价,像那些帐幔帘子,坐垫靠枕等刺绣精致的针线活计甚至有些奇货可居。还有古董珍玩,珍禽异兽也很走俏,并一些花灯爆竹等也都在抢购,工匠们也很抢手,工钱涨了很多。总之,但凡建别墅,庆贺节日的东西,都很枪手。
如今荣国府也拟定修建省亲别墅,但他们内囊空虚,找了省钱的法子,只在他们两府的后面画出了几亩地,借着原来的旧园子扩建,倒也能省下不少银两。不过奴才听说,尽管这样,他们的账房也很紧张了,已经用尽了家底。
黛玉点点头,心想自己那十万两银子应该也被算计去了,也罢,如此,我也再无挂碍,母亲地下有知,也不会怪我无情了。然后黛玉看着管绣庄的和管珠宝的两位管家。
二人自然是聪明人,知道黛玉的意思都忙点头答应着,外边的生意自会暗暗做大,一定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而跟随进京,管着外边事务的林忠,却在众人都退回之后,跟黛玉说了一个看似无关的事情:顺天府的大牢里,前些日子丢了一些犯人,大概二十多个。那些丢的犯人都有同样的特点,年轻,身体强壮,都是死刑,但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大多是被陷害的。
黛玉听了,便皱眉头,叹道:“怎么会有这么多被陷害的人?”
“姑娘何必伤心,自古以来,冤狱就没断过,何况如今世风浮华,文官贪财武将怕死。那些达官贵人官官相护,即便是做了什么坏事,自然是花钱找替罪羊来。况且世上还有一些无奈之人,为了亲人的生路而自愿舍弃一命。”
“这却又是怎么回事?”黛玉听了此话,心中不由得一惊。
“有些穷人家,养不起孩子爹娘的,甘愿替那些达官贵人一死,以换得银两给家人生活。这种事情在民间,很常见。听说这次顺天府大牢里,丢的多是这样的人。”
“这个世道!”黛玉一脸愤怒,有钱人丧尽天良,还有什么不会做?行贿买官,唯利是图也就罢了,为非作歹犯了刑律,被依法审理了,还能花钱买个替死鬼。哎!
“姑娘,这种事多了,咱们想管也管不过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林忠温和的劝着,毕竟如今林家不比原来,老爷不在了,官场上的事情,能不沾惹就不沾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