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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3)

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 (3)

她太知道一片真心付出去后,被人视作寻常而不加在意的那种苦涩与落寞,太知道心意被人抛诸脑后的那种疼。

所以当有人这样独独地珍视着她,她实在无法做到弃这片真心于不顾。

于是不知道多少次,她们因为同一个问题反反复复地吵,却不论吵多凶也分不开,然后再反反复复地和好。

她会反反复复地想:这次一定要和他摊牌,大家必须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可是在他反反复复的道歉和保证中,在他一次次撕心裂肺地说着“我爱你”的声音里,她终究还是硬不下心走到最后那一步,每一次她都在他怀中无奈复无奈地对他妥协了又妥协。

吵吵闹闹的日子,让她感到无限乏力,她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快要耗尽在这无边无际的争吵声里了。

后来她想,是不是问题出在豆沙包身上呢?是不是看到它会让他不自觉地想到张一迪,所以他才变得对她那么的不放心?

那是不是她把豆沙包送走,他们之间就会不再吵架?

这么想着,她把豆沙包送去了几条街之隔的路阳那里代养。

可是一星期后路阳却惨兮兮打电话给她:“文静大奶奶我求你还是把你家这只刺猬祖宗提回去吧!它在我这天天玩忧郁,蹲在筐里一动也不动,喂它什么都不吃,小米儿那么大点的眼睛,瞅着你的时候居然就跟要掉眼泪似的,那个忧伤哟!文静大奶奶我求您饶了小的吧,这祖宗它压根不跟我呐!”

卓燕没办法,只好把豆沙包又接回来。

初接豆沙包回来时,它瘦了好多,看到她兴奋地在筐里直打转。

看它那副找到家了的快乐模样,卓燕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和心疼。

看着豆沙包,她在心里做下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把它送给别人了!

或许以前,她是为了张一迪在代养着豆沙包。

可是现在,在相处这么久以后,在它分享过她那些碎碎念的心事和喜怒哀乐以后,这只小刺猬早已经融入她的生活里、变成她生命的一部分了。

她再也不能忍心把它送去别人那里,再也不能。

她试图和江山沟通,想让他明白,她养豆沙包不是为了怀念哪个男生,而是舍不得豆沙包本身。

可惜江山对她这个解释似乎始终无法理解。

他依然故我的不待见豆沙包,从来不给它喂食,从来不对它有好脸色。甚至后来当豆沙包见到他时就会使劲地缩躲在筐里头,不停地瑟瑟发抖。

看它那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卓燕感到说不出的揪心。

她实在不明白,她可以不去纠结当初他为什么会去追求吴双、之后又为什么负心于她移情别恋了自己;可是他却能够一再地纠结着她与张一迪的事情。

他和吴双到底是在一起过的;可是她和张一迪呢?他们之间,从头到尾都在错过着,根本就没来得及发生过任何事情。

所以她真的不懂,江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有时候她很想问问他,以往他那些过人的聪明才智都去了哪里?难道他不明白,人有时候走向极端,都是被无中生有的东西所逼——她真想大声吼醒他:将来如果有天她真的会和张一迪之间发生什么,那也完全是他一点一点给逼出来的。

然而这毕竟是会害人伤心的话。所以这念头在一闪而过之后,她就把它彻底地摒弃掉了。

快到期末时,江山突然接到家里电话。

江妈妈泣不成声地告诉儿子一个噩耗——江爸爸的公司遇到危机,他因为过度劳累导致中风,现在正躺在医院里昏迷着。

江妈妈还在电话里痛哭着埋怨江山:“都是你,如果当初你毕了业就回家帮你爸爸,他能累成今天这样吗?!为了一个女孩子,连家你都不要了!我看这次你爸要是有个好歹的,你后半辈子能不能安心!”

江山被她说得心烦意乱,一时之间也闹不明白自己究竟有错没错。

放下电话后他立刻收拾起东西。

卓燕看到他脸色大变,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走过来问:“怎么了江山?这么慌的收拾东西,是出了什么事吗?你要出差吗?”

想到父亲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江山此刻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烦躁。这时候听到卓燕的声音响起,他几乎满是不耐地就回了她一句,“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你问题怎么就那么多!我问你的你都认真回答了吗?”

卓燕一下错愕在那里,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见她一副愣愣受伤的样子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下一秒江山脑子里“轰”地一声响——这一切跟卓燕又有什么关系?所有的决定都是他一个人做的,不是吗?怎么现在又要迁怒她呢?

看着她泫然欲泣却又拼命忍住的表情,他心里不由一疼。

这世上,他最想达成的愿望就是能够带给她幸福。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对她烦躁地大吼大叫?

是太爱她的缘故吗?

从前和吴双在一起时,就算被她哭得心里再烦,他都能够忍下去不翻脸。

可是现在和卓燕在一起,他却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

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自己太在乎她的缘故。

因为喜欢吴双没有那么深,所以对她的忍耐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一种敷衍。

可是对于卓燕,他是真真心心地爱,所以对她的要求也总是近乎苛刻,他不喜欢她再和别的男生谈笑风生,也不喜欢还有别的男孩子把眼光热烈地投注在她身上,更加不喜欢她养着他最介怀的那个人的小刺猬。

他不止一次问她不能放弃那只丑刺猬的原因,她总是不肯正面回答他,就说那只刺猬现在已经不再是张一迪的归属物,而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他不满意也不理解她所给出的答案。可是她坚持要养那只刺猬,那他除了在心底藏着不快,还能对她怎么样呢?

毕竟,他那么爱她。

看着卓燕倔强地忍着眼泪,他心软下来,走过去揽她进怀里,叹气道歉,“对不起文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别难过,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打我几拳吧!刚才是我妈来电话,她告诉我我爸中风了,现在还在昏迷,我必须立刻赶回家去!”

卓燕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的委屈顿时散得烟消云净。她当即对江山说:“如果你收拾完东西就等等我,我现在立刻回学校请假拿换洗衣服,我和你一起回去!”

说完她就急匆匆转身要走。

江山一把拉住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眸心涌漾着动容。

“文静!你……”

卓燕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别说那么多了!这个时候,我应该陪着你!”她拢起他的手在掌心,看着他诚挚地说,“江山,我们不是已经决定在一起了?所以,你要去哪儿,我就跟你一起去哪儿!你遇到困难了,我就和你一起面对困难!我不怕颠簸和吃苦,我只怕我们总是莫名地吵架!”

江山一把拉她进怀里,紧紧抱住,“文静!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发脾气了!再也不会!”

卓燕陪着江山一起回了家。

江妈妈看到她完全没有好脸色。

卓燕知道她在怨自己,认为是她怂恿儿子留在A市不回家的。

毕竟江爸爸还陷在昏迷中,毕竟江妈妈再怎么说也是长辈,所以尽管心里很委屈,可卓燕还是把这一切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

现在根本不是给自己正名洗白的时候,此刻她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必须鼓励江山,让他鼓起勇气坚强撑起已经乱成一团的公司,鼓励他无论如何要乐观地撑下去,告诉他江爸爸一定会醒,告诉他江妈妈一定会对她有所改观,告诉他公司一定会重有起色。

她始终毫无怨言地陪在他身边,不管面对着江妈妈多沉多汹的怨恼压力,她都只字不提,每天只绽放着充满阳光的微笑去熏染江山让他振作。

终于几天后,医院传来好消息。

江爸爸终于醒了。

再过几天,好转的江爸爸直含混不清的嚷嚷着要出院。

虽然这是他说话嘴角会不受控制地遗漏出一些口水,可是江妈妈已经知足得快要喜极而泣。

卓燕一直陪在江山身边,帮他打气。

江山对她的依恋感越来越重。她回学校去赶期末论文那两天,他就像丢了魂一样,不管做什么都毛躁得厉害,心不在焉,错漏百出。

江妈妈把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看在眼里,也把这段日子以来卓燕的一举一动看在心里。

最后她忍不住无奈地叹息。

虽然对那女孩最初的印象并不好,可是这一段时间以来她中规中矩的表现和对儿子实心实意的关怀,这些令她对她的成见渐渐变淡、而好感却逐渐增多。

等卓燕从学校再次折返回来,她终于对她绽放开第一抹微笑。

一个多月的假期眨眼间就过去了。

到了新学期开学之际,江家的危机终于被化解掉。

虽然极度不舍卓燕即将离开,可是江山自己也知道,难关已经度过,他不能再继续拖累卓燕耽误课程了,他得放她回学校去。

他还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到A市去陪她了。

他必须留在家里照看公司,必须想办法让父亲一辈子的心血重新荣盛起来。

虽然一切道理他都知道,可是在送卓燕去机场时,他还是难以抑制地在心里难过得一塌糊涂。

在她快要登机前,他久久地抱着她,无论如何不想松开手。

一开始卓燕依着他,想抱就由他多抱一会。

可是后来眼看离飞机起飞的时间越来越近,再不登机就会来不及,她只好硬下心掰开他得胳膊,“江山,你别这样!咱俩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你看,从这到A市都已经开了航班了,以后咱们想见面的话,几十分钟就见到了,多方便啊!你快笑一笑,别撅嘴了,咱们加一起好歹也半百的岁数了,你居然还学小孩子撅嘴!快别让我笑话你啊!”

江山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可临着卓燕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却再次一把抓住她把她飞快扯回怀里来。

“文静!”他不顾卓燕惊叫着拍打她要他快别闹了,他只顾着盯着她眼睛灼灼地看着,一股脑说出藏在心里的话:“文静,等你一毕业就马上过来、就立刻嫁给我,好不好?!”

他急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卓燕定定地看着他,像在考量他的话究竟是出于一时的感情用事,还是已经深思熟虑过。

过一会儿,她终于点下头,“嗯!”

在飞机上,在半睡半醒之间,卓燕有丝说不出地、带着点淡淡惆怅地想着:其实,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对她一心一意,她也该回馈给他同样的专心,所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两个人就这样展开分居两地的生活。

刚开始时,每到周末,不是卓燕坐飞机去看江山,就是江山坐飞机赶来看她。

后来渐渐地,卓燕因为做论文忙碌起来,江山也因为扩大公司规模而变得少有空闲。

于是两人见面的间隔,不知不觉中,竟开始变得越来越长。

后面几次去看江山时,卓燕隐约觉得他身边多了一位很妩媚的漂亮姑娘。

江山告诉她那是他新招的秘书,语气间很刻意地体现着对她的赞赏,“这女孩别看年轻,特别能干!”

卓燕觉得他特别想看到自己吃醋。

她觉得那女孩没那么简单。

她平时虽然迟钝,但是对于把企图那么明显地写在脸上眼底的女孩子,她直觉她在心底对江山一定藏着一份贪婪地觊觎——不管她这正牌女友在不在场,那女孩都不觉得有所顾忌;当她看向江山时,眼神总会倏地一下变得极其温柔妩媚,里面写满了无言的等待与诱惑,等待对方迟早会感知到她的一片情怀。

一次江山又在刻意夸奖自己秘书有本事时,卓燕终于没有沉住气。

她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他:“你一直夸她又能干又年轻又漂亮,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江山立刻笑得无限开怀,好像长久以来的什么伎俩终于收取到成效了一样。

他把她拉进怀里,贴着她的耳朵嚅嚅低语:“怎么可能?傻妹妹!难道你不知道,你江哥哥的一颗心早被你给拴死了?”缠绵地吻她一会儿,又难掩得意地笑来,“别说,当初一百多个来应聘的人里,我挑这么一个做我秘书还真是挑对了!能惹起你的担忧、让你吃醋的人还真是不好找!”说到这,他有些感慨地轻啄她嘴唇,幽幽哝侬地一声低叹,“文静,之前我总觉得你不会为我吃醋!”

卓燕翻个白眼,没好气地捶他胸口:

“是啊!我知道你还总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和一个爷们谈恋爱呢,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