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不能久呆,等我坐着的石头没了声音,我又在下游找了块比较大的石头压在上面,看着冒着泡想井水一样的水坑,我总算放心了,从水里出来是这条路的源头,只能顺着一个方向走。
我越来越感到诡异,这地方好像来过一样,上次我们是逆着河水向前走的,这地方不大可能有两条河,那肯定就是这条了,看来这个大型墓葬群是相通的,就算道路不一样,如果能活着估计也会相遇,我不禁心潮澎湃,和蝎子相遇的时候,大概就是迷局解开的时刻,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甚至已经找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沧村的案子不为财不为仇,那杀人肯定就不是目的,凶手的目的很可能在这个墓里,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我总能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说起来,整座墓葬群都是想通的,这里按照阴曹地府的格局设计,我突然想到之前经历的是不是几个阎王的阴殿?
“你们说我们经历的是不是阎王殿?”我道:“整座墓葬群看起来都是相通的,如此说来真的很有这可能。”
“我倒是忘了这茬了。”陈川道:“倒真有这个可能。”
“双子墓那里应该就是第一阴殿了,第二阴殿,第三阴殿,还有第五阴殿都出现在了眼前,其他的或许我们已经走过了。”我道:“古村,还有刚才的水晶棺所在的地方应该也是阴殿无疑。那会是谁的?”
“古村……”陈姝小声嘀咕了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听起来一套一套的,就像算命的江湖术士骗钱的时候算天机一样,我只听清最后她提高声音的两句:“孤鬼安家,都市难行。”紧接着,陈姝突然道:“那应该是第八阴殿,都市王黄!”
“第八天子?”陈川惊叫了一声,道:“怎么一下跳了这么远?”
“第八阎王?”我心中也是一惊,回想起第一次下墓的时候经历的,都是按照顺序出现在我们面前,随口问道:“那水晶棺所在之处是第九阴殿,平等王的所在?”
都市王,以古村的建筑格局来说的确很恰到好处,看样子阴间的第八阴殿也差不多是那样,用以鬼魂居住,古村的每个房间都只有一张床,很显然是专门为孤魂野鬼准备的,要不然怎么会连炊具都没有?可水晶棺的地点却说不通了,平等王难道就是水晶棺里的古尸吗?还有,之前的阴殿跑哪去了?
“不是。”陈姝却突然给了我一个否定的答案,道:“水晶棺所在的地方应该是泰山王董的地盘。”
“泰山王董?”我脱口而出:“第七阴殿?!”
“对。”陈姝道:“就是第七阴殿!”
“阴殿的顺序被打乱了。”陈川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沉默了下来,一边在河里淌着水,一边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第一次下墓,我们经历过第二阴殿秦广王的地盘,而后是第三阴殿,紧接着就是第五阴殿了,第四阴殿不见踪迹。而后这次下墓,又经历了第一阴殿,第八阴殿,第七阴殿,第六阴殿不止在何处,还有第九阴殿,第十阴殿。不过第一阴殿是在阴殿大门之后的,也就是说在第二阴殿的前面,虽然我们是第二次下墓才找到。
这么说来,阴殿的顺序很可能就是按照数字排列的,先是第一阴殿,而后一直到第五阴殿,或许第四阴殿我们已经经历过了,只不过忽略了而已,我总感觉刑场的所在就是第四阴殿。
之后从第五阴殿的一个盗洞中走出,回到了沧村,而后再次下墓,如果在第五阴殿没有出墓的话,应该找到的是第六阴殿,可我们从双子墓的那里走岔了,那么顺序倒过来,从第十阴殿到第六阴殿,之后很可能再次回到第五阴殿,可问题又来了,第八阴殿是失落的古村,第七阴殿在水晶棺的位置,那第九阴殿和第十阴殿在哪?所料不错的话,前方很可能就是第六阴殿的所在地了,我和两人一边讨论着一边向前走,始终都说不出第九阴殿和第十阴殿的位置。
不算第六阴殿,漏掉了两殿。
“就算找到了那两个阴殿又能怎么样,我们又不是观光旅游来了。”陈川道:“他娘的没经历最好,省的我们再来一次险死还生。”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道:“阴殿的位置是按照顺序排列的,所以其他的两殿我们八成都经历过,只是想不到哪像坟墓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陈姝也道:“其他的两殿八成都经历过。”
连她都这么认为,我就感觉事情越来越蹊跷了,可却怎么也想不通。
这条路长的很,我们一直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周围的鬼火也一样骚动不安,让我们吃尽了苦头,可恨的是这东西离得远还感觉不到温度,甚至有一种冰凉的气息,直到碰到才能感觉到热得很,就算想借着火光暖暖身子都做不到,只能用来照亮。
洞穴的大小都保持在两平方左右,从来就没有变过,这一路走的简直就是受罪,又冷又热的,好像在地狱里煎熬。
突然,我心中一惊,看着前方不由得脚步慢了下来,似乎前面已经没有鬼火了,这一路上,虽然鬼火的照明程度有限,不过也可以看得清前面飘渺的鬼火,可现在最前方已经是漆黑一片了,估计再走一段路就没了鬼火,我叫两人谨慎行事,自己走在前面。
很快就穿越了最后的鬼火,前方一片黑暗,我拿出来手电筒照了照,突然发现我们的前面有一扇巨大的门,在这种天然的洞穴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临时加上去的一样。
这扇门占据了整个洞穴,两边的门框明显是精心雕刻出来的,而且上面还刻画着电路图一样的文字,应该是在更远的古代,那个遗失的文明创造出来的杰作,门槛足有二十厘米高,而且折扇门只有门框,甚至不能称之为门,中央无门的地方是一个长方形左右的豁口,应该是放门的地方,我估摸着或许是门被人卸下来了,于是走到门的前面照了照黑暗深处是否有别的东西,里面的地面成了石头铺就的,水流在门框的下面不知道又流向了哪里,总之是不能跟下去了。
门框的两边并没有镶嵌门的痕迹,上面一层的灰尘,这就奇怪了,看样子这门框自始自终都没有门的存在。
“这门像不像城门?”陈川开口道,我又退了几步仔细看了两眼,的确是城门的样子,两边的门框更像是城墙,只不过太小了点。
“城门……”陈姝又低着头神神叨叨起来,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惊叫道:“枉死城?!”
“枉死城!”陈姝同一时间开口道。
按照顺序,如果接下来的是第六阴殿,那么肯定就和卞城王管辖的枉死城相关了,也怪不得看起来像城门,估摸着这之后就应该是枉死城了。
“枉死城?”陈川道:“听这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他娘的不会又出现什么鬼东西挡路吧?”
“你闭嘴。”我蹲下来试着双手放在水里,顺着水流伸进门框下面,里面的空间并不大,看样子水流已经流到更深的地下了,这又增加了一条不确定因素,如果一直跟着水流的话,很可能会回到刑场那里,那么也就极有可能再次找到蝎子,可是水流到这里却断了,在地下不知道通向哪里,就算知道了也跟不上去。
“进还是不进?”我站起来问道,手电筒的光现在已经开始微弱了,估摸着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城门里虽然用手电筒照着,也能感觉到鬼气森森,有微弱的风刮过,冷入骨髓,刺激的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都走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不进。”陈川道,走过来和我并肩而立,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呼吸十分沉重。“真他妈冷。”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姝,苦笑了一下,暗道这次算是把命都堵上去了,完全封死了退路,本来陈姝是不该来的,在沧村的时候就应该把她丢下,可现在还是跟来了,祸福难料,这一刻我们还在谈笑,说不定下一刻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陈姝可以避开了我的目光,双手揉搓着胳膊,洒下一滴滴冰凉的河水,又缩了缩身子,目光徘徊着道:“好阴森的地方。”
我咧嘴一笑,道:“走吧。”说着当先埋进了城门。
进到里面,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地方跟外面相比,就好像冰窖一样,虽然看起来很整洁干燥的样子,却阴风阵阵,估计是冷热温差的影响刮起了风,我们一身行头完全都湿了,不冷才怪。
又恢复了遗失的文明那种建筑风格,地面是一整块石板铺就而成的,确切的说,四周都一样,就好像是从一个巨大的岩石中央凿一条隧道,显得浑然一体。
又是一条不知多长的墓道,为了节省资源,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三人手里只有一个手电筒,这唯一的照明工具要是没电了,在黑暗中我们将更处于被动。
风虽然小,却冷到了极点,似乎由于建筑的缘故,还能隐约听见类似鬼嚎的声音,阴森的骇人。
“不愧是枉死城!”陈川啐了一口,紧接着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感冒了,我现在的身子都有些不舒服,在这种地方生病,就算是小感冒也足以造成致命威胁,我嘱咐两人又加快脚步,小跑了起来,只能听到双脚踏在石面严实的撞击声,和若隐若现的鬼嚎声。
跑了一段距离,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我心头毫无征兆的升起,心跳漏了半拍,身后两人跑步的声音似乎有些不协调,我忍不住道:“跟紧点。”
“跟的很紧。”陈川应了一声,我顿感惊悚,这才听得清楚,身后只有一个人跑步的声音。
陈川突然轻咦了一声。
我猛地停下身子,转头一看,顿时头皮发炸了起来,陈姝不见了!昏暗的手电筒照在后方,只能看得到空荡荡的一条路。
阴风吹过,响起一阵阵鬼嚎。
“陈姝呢?!”陈川惊问道,我抖动了两下嘴唇,心中不详的预感越加浓重了,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我一把抓过来陈川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一直跑在最后,就在刚才你问我的时候才感觉出来她不见的。”陈川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一半是累的,一半估计是吓的。
我放开陈川仔细思考了起来,从我们进城门到现在大概有十分钟左右,期间什么异常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阴风吹起来带动的鬼嚎声,陈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那就是她被甩在了后面。
可以确定,两边石壁不会有蹊跷,后面更不可能有人偷袭,就算是有,以陈姝的身手,被偷袭的那一刻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唯一的可能就是被落在后面了,想着我心里焦急了起来,对陈川道:“回去!”
我们不可能丢下她!
说着我就往回跑去,这次特地嘱咐了陈川跟紧我,生怕再一次发生这邪门儿的事情。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重。
犹豫急切,这一路我几乎是拼了命的在跑,可一路上根本没有半点陈姝的踪迹,几分钟之后,等跑到了城门的位置,我的心彻底凉了个透,还是没见陈姝的影子。
她不可能在城门之外失踪的,肯定是跟着我们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莫名其妙不见了踪迹,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她不会舍我们而去,不论感情,单就是她一个人在这墓里,根本不可能生存,而且更不可能不走这一条路转而往回走。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藏在什么地方了。
或者说,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陈川,我们一人一条石壁,往回找,看有没有什么蹊跷的地方。”我想起在刑场的上方掉下来的棺材盖子,寻思着这里可能也有什么机关,虽然这之前没有找到半点蹊跷的地方。
可能机关被隐藏的不易察觉,我走向了左边,因为只有一个手电筒,让我给了陈川,自己摸着墙壁又向里走去,整个身子都快贴到石壁上了。
石壁的表面温度更低,冻得我双手都有些发麻,而且这石壁还粗糙的很,就算是有缝隙估计也看不出来了,我的想法白费,这又让我忍不住停了下来,对陈川道:“算了吧,这么找就算有机关也找不出来。”毕竟古代的机关技术不是太过精巧,在刑场广场的时候,就算我们找了也没找到,虽然是石头,可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这样下去,也是白费功夫。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不管吧?”陈川吼道,情绪十分的激动。
我一时之间也没了方向,颓坐在冰凉的地上,而后又站起来,左右思考着,可无论哪一种假设都好像无稽之谈一样,陈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而且就在我一不留神的时候。
这么诡异的事儿,谁能说明白?
“先在这里等等吧!”我道:“只能听天由命了,只能希望她不会出事儿,要不然……”我没法再往下说了,要不然能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陈川把手电筒递给我,两人就这样默默的站着,谁也没出声,气氛更显得诡异,好像从进门的这一刻,就踏进了阴间的土地,我们却是阳间的人,所以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而这周围好像有无数的阴魂在做着各种事情,只有透过人的本质从阴间传来的阵阵鬼嚎声。
仿佛连灵魂都快要归属阴间了。
“这地方邪门儿的很,我们先出去等着。”我道,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陈川的动向,等他走出去之后,我才敢出去,生怕再一不留神,连他都跟着消失了。
“这么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啊!”陈川坐在我水里对我道:“干脆我们回去找找看吧?”
“不行!”我果断拒绝,道:“陈姝不可能回去,她一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如今只能靠她自己了,我们谁也帮不了。”
“就这样干坐着,我做不到!”陈川一廖蹶子,站起来就要往回走,又道:“我们分头找!”
“你给我回来!”我一把抓住了他,恨声道:“别这么冲动!或许这一分开,就再也没有相见的一刻了!”这么冲动的寻找,不是在送死嘛!
陈川闻言沉默了下来,我还是拽着他不肯撒手,生怕这小子再一冲动真的干出什么傻事,导致不可挽回的地步,硬是把他按到水里坐下来,又道:“我们不能抛下她,可也不能没头没脑的到处乱闯。”
“可……”陈川一拍大腿,激起了一层水花,随后用手捂着脑门,我没看他此时的脸,显然不会有多好看。
又静了下来,我突然感到说不出的空虚,好像是少了特别重要的东西一般,脑子里不断回想起陈姝的脸,这是一种折磨,虽然她叫我色狼,虽然我们的关系不太好,虽然我们的目的不同,可毕竟同生死共患难过,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而且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心像是被狠狠的揪了一把。
恍惚之间,我的耳朵里传来一阵不规律的脚步声,惊得我第一时间看向门的另一边,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影一点点靠近,期间还伴随着嘶哑的喊声。
我顿时绷紧了神经,陈川也一个箭步跳起来,前面的那个人影佝偻着身子,一头的长发盖住了整个脸和上半身,走起路来踉踉跄跄,而且身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我不确定是不是陈姝,忍不住叫了一声:“陈姝?”
那人走的近了,距离我们大概二十米左右的时候抬起头,我头皮顿时发炸了起来,这人露出了一张染血的脸,而且还在向外冒着粘稠的鲜血,一点点像我们走来,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看不清相貌,却让人倍感惊悚。
我的第一个反映就是跑,又猛地停下了脚步,陈川惊叫了一声,掉头就要跑,被我一把抓住了脖领拎了回来,道:“先看看情况再说。”
这东西要是个死的估计一不会一脑袋的血,而且走路成了这样,就算是死的也不会对我们构成多大的威胁。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大,那人慢慢走的近了,当我能看清楚她的脸的时候,双腿差点没站住。
那是陈姝!
“陈姝!”我急忙进了城门,向前跑去,到她身边的时候一颗心从头到脚凉了个透,她此时的模样更像是鬼,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色,尤其是满嘴的鲜血还在一直像外涌着,粘稠的血液混合着口水滴落到地上,拉出老长的痕迹,我急忙扶着她,惊叫道:“你怎么了?!”
陈川也跟了过来,扶住她的另一只手,陈姝的样子极度虚弱,似乎已经没有力气站住了。
“呜呜……”她似乎像说什么,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含糊不清,我看到她的目光中充满着祈求,好像是要我杀了她一样,而后猛地挣脱出陈川扶着的一只手,缓缓地伸到自己的脖子旁边,并指成刀比划了两下。
这是在要我下手啊!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着陈姝凄楚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狠狠的蹂躏,不忍看她痛苦的表情,伸手打在她的脖颈上,将她打晕了过去。
我慢慢坐下,就这么抱着陈姝,看着这张原本漂亮的脸,虽然没花,却浸满了鲜血,就算晕过去,嘴里还在向外涌着血液,滴落到原本就湿的衣服上晕开一朵花来。
估计是身体内部受创了。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陈川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这不是害怕,是要发怒的征兆,我沉声道:“先看看她的伤。”说着本像解开衣服看身体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想想又觉得不妥,而后看着她的嘴,唇都看不见了,整个嘴边全是血,突然,我心中咯噔一下,忍不住掰开了她的嘴,这一看差点没把肺气炸,她受的伤不是在身体内部,而是舌头断了!
虽然有血,可我用手电筒看的很清楚,这个角度陈川看不到,我能清楚的看到,陈姝的舌头缩小了很多,从舌头断处爬出来的青筋更显得触目惊心。
“不能让她就这么躺着,血涌进喉咙里就糟了!”陈川吼道,我憋着一口气,快要感到不能呼吸了,急忙把陈姝的脑袋低垂下来,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陈姝的舌头被割了!”
枉死城……难道我们会在这里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