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红楼续梦之水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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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凡这天下的好诗都逃不过我去,我从何处得来的不打紧,我倒是想问你,明明有文君卓姬之才,刚才为何却以虚词敷衍?岂非有欺瞒之意?”

“诗词歌赋原是随性而发,难不成是做给人家取乐的?闺中游戏,偶得一作,聊为自赏,岂登得大雅之堂?”

身边的侍卫警觉的要去查探是谁,水汮一伸手,将他止住,笑了笑,知道这是宁心又邀了哪家的闺秀在这里闲话,也就无意惊动,便要走开。

“可是你要知道,今日来的那些女子,哪一个不眼巴巴的瞅着,只等攀上这南府,好安享富贵体面,你却得罪了那南王妃,恐此事就难成了。”

“富贵体面?想我草木之人,受不起,倒也不稀罕。”声音淡淡的,还透着不屑一顾的傲然。

这句话入耳,不赀雷震。水汮猛然收住脚步,眉间皱起,有些纳罕。

“你果然是不稀罕的。可是你那外祖母,恐怕是稀罕的很,婚姻之事,岂能违拗家长,再者皇上的圣旨一下,你又能如何?”

“我非砧上之鱼肉,岂得任人摆布?我所重者,天地父母尔,除此之外,但随我心,他人莫想左右。”声音微冷,却带着不容置疑。

水汮心中猛然一动,嘴角不自禁的扬起一个微笑,好个风骨不俗的女子。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女子,视荣华富贵如尘土。

不知是哪里来的好奇心,水汮不由自主的上前几步,隔着垂累的花叶望过去,花叶繁密,看不真切,只是影影绰绰的看到一个纤薄的水蓝色的身影,如弱柳扶风般飘然远去。

犹如空谷幽兰,旷世清绝,奇特的是那种柔弱中却有一种不可欺的傲然。

“王爷……”身边的侍卫看见水汮这反常的举动,有些奇怪,提醒了一声:“要不要……”

“不必!”水汮怔了怔,回过神来道,却又自顾一笑,快步走开,心中不觉有了些牵绊。

她,到底是谁?

这边水宁心伴着黛玉正然悠闲散步,并不知道这一节。听见黛玉如此说,水宁心的双目溢出神彩,不住的点头赞道:“好一个但随我心。当日我得了你那一首诗,便在想,能写出这样诗文的,该是如何一个女子,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的,只可惜这里没有酒,否则单你这句话便可浮一大白。”

黛玉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垂眸一笑,心里有点惊异。她为人自来孤高,人谓之小性、目无下尘,实为难解其心,故自幼来,唯有宝玉不同,便时时引以为知音相惜,然而到头来依旧是一场虚花幻梦,幡然悟彻之后,更生出同余者何人的感慨心境。不想,今日见得这个长公主,没有几句话,竟生出惺惺相惜的意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又和这位言语爽利的长公主亲近了几分。

说话间,二人已经渡过几处花障幽径,一股幽幽淡淡的茶香飘来,令人神思为之一畅。

宁心笑道:“这几个丫头倒是手快。正好这半日站的乏了,林姑娘,花障后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里坐一会儿,用些热茶,慢慢的说话。”

黛玉笑着点点头,二人便循步转过花障,眼前是座垂柳掩映的凉亭,古朴的亭子黄杨木雕花斗拱圆柱皆镂着奇绝的花纹,不知为何,郁郁的茶香,竟然缀上些许清冷寡淡的味道,似有还无,萦绕不断。

黛玉有些讶然,举目看时,却是怔住。

暖风柳轻拂,亭中人独立。

阳光散漫折入,将他孤颀挺拔的身影无限拉长,发如墨染,白衣旷朗,曳曳不染涓尘,左手向背,另一只手却把玩着一只精致的青花瓷盅,似在沉吟着什么,那冉冉而起的朦胧幽雾,虚化了一身孤冷清寒。

没想到这里会有男子。黛玉蹙了蹙眉,便下意识的抽身欲退。

宁心却将她的手攥住,狡黠的笑着压低声音道:“不妨,是我哥哥。”

哥哥?黛玉一怔,便想到了南安王,眉不由蹙的更紧,宁心只好在她耳边道:“放心,不是南王,你等我吓他一吓就知道了。”

说着便蹑手蹑脚的要潜入亭子,要从他身后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谁想还未得逞,白衣男子足下微收,让开了宁心伸过来的手,然后转过了脸来,深瞳如潭,看了一眼宁心,微有责备之意,顺手将瓷盏放在石几上,才转眸向黛玉。

那是一张如冰刻般的清隽面容,惊为天人之余,又让人彻骨的清寒冷冽。

宁心一脸挫败的收回手,怏怏的道:“哥,你怎么在这。”

“等人。”薄唇微动,声音亦如人一般清冷。

“等人?”宁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再问下去,转而牵着黛玉的手,近前来笑道:“林姑娘,你来,我来给你引荐,这位就是我哥哥,北静王。”

黛玉垂眸,退后一步,便行下礼去:“林氏给王爷请安。”

“林氏,黛玉。”水溶唇角轻勾,一个自然而好看的弧度,没有丝毫的疑问,语气十分笃定。

淡漠的声音却让黛玉心中没来由的一震,不由得微一抬眸,刚好和那有若泓碧无澜般的深瞳触在一起,却又迅速的将眼帘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含露的眼眸,只留下一片淡淡的剪影。

那双深黑的眸,如清夜遥月,能容纳一切,也能洞彻一切。

“哥,你们,认得?”听见水溶叫出黛玉的名字,宁心不觉一怔,话不经意识的脱口而出,但她马上就意识到说错话了,这黛玉乃是不出二门的闺阁女子,怎么可能认得水溶,想到这里有些挠头,歉意的看了看黛玉。

黛玉心里也正疑惑,又因水溶直接叫出她的闺名略有不悦,听见宁心这么说,垂眸浅笑道:“长公主说笑了,民女怎会见过王爷。”

虽是谦辞,却是冷然,有一股不可犯的清傲。

“当年在扬州,曾至林府,会过林探花。”水溶并不在意,语气淡淡的,说着看了黛玉一眼,太深的眸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