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空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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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它的拧巴一如我

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正在下课,而此时同学们正在集体瞌睡,于是那电话响的就格外突兀。我骂过一句是谁那么缺德,准备继续南柯一梦西的时候,然后就发现那该死的声音居然就是从我书洞里发出来的。这才知道原来是我那么缺德。

晓生电话里说这就走,我最好跟他再去一趟车站。我坚定地告诉他见义勇为的事我这辈子不再干第二回了。那次也吓到我自己了,这回要是再碰上个扒手,我绝对忍气吞声。

晓生有些不屑,说,这个地方的小偷眼睛贼的都能颁证获奖,能有几个有眼无珠的,还倒霉让你给碰上了那么一个。这回你也甭再指望会有谁再看上你这穷酸样的了。对了,那五毛钱你至今没还呢,你这辈子不会还了是吗?

别往钱上扯。万一我就碰上那么个有眼无珠的呢?或者扒手市场人才济济花样翻新,这回再让我撞上个女流氓,还是个美女流氓,到时候劫财事小劫色事大,要知道我又不是什么柳下惠,难保不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

真不要脸,怎么比我还下流。

这不是下流。是风流。是真名士自风流。再说今早上我已经被记次大过了,再旷次课估计就永远没什么课上了。你总不能走就走还顺手毁我一把前程吧?

弄死你算了!不来拉倒!前街有家店京酱肉丝做的不错,你不来我还省一笔。

你真卑鄙,你诱惑我,惹急了我让你出血倾盆。一会就上课了,现在课赶的那么紧,我又是个复课生,时间观念很重的,你必须得谅解!

你时间观念有问题,要改!

去死,你才要改。唐诗都说了,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所以请我京酱肉丝是必要的,珍惜我的时间是更加必要的。

你来劲了,看我给你改造。我问你,“时间就是金钱”这话算不算真理?

废话,不止真理,这是天理!

那做人就应当“视金钱如粪土”,这话有没有道理?

这话虽然很臭屁,但如果你请客不食言的话,我表示勉强赞同。当然我对朋友,也一向是左手肝胆,右手忠义,挥金如土的。

那就是说这话你,对与我而言,应该是真理啦?

恩,当然要排除你食言而肥之后的真实性。

我靠,你算是惦记上我那顿饭了。好了我问你,按你们数学上的逻辑讲,一个命题的两个子命题如果都是真命题,那么这个命题算不算是真命题?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上了套,于是在犹豫如何善后,可晓生偏偏不给这机会,追问:

是不是,快说!

是……

那推论是什么?

时间……如粪土……其实粪土是一种营养极丰富的作物饲料。据说XSQD的鸟粪营养丰富的都快能开发成化妆品了……

我想扯开话题,晓生却好像很珍惜话费:

行了。我在安淮发艺这等你。你抓紧过来。

做春秋大梦呢吧你……

我突然发现电话那头没声音了,连我这破电话来信号时的基本嘈杂都没有了。我以为是那厮不想再给我诡辩的机会,然后发现是我的电话没电了。

无论是前一种设想,还是后一种存在,都意味着上不上这刀山下不下这火海,都已由不得我了。

教室里我把电话摔在桌子上,没见反应,又摔了两下,还没回光返照的迹象,我有些心灰,想不明白这破电话到底是不是我的,电量偏偏干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比晓生挂的都快。平时电没了甩两下就能奇迹般地复活两个格,而这回居然长骨气了,敢以死抵抗了,摔三下都不带吭一声的。

看来这玩意儿不换是不行了。对祖国不忠的士兵是不能留在前线作战的。不忠不用。

换电话。我已经冲动过无数遍。而且一直都这么无数遍的冲动着。虽然这东西有些古董了,声音也有些伤风感冒了,有时也会拿断路来使使小性子,但面对这个唯一如影随形地追随了我数载的玩意,鸟尽弓藏的手段,我总是屡试不忍。

然而我的怀柔没有收获一点的感恩,而且这电话还变本加厉的不识时务起来。我终于明白当年朱元璋功臣杀尽是何等气魄,何等先见。后来有段时间这电话突生怪癖,就是但凡来电的时候,无论你设置成了什么告警模式,它都会自动转化成铃声。要么就是这机子老的开始大条神经了,要么就是这程序给谁发神经大调了,总之在那段倍受老何口水青睐的日子里,在那段以反面教材之名的日子里,我对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格外的痛心疾首。每次在老何一番婆妈的教诲和我一丝不苟的忏悔之后,我都会把那铃不与时的东西掏出来,然后权衡这东西砸他和被砸哪个更解心头之恨。***教育我们,男人就要对自己狠点。每想到此,我就拳头一握心一横,然后把电话又装兜了。

男人就要对自己狠点。我真够男人。

汉武帝的情人李夫人临死知道自己憔悴,不与仆仆而来的汉武帝见最后一面,只蒙着被讲话。显然我的电话不懂浪漫。浪漫不一定是美德,可太实在就一定是很缺德。幸亏它是被生产出来的,而不是被生出来的,否则它祖宗十八代我天天来回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