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脊贴着墙壁慢慢往下滑去,瘫坐在地上,双目泪水迷蒙,黯淡无光。她伸出双手将脸就埋在手心里,泪水从指缝跌落,心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
妈妈一生善良温柔,却没有好报,父亲沾染赌博,把好好的一个富裕之家给毁了,一输了钱就喝酒,喝醉了就对妈妈拳打脚踢,甚至对她也是,母亲为了保护年幼她,身上没有一天是完好的。现在又是为了她自私地维护的爱情而半身不遂,她怎么对得起妈妈。
“那如果坚持做复健,以后能恢复吗?”贺流殇瞄了一眼裴心悦担忧不已,但依然面色冷静。
“也许能,我们不排除这千分之一的可能性……”
“那帮我联系一家最好的康复中心,等病人情况稳定后转过去。”贺流殇明了地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向脚边的裴心悦,蹲下身去,诱哄道,“心悦,我们去看一你妈妈,我一定会让她好起来,相信我。”
他抬手去抚过她柔顺的发顶:“心悦,对不起。”
她的母亲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本不应该负什么责任,可是心里却充满愧疚。
裴心悦终于有了一丝反应,泪水更急了,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一个字来,然后扑到他的怀里,放开了声音哭泣,哭得狼狈至极。
虽然她不愿意去承认贺流殇是现在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但是心里去无法否认。
在她最悲伤的时候陪在她的身边。
贺流殇扶着她往许华的病房而去,刚到门口却看到竟然是贺倩柔扶着穿着病号服的莫云航,几日不见,他清瘦了,脸色苍白,整个人失去了平日的神采尽扬,只剩下痛苦的灰烬。
裴心悦和莫云航四目相对,道不尽的相思已惘然。
“你来做什么?”贺流殇利眸扫过贺倩柔,“自己都还有伤,就有闲情管别人?”
“哥,心悦,云航只是想见见阿姨。”程丽芳不敢来,莫云航只好求贺倩柔带他过来。
“不用了。”
说出这句拒绝而淡然的话竟然是出自裴心悦之口,剩余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贺流殇性感的唇角勾起一丝得意。
“我只想知道我妈是怎么摔下楼梯的,我要你说实话。”裴心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去,把心里淤积的难受也想借些一并吐出。
“心悦……是我妈一时失手……许姨这样我非常难过,我会弥补我妈犯下的错误。心悦,请你不要这样。”她的冷漠太伤人,让他心揪疼。
他深情地望着她,渴望她能抬眸一笑,可是耳边却传来她冰冷的语气:“你要怎么弥补?难道让我去把你或者你妈推下楼吗?这样的犯法的,我不会追究芳姨的责任,但是并不代表我会接受你的弥补。而且我也不需要,我会自己照顾。你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我们最好不相见。”
她没有将视线落在莫云航的身上,也没有盯着扶着他的贺倩柔。
不用她去看,她也知道他们是般配的一对璧人,而且只有倩柔才能在他需要人陪伴时陪在身侧,她对云航用情至深,到现在也没有开口把遇刺而无法生育的事情告诉云航,这样的深明大义谁又拥有?她家势好,相貌好,人品好。而他想的她已经给不了,不如成全别人。
莫云航震惊地看着裴心悦冷漠的脸蛋,肤雪唇红,睫毛长长,轻掩着湖水一样澄净的眸子,只是那里平静冷静地让他陌生,这还是他记忆里那个裴心悦吗?
“不相见?心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激动地向她走去。
而贺流殇将裴心悦拉到身后,挺身挡在莫云航的面前,像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高山。他们之间这么近,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她的冷淡让他措手不及。
“她说的已经够清楚了,你听不见吗?不见就是见。莫云航,你若是男人,就大方地放手,不要再对心悦纠缠不休。”他冷声道。
莫云航将视线从裴心悦的后背移到了贺流殇的面容上,目光也从疼痛转为痛恨。他冲动地揪着贺流殇的衣领,咬牙切齿:“是你逼她说这些话的,是你让她和我断了关系,贺流殇,你不是男人,你对一个女人只会用威胁的手段吗?你以为这样心悦就会是你的,不可能,你不要做梦了。”
“我是不是男人不是你说了算。”他笑得有一丝暧昧,“没有女人说我不行的。”
莫云航气血上涌,右手快速地挥向了贺流殇的左脸,力道大得让他整个人都打偏,鲜血顺着他的唇角流下。他疯了般冲上去,还要动手。裴心悦却挡在了贺流殇的面前,张开了纤细的双臂,神色清冷。
“在芳姨伤我妈妈后,你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原谅芳姨,也不可能原谅你。请你不要在我妈的病房前放肆,你走!”
莫云航气得浑身发抖,眸光流转着受伤的神色,那样的凄楚。
“心悦,云航为了你身染重病,好不容易见到了你,你就和他好好说话,好吗?”贺倩柔拉了一下莫云航,“你也别太冲动了,你看把我哥打得……”
“我该说的都说清楚了。”裴心悦转身,仔细检查着贺流殇的左脸,都肿了起来,他是公众人物,他这样子明天怎么见人?她可不想因此而扯到新闻里。
“我没事。”贺流殇握住她替他擦着血迹的手,“你进去看阿姨。”
“嗯。”
莫云航眼睁睁地看着裴心悦进了门,贺流殇站在门边,他是进不了的。他只是恨恨地看着贺流殇,像是发誓一般一字一字道:“心悦,我不会放弃你的,永远不会。你等我回来,回来就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