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进了城中之后,似乎有意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地朝着冰凝山庄的方向驶去。
看着马车前去的方向,陆云韶有片刻的晃神,继而提气,紧跟而上。
就这么跟着马车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在冰凝山庄外,距离冰凝山庄大门十丈远处停了下来,车夫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扫向周围的眼睛却带着精锐的光芒,确定周围没有人在注意他们时,才去撩起了马车的门帘。
车里下来一名嫣红桃色裙衫的女子,人面桃花,娇艳有韵,挪步生春,白皙似雪的肌肤如同桃花瓣一般,加上那两颗珍珠耳坠的衬托,似乎能捏出水来,眉眼纤柔,所及之处,一片幽凉。
车夫上前,眉眼说话,只是一个抬手的动作,一个眼神,女子似乎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看着冰凝山庄的大门,轻轻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
待车夫退到一旁后,她一个人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冰凝山庄,注视良久,眼神始终清淡,看不出情绪来,直到最后,她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脸上有怅然一闪而过,微微欠身,对着冰凝山庄拜了三拜,然后转身,对着车夫说道:“走吧。”
“不进去看看吗?”车夫小声问道。
“不用了,人都没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说着冷冷一笑,等车夫撩起了门帘,她便直接上了马车,没有作多一刻的停留。
陆云韶站在一处墙角,小心地注意着他们的举动,这会儿不禁深深凝起眉头,心中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恐惧。
照此看来,这个女子是与尘如语相识之人,而且看她的举动,很明显是来拜祭尘如语的。那么,也就是说,尘如语真的死了?
一想到可能如此,胸口便会有些憋闷与疼痛,他按住胸口,努力缓了缓气息,定下神后,方才转身往回走,只是,他突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刚一回到之前的街道,就看到寒之正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一回头看到陆云韶,连忙就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愤懑地看着陆云韶。
“怎么了?”她突然撤掉往日里的冰冷,换出这副表情,倒是让陆云韶忍不住淡淡一笑。
“少爷是容不下我们了吗?”
“嗯?”一时间没能明白寒之的意思,陆云韶皱着眉头想了想,“为什么要这么说?”
“如果不是,少爷为什么要我和夏亦嫁人?少爷你明知道,我和夏亦的命是老爷救回来的,这辈子是不会离开陆府的——”寒之说着顿了顿,换了口气接着说道:“至少,少爷该知道夏亦的心思,她是绝对不会离开陆府,离开少爷的。”
陆云韶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看着她满是气氛的眼神,别过头去沉思良久不曾开口说话。寒之的意思他自然是明白,这也是他无奈和犯愁的地方。
“寒之,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赶你们走,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而耽误了你们两个人生幸福,你们为陆府做得已经够多了,以后别再以报恩为名,为了陆府而去做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事,那样的话,我只会更加愧疚。”陆云韶说着叹了口气,收起冷淡的眼神。
“关于你们成家之事,我不会多加干涉,我希望你们能自己找到自己的归宿,而并非是我的安排。不过——”突然他话音一转,接着说道:“在你离开之前,我倒是还真有一件事还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听了陆云韶一番话,寒之脸色略有好转,却仍然板着脸。
“替我去一趟听七楼,找七公子。”
“……”寒之陡然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所有的话都被阻在了喉咙里,隔了半晌方才呆呆地点点头。
第二日一早,一匹快马自陆府中驶出,朝着听七楼的方向奔去,淡蓝色的身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几乎要淹没不见。
那人一路不停不歇,一刻都不耽搁,终于在傍晚时分赶到了听七楼。
聂涯儿正一个人在院子里闲逛,将枝头堆积的大雪一点点抖下来,突然见到由听七楼弟子引进来的那人,不由得一愣,惊讶道:“寒之姑娘!”
“所以,这次你来,是找公子有要事?”带着寒之下去,给她煮了碗姜汤喝下,有给她取来干燥的棉衣换上,那张冻得发紫的小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没错,我家少爷让我来找七公子,有要事相问。”身体好不容易有了些温度,寒之说起话不再似之前的断断续续。
“怎么?七公子不在吗?”见聂涯儿面露难色,寒之心头不禁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聂涯儿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外面一片白茫茫的院子,从这里看去,正好能看到那座孤清的七角楼傲然立于风雪之中。
“只是什么?”
“不瞒寒之姑娘,公子近来身体微恙——”
“七公子怎么了?”未等聂涯儿的话说完,寒之就上前抓住了聂涯儿袖子,紧张地叫出声。
“呃——寒之姑娘你不要担心,公子他,他只是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碍。”
“哦,那就好——”寒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收回手抓着自己的衣袖,一脸的窘然,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这样吧,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公子现在怎么样了,也正好将你的事告诉他,放心吧,只要是我家公子帮得上忙的,公子一定会帮你的。”聂涯儿朝寒之咧嘴笑了笑。
“你倒是越来越大胆了,连决定都敢替我做。”一道冷冽疏淡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聂涯儿一听顿然脸色一变,未及他站起,那道身影已经逸入门来,依旧是一袭白衫胜雪,乍一看,与屋外的大雪形成一色。
“公子,你别误会啊,我咳没那个胆儿。”聂涯儿撅着嘴站在一边。
瞧见她这副模样,寒之不禁低头一笑,再一看洛夜白苍白的脸色,又不由得担忧起来,犹豫片刻,开口问道:“七公子,近来可好?”
洛夜白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只是转口问道:“陆少有什么事需要洛某帮忙的吗?”
“嗯。”寒之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封信,上前交到洛夜白手中,“少爷在不经意中得到了这个怪异的记号,查了很久却没能查出它出自何处。想来七公子见识广博,也许见过,故此前来打扰,想请七公子看看,是否认得这个记号。”
洛夜白一边听她说着一边拆开了信封,掏出信一看,偌大的纸上却只有一个图案,正是那辆马车的窗帘上的怪异图案。洛夜白一见,骤然一愣,怔道:“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