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如水清涟、如丝柔和的眼眸,然在那清和之下却又隐藏了一分冰冽,只消一个眨眼凝视的眼神,便可叫人回味无穷。
咋一看,只觉那双眼睛有些眼神,然待看清整张面孔时,心底却又忍不住一阵怅然。
她妆容淡雅,面容清秀,却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张面孔。
轻微一叹,洛夜白正欲挪开目光,突然又重新打量了她一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阿难。”她不疾不徐地答道,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阿难——”洛夜白细细品着这个名字,骤然一笑,“好独特的名字。”
阿难低头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你们这次来,应该不会单单是为了来见一见我吧?”说这话时,洛夜白已经将目光移向了戴着斗笠的女子。
“那倒不然。只是听说七公子好像在查一个奇怪的记号,所以想来看看。”
洛夜白握着折扇的手骤然一紧,眼中有杀意渐渐弥漫开来。
“真不愧是消息最为灵通的一线天,傍晚时分的事,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知晓了。”他的声音越发冰冷,眼眸也带着一并冷下,使得原本就不暖和的夜晚变得愈加清寒。
方才,门前有人影闪过,确是寒之不假,然与她一并出现的还有两个轻功卓绝的高手,竟是到了连苏焕都被糊弄过去的地步。可是,她们欺骗不了洛夜白,从她们以寒之作为掩护出现在七角楼附近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可怜寒之,却还不知晓这一切。
“七公子不用着急,我们也只是正巧路过琼花城时,听到了陆少对那个丫头的交待,因此才想跟过来瞧瞧,看一看七公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斗笠女子声音不慌不忙,朝着洛夜白一步步走近,“如今看来,七公子是要出手查我一线天的底了,只怕我一线天想要再像以前那样默默无闻地隐在暗处做事,怕是不可能的了。如此,倒不如找个机会,自己冒出头来,也省了七公子一番力气。”
洛夜白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此时听她这么一说,就更加疑惑了,定定地看着二人,默然不语。
“怎么?七公子是不相信吗?”见洛夜白这幅表情,斗笠下面不禁传出一阵清朗的笑声,“不敢有瞒七公子,其实之前一线天一直没有在江湖中光明正大地露面,主要是因为一线天的主事尚在闭关之中,不过现在好了,三日之后,主事出关,到时一线天也该见见天日了。七公子说,是吗?”
“一线天主事?便是你们的主人?”
“没错。”
“洛某倒是很好奇,这样一个组织的主事,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七公子不用着急,三日之后主事出关,相信日后,你们二人会有机会见面的。”
“如此甚好。”洛夜白说着,嘴角浮上一抹冷笑,清冽悠然。
“夜既已深,我们也就不打扰七公子了,七公子早些歇息着吧。”斗笠女子说着看了一眼阿难,阿难微微欠身点了点头,又向洛夜白点头示意,然后转身,随着斗笠女子一起,跃身掠过树干,上了树梢,晃动了堆积在枝干上的雪团,一阵雪花簌簌飘落下来,在洛夜白眼前形成一道白色的屏障,渐渐遮住了他的视线。
待雪花完全落下时,树林里早已不见那二人的踪迹。
夜深寒冷,街道上的店铺早早关了门收了铺子,除了一些烟柳之地与酒肆客栈,几乎不见其他还开着门的铺子。
聂涯儿在街头的酒家里找到洛夜白时,他正坐在二楼的窗沿上,手中提着一只琉璃金壶,壶中的酒流泻出来,顿时香气四溢。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的好时机。”
聂涯儿刚一进门就听到洛夜白的声音,他看了看店里的小二,小二点了点头道:“公子似乎心情不佳。”
“我知道了。”聂涯儿边说边朝着二楼走去。
“公子,酒洒了。”见洛夜白手中的酒壶倾斜,酒水洒了一地,聂涯儿不禁走上前小声提醒道。
“你怎么来了?”洛夜白并没有在乎手中的酒壶,却还是将酒壶稍微扶正了些,放在身旁的台子上。
“苏无赖说你睡下了,结果我去给你点香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楼里,我就想你可能出来了。”聂涯儿说着递给他一方手帕,示意他擦擦身上洒的酒水。
洛夜白接过手帕,却并没去擦酒水,而是握在手中仔细看了看,继而轻声一笑,“你何时收了一只女子的手帕?”
“我哪有?”聂涯儿的脸色顿然一阵剧变,红一阵白一阵的,看得洛夜白忍不住呵呵笑开。
“公子,你就知道拿我寻开心?”知道自己被洛夜白调侃了,聂涯儿嘴上虽然抱怨着,眼底的忧虑却少了许多,公子不但笑话他,而且还笑了,至少说明他心情不是那么糟。“这是好几个月前,在琼花城时,冰岚姑娘给我送药的时候,包裹着草药一并送来的。”
“冰岚——”洛夜白脸色突然微沉,念叨起这个名字。
聂涯儿在一旁悄悄锤着自己的脑袋,好不容易,公子有了一丝笑容,他又提起琼花城,提起冰凝山庄的人做什么?
“她也随谷若烟进了御彤山庄?”没想到,洛夜白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谷若烟身上。
“嗯。”
“除了她,还有没有跟尘如语比较亲近的弟子?”
“这个——弟子之中好像没有了,不过,有一个突然出现的姑娘,看样子并不像冰凝山庄的弟子,却传言是尘庄主亲口吩咐,让她随谷姑娘一起进入御彤山庄,并贴身照顾谷姑娘的生活起居。而且,对于这一切安排,上官珣没有任何的异议,全然照做了。”说到这里聂涯儿自己都有些疑惑了,关于上官珣他也曾有所耳闻,并非人们想象中的懦弱之辈,尤其是坐上庄主之位后一连串的凌厉手段,每一个都叫人心惊,都说他钟情与尘如语,却是为何,他会转而娶了谷若烟?
“呵!只怕他娶谷若烟是另有目的。”洛夜白说着,眼中精光乍现,那是只有在又对手出现时他才会有的眼神。
只是不知,这一次他的对手,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