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间到原始森林,大约要走十分钟的路程。人类的生活已经延伸到了森林中,但这里不一样,来到森林中,可以感受到一种原始的气息。这里一片寂静,十分荒凉,虽然春天来了,却依然没有任何生命复苏的迹象。林中的空气特别新鲜,仿佛洗涤过一样。
一只短嘴鸦在林中飞来飞去,欢快地啼叫着,偶尔也落在田野中休息。树叶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看起来蠢蠢欲动,我仔细盯着那里看了好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池塘的边上,一棵树上开着一些小花,拨开地面上的树叶,可以看到地钱露出了一丝嫩芽。水流已经恢复了活跃,小青蛙在里面游泳唱歌,歌声十分高亢,充满了活力。
在一小湾死水里,我发现了一团青蛙的卵,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上面布满了黑色斑点。和我同行的一个年轻人对此很感兴趣,询问是否可以把它作为午餐,或者作为鸡蛋的替代品。刚产下来时,它是透明的,经过十天左右的孵化,就变成一大群小蝌蚪了。
商店里稀稀拉拉地摆着几件春装,似乎还没有想好该卖何种款式。街道两旁的白杨却早已按捺不住,换上了新装,迎接着春天的到来。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在和煦的春风的吹拂下,只要一天,树上就会产生某些令人惊奇的变化。也许你只是睡了个午觉,醒来便发现原本光秃秃的树上爬满了毛毛虫。其实这并不是毛毛虫,而是白杨抽出的穗儿,到了四月份的时候,它们会掉落在地上,覆盖整个街道。
春天到来了,兀鹰作为使者前来报信。它们繁殖得很快,在城市的周围,经常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的胆子很大,在天空中出尽了风头。冬天的时候,这里也有许多短嘴鸦,但通常人们并不在意它们。它们在弗吉尼亚森林的冬季营地和这里之间飞来飞去。清晨很早的时候,它们就飞来了,人们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地分辨出它们的身影。它们朝东飞去,有时候一堆鸟挤在一起,显得密密麻麻的;有时又三五个一群,显得松松散散的。夜晚到来的时候,它们又开始用同样的方式返回。等到春天来了,这种大规模的飞行活动就会停止。鸟儿们四处散去,各自寻找自己的着落。似乎世界各地的鸟儿都是这样的。
有的人认为,当缺少食物的时候,分散居住对于鸟儿的生存更为有利,数量少,需要的食物也就少了,而一大堆鸟儿聚在一起,很可能会因为食物不足而饿死。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冬季的时候,食物很短缺,只能到特定的地区去寻找。寻找食物的路上,可能遇到狂风等恶劣的天气,而长途飞行也让它们筋疲力尽,这种群体合作的方式能帮助它们抵御困难。
春季刚一开始,兀鹰便出现在华盛顿。它们有的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有的在地上寻找食物。有的时候,在一只死掉的动物的尸体旁边,可以看到五六只兀鹰围在那里。它们挥舞着宽大的翅膀,威胁击打别人,似乎都想把食物据为己有。而此时,便会有兀鹰趁同伴们争斗的时候啄食尸体。
兀鹰的翅膀很宽大,站在地上的时候,只需要轻轻一点地,它就能飞起来。它的飞行动作十分优美,和鸡鹰、红尾鹰十分相似。有的时候,人们可以看到有十几只兀鹰飞在高空中,安静地盘旋着。
兀鹰和别的鹰也有所不同。它不懂得如何在空中保持悬停,也从不在空中做翻跃的动作,更不会从空中朝着地上的猎物做俯冲。而且它几乎没有敌人。短嘴鸦经常与一些鹰为敌,极乐鸟与拟八哥还有短嘴鸦之间的关系很紧张。而无论是谁,几乎都不把兀鹰当成自己的敌人。兀鹰基本上不攻击活的生物,它喜欢吃腐烂的肉。它也从来不妨碍别人,也不会让别人对它产生敌意。至于短嘴鸦和极乐鸟,它们与鹰之间的恩怨说来可就话长了。鹰抢占它们的巢,而且伤害了它们的子女。
在五月的时候,短嘴鸦从这里消失了。兀鹰也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在七月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多兀鹰。那是在石溪边的森林里,距离城市边界大约一英里处。我猜那大概是雄鸟,因为它们并没有在这一带筑巢。
那天我在林中观察松鼠的巢,由于没有注意时间,在林中待到很晚。太阳落山了,兀鹰开始陆陆续续地飞到林中,恰巧落在了离我不远处的树上。又过了一段时间,兀鹰的数量越来越多,它们慢慢地停在了树干上。它们降落的时候,都发出了一种奇特的响声,听起来好像牛摔倒在地上一样。这也是我所听到的兀鹰发出的唯一的声音。
落在树上之后,它们会在树枝上走动。它们的身体很重,有时会有腐朽的树枝被它们压断,这时它们便立刻张开翅膀,飞到另一根树枝上去。随着黑夜的不断降临,树上的兀鹰变得越来越多,几乎落满了我周围所有的树,这让我有一些紧张。
整个世界完全被黑夜包围了,我收集了一堆枝叶,生起了火,想要看看兀鹰对火有什么反应。最开始,我点燃火柴,它们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当枝叶上的火“忽”地一下蹿起,兀鹰们都飞了起来,我的周围全是拍打翅膀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混乱。我真害怕它们会攻击我。然而过了没多久,那种声音便消失了,那些令人讨厌的兀鹰都飞走了,林子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