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你。”忆晚眼里的泪水顷刻流了出来,想要上前一步像以前那样抱着他,听他在耳边说那句,傻丫头,我也想你。可是陆思宇就在她要过来的一瞬间,转过了身背对她,语气淡淡的说,“想我什么,我现在在你面前,有什么事就说吧。”
陆忆晚没有看见,此刻的他早已红了双眼,不是他不敢面对她的脆弱无助,是他怕自己再看见她那副让人又怜又爱的模样会忍不住倾身抱住她,他不能让自己这么做。
“小宇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冷淡,我们之前不都还是好好的吗?”
尽管他是如此的疏远她,但是她还是不顾一切的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他的要靠在他的背上,一边流着泪一边说,“是不是在怪我那天没有听你解释就跑掉了……小宇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那样任性的……我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陆忆晚,够了。”
陆思宇猛的转身从身上拉开她的双手,突如其来的呵斥让陆忆晚差点怔住,她就那样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清楚的听着他从嘴里吐出来的一字一句。
“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跟你是闹着玩儿的,俐安才是我的未婚妻,你没有看明白吗,那天我们又在一起睡了。陆忆晚你搞搞清楚,你想想我怎么可能真的爱你?”
他说得很认真,微皱的眉和那轻佻的语气毫不相符,可是整个房间很安静,纵然他的音量不高陆忆晚也能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她垂了一下睫毛,一股热泪再次溢出,她不停的摇着头,含糊的说着,“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的……”
“是,我的确是骗了你。当时我意乱情迷骗你说要跟你结婚,骗你说我想跟你过一辈子……现在我觉悟了,我跟你根本不可能,我对你那种感觉,就只是一时新鲜罢了,你只是我们家的养女,我怎么会真的娶你为妻?”
“你撒谎,你是爱我的,你为我做的那些事不是假的……小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生气了,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让我难过……我错了,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我改,以后我都改好不好……”
看她哭成那样,陆思宇心都碎了,就差那么一丁点儿他就要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
于是,他再次冷笑着开口,“陆忆晚,你真傻还是跟我装呢?我都说得跟清楚了,俐安才是我要娶进门的妻子,而你,只是陆家从孤儿院收养的孤儿,请你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因为过去我疼你就忘乎所以然,我告诉你,你要是在死缠着我我随时可以将你扫地出门。”
说完了,终于说完。他活了二十八年,做的最缺德最残忍的一件事莫过于此了,不知道这辈子要做多少善事烧多少高香才可以将这一切罪孽消除。大概,不可能了,也许此生孤独终老才不会连累到子孙,他的罪太深,难以救赎,孤苦无依就是老天也给他的惩罚。
陆忆晚突然笑了,笑得那样凄凉惨绝,听得陆思宇全身都僵硬了,他的心里开始莫名的害怕。
她一直笑,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他,没有人知道,在意识清醒的时候,陆思宇听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陆思宇,我恨你,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说完,她转身跑出了房间,瞬间消失不见。
恨我吧,你爱恨多久就恨多久。忆晚,我不仅要后悔一辈子,估计我轮回无数次也都会后悔前世所犯下的所有错误。若有来生,我希望你不要再遇见我,那么,你的生命便不会如此痛苦不堪。
他颤巍巍的往后退了几步,腿一软,一下跌坐在床上,垂下头那一刻,眼里那隐忍着数日的液体,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
外面是倾盆大雨,仿佛老天爷都听见她的悲哀为她哭泣,电闪雷鸣像是为她唱着哀歌。她一路跌撞着跑出陆宅,不顾身后王姐的大声呼喊,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视线里再也看不见那幢宅子,她终于停下来,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她完全没有发现,她的身后跟着一辆黑色奥迪。
她抽泣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所有的怨恨都积蓄在心里,她死死的抓着衣服,心里默默的念着,陆思宇,你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
她的脸上全是泪水混合物,她好冷,从来未曾觉得这么冷过,那寒冷刺骨的感觉从身体发肤一直穿刺到心脏,冷,疼,这辈子最凄惨最狼狈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她跟自己发誓,总有一天她要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其实没有你,我可以活得更好。
全身无力,她挣扎着想要从水坑里爬起来,可是小腹却一阵绞痛,用手去捂着,可是越来越严重,感觉到背心有汩汩的冷汗冒出来,跟着便疼得倒在了地上。
车里的男人看见她在地上抽搐着,知道情况不对,于是灭了烟下了车,将她抱上了车。此时,她已经没有了意识,不经意的看向她身体的下方,被雨水弄湿的修长大腿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陆忆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而清静的地方,空气里,充满着药水味。
她大脑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她现在在医院。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小腹,还能感觉到隐隐的疼痛。这时,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
“你醒了?”
陆忆晚轻轻一转头,看见一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在冲着自己笑。这张脸她曾经在某个派对上见过,就算再不怎么熟悉,也不见得陌生。可是此时,她懒得去管他是谁。
她知道自己有些东西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可是还是垂下眼睑,轻轻地问了一句,“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庄子文微微一愣,然后闭上眼点了点头,之后,病房里就是沉默着的一片死寂。
可是突然,忆晚笑了,眼角带着泪花,她笑了,双手死死的攥着白色的被子,冷冷的说,“天意,连老天爷也不要他活在世界上受人唾弃。也好,没有父亲的孩子,他的人生总是残缺的。罢了罢了,这都是命……”
庄子文悄悄的转头看了她一眼,那样子,真是顽强又脆弱,故作坚强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疼。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心里对某个人的憎恶,又多了几分。
良久,她扭过头去望着他,说,“拜托你一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庄子文在医院里陪了她一个星期,出院的时候他要送她回学校,她拒绝了。她笑着对他说,“庄大哥你放心,我已经好了,都好了。”
都好了?陆忆晚你真的能都好了吗,包括你的心?望着她纤薄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庄子文脑子里陷入了一片沉思。
回到宿舍,姜紫薇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她一下子没忍住,差点哭了。
“忆晚你这个死丫头,你去哪儿了?姚夏哥打电话来说找不到你,我死命打你电话也打不通,你想要吓死我吗……”
陆忆晚欠了欠身子,懒懒的笑着说,“我就是出去玩儿了几天,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呢,你的身体……”姜紫薇意识到舍友们还在,立刻转了话题,“而且林教授也在找你,就是上次他跟你说的关于去哈佛作交换生的那件事,你去不去?”
陆忆晚往床上一坐,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说,“去,怎么不去。”
“那你一会儿去记得去联系他,不然名额就让给别人了。”
她有些疲惫,轻轻应了一声,躺在床上闭上眼没再吱声。
姜紫薇见她爱理不理的,皱着眉摇了摇她的手臂,“还有,你赶紧给人姚夏哥打个电话,他都要急疯了。”
半晌,陆忆晚轻轻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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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教授那里出来,陆忆晚接了个电话便转身慢慢往校门口走去,等她到了的时候,姚夏已经倚在车身上远远的注视着她了。
上了车,她仰着头闭着眼靠在车座上,无论姚夏跟她说什么,她也没有精神理会。她也忍不住诧异,身体怎么会这么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车子开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姚夏终于开始认真的跟她说话。他扳过了她几乎没什么温度的身体面对自己,指尖触碰到她的衣服布料的时候心里有些许的颤动,她怎么会凉成这样?
“忆晚,你告诉我这几天你去了哪里?”他双手轻轻的抓着她手臂,蹙着眉问道。
陆忆晚缓缓睁开眼,可是眼里毫无生气,她弱弱一笑,说,“跟朋友在一起呢,我没事儿。”
“那你电话怎么不开着,我找你找得都快发疯了。”
“忘了充电。”她有些不耐烦,推开他的手又准备闭目养神。
姚夏放开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双手枕在脑后思轴了一会儿,大概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半晌,他试探着问,“忆晚,你是不是很恨他?”
陆忆晚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眼,喉咙里勉强的应了一声,“嗯。”
想必,他也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