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就是在底下炸地道的,”黄辰辰小心翼翼捡起一颗手榴弹,“我觉得他们也是在逃亡,不然这么多人,怎么连枪都没有呢?”
“白衣人就是敌人,”杨攀月不认同黄辰辰的判断,“他们不会是逃出来的人,逃出来的人都有烙印,那些人就是看到海因茨身上的烙印才开枪的。”
“等他们情绪稳定了吧,”石珀看看悲恸的王金海,“都是德国人,连自己同胞都下手。这些白衣人很狼狈,有点像是逃亡出来的不管怎样,等他们情绪稳定了来问话吧。”他摸摸鼻子,“我应该多学点德语了,王金海能跟着我学汉语,我就没学点德语出来?”
“也许你学了,”杨攀月看着石珀,“上一个你学了。”
接近黄昏时刻,王金海和手下们才消停下来。王金海神狈,眼窝深陷,眼球上布满血丝。他将那白衣人拽翻在地,用枪指着,说着颠三倒四的德语。那年轻的白衣人浑身颤抖,一句接着一句回答着王金海的话,突然王金海暴怒起来,揪着他一阵猛揍,石珀连忙上前抱住王金海,不停劝解着。
审讯到半夜,终于,王金海神色憔悴地坐到石珀身边,低垂着头:“他们的确是从实验室逃出来的,不过不是犯人他们是为纳粹服务的工作人员。因为基地内部发生了内讧,死伤惨重,他们这才逃了出来,他们说实验室防守很松懈,”王金海盯着倒在地上喘息的白衣人,“他们出来十几天了,一直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
石珀点点头:“他知道同伙向哪里去了吗?”“应该是北边的小岛,他说那是他们最后的希望。”王金海舔舔嘴唇。
夜已经很深了,山脉阻挡了月光,整个峡谷都沉陷在黑暗之中。石珀、杨攀月和黄辰辰却精神饱满,靠在铁门上,激烈地分析着状况。
“白衣人提供的情况跟我们判断的一致,”石珀举起手指,“之所以他们不再追杀,是因为内讧,这让他们无暇顾及王金海他们,只有任他们自生自灭。”
“这些白衣人都是纳粹的工作人员,”杨攀月沉思着,“他们会逃出来,你觉得会是怎样的内讧?夺权?”“可能性不大,”黄辰辰摇摇头,“我倒是觉得有可能跟战争的结束有关。战争结束,他们没有了直接领导者,内部因而混乱,更多的可能性是在于继续战争状态,还是接受和平的现实的选择上。”
“辰辰说的有道理,”石珀赞同黄辰辰的观点,“你杨姐姐说的也不错,形式是夺权,但原因可能是因为战争结束的分歧。”石珀低头想了一下,“应该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在这种茫然无措的形式下继续维持基地的使命,所以想结束战争状态,结束这基地和实验室的使命。而另一部分人要继续保持战争状态,力图挽回大局。”
“两种不同的意识,形成两股不同的力量!”石珀眼睛亮了起来,“这次内斗,正好是咱们的机会!咱们可以想办法介入,协助接受现实的一方,控制局势,适当的时候回去!”
“没那么简单。”杨攀月看着石珀,“要知道,我们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也是白衣人控制的,除非你觉得你能改变历史。”
“历史真的不能改变?”石珀轻轻摇头,“你们都死了一次了,在1950年。可是你们来这里之前,不是在2010年活得好好的?我不在乎是否改变历史,”石珀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天空,“我的目的只是回去,带你们回去!”
“还都是猜测,”黄辰辰眼睛弯弯的,望着石珀,“到明天再叫王叔问问,看看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内讧,要真是这样,”她眼睛转着,“老师,那咱们就帮着开明的那帮人,控制一下局势,毕竟咱们是未来人,对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她开心地笑着,“要是他们相信咱们,我就带他们到我家吃冰淇淋。”
“调皮!”石珀刮了一下黄辰辰的鼻子。杨攀月笑着摇摇头,“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她看着石珀,“你真的是个理想主义者。”
“可是”黄辰辰的情绪又一下落了下来,“那些白衣人去了小岛,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张大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问题不大,”石珀看看杨攀月,杨攀月点点头,石珀继续说:“你张大哥他们算是磨练了很长一阵子了,还有韩进,身手都不错,也有武器防身。白衣人只是一些工作人员,现在也只抢到一支枪,他们不是你张大哥的对手。”
“可是他们杀海因茨的时候,”黄辰辰望着石珀,“下手真得好狠。”
杨攀月搂住黄辰辰:“你放心了,他们不会有事的,现在他们是惊弓之鸟,只顾着逃窜,哪里还敢主动攻击?你张大哥不攻击他们就算他们运气好了。”
三个人正谈论间,突然一阵吵吵嚷嚷的喧哗声传来,三人站起身,见王金海、王小虎、汉斯一帮人推推攘攘走了过来。石珀连忙迎上去:“老王,怎么了?”王金海一摊手:“他们非要杀掉那家伙给海因茨陪葬。”话没说完,汉斯已经带头冲到了年轻的白衣人跟前,两个人拖着他,像拖条死狗般朝着埋葬海因茨的地方走去。
“等等,”杨攀月拦住汉斯,“留下他我们还有话要问,他死了我们就什么也问不出了。”汉斯却一拨拉杨攀月,继续拖着白衣人朝着峡谷走去。石珀紧抓住王金海的肩头:“老王!现在不能杀,明天好不好!”王金海回头看着群情激扬的众人,苦笑一声:“你觉得我还能阻止他们吗?何况,”他咬牙切齿道,“我也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年轻的白衣人被在地上拖着,满脸是血,高声嚎叫着,苦苦求着情,奋力挣扎。众人却呼号着,时不时朝着年轻人踢上一脚。突然一个上身的人,挥舞着木棍朝着白衣人恶狠狠砸了几棍子,那年轻白衣人的呼号顿时停止了,过了一会又更加惨烈地哀号起来。
“那是安德里,一直是很善良的人,”杨攀月叹口气,“这些人失去理智了。”
三人慢慢跟着众人,来到埋葬海因茨的坟前。汉斯把白衣人重重掼在海因茨的坟前,这里已经升了一堆火。那白衣人跪爬几步,爬在地上,大声求饶着,不停吻着汉斯的脚,汉斯却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回头看着王金海。王金海点点头,汉斯掏出一把匕首朝着地上的年轻白衣人走去,众人却都欢呼了起来。
“你们还是别看了,”石珀抑制不住地失望,“回去吧。”“有些残酷是需要面对的。”杨攀月却丝毫不动,黄辰辰也咬着嘴唇,拉着杨攀月的手,点点头。石珀叹口气,望着这些近乎歇斯底里的人。
汉斯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近年轻的白衣人,年轻人满眼都是恐惧和绝望,嘴里不停地诉说着什么,脸色在火光中明灭不定。汉斯猛然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将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慢慢割了下去。那年轻人猛然高声嚎叫起来,随着匕首的切割,很快两人都血流满身,而那年轻人却再也不出声了。
黄辰辰还是躲在了杨攀月身后,杨攀月脸色铁青,强忍着浑身的颤抖,看着那年轻人的尸体轰然倒地,而汉斯高举着一颗头颅,引起一阵狂烈的欢呼。王金海一挥手,众人的欢呼停了下来,汉斯将人头放在坟前,恭敬地回到王金海的身后,王金海带着众人双臂交叉,唱起一首曲调简单的歌曲,却是浑厚古朴,振聋发聩,歌声透着悲壮和哀伤,在这山谷里久久回荡。
火光依旧在熊熊燃烧着,众人却围在海因茨的坟前不肯离去,大家就这样静静坐着,等待着天亮。石珀还是送黄辰辰和杨攀月回到铁门附近去休息,杨攀月脸色一直铁青,待石珀转身想去找王金海时,杨攀月拉住了他。
“那年轻人很可怜,”杨攀月坐在地上,慢慢说着,“我本来一点都不同情他,但现在我很后怕。如果换成被杀的是我,如果他们认定我是奸细,你们谁也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死去。”石珀默然不语,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会救我吗?”杨攀月仰起脸,望着石珀。石珀看着杨攀月,坚定地点点头。杨攀月惨然一笑:“尽管不是真话,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杨姐姐,”黄辰辰从身后抱紧了杨攀月,“老师说出的话都做得到的,你别难过了。”说着,自己的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石珀也慢慢坐了下来,看着两张凄楚的面容,“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目标一直很明确,我们会走出这里,我保证!”他看着火堆旁的众人,“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张竹生他们就快回来了,无论有没有消息,他们都应该在赶回的路上。有我们大家在一起,”石珀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也没什么人能伤害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