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情续红楼画眉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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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当日里南安太妃来了,贾母便开始重看自己,只让自己出来,未让迎春惜春出来,她便心中明白,属于她的那一份荣光即将接踵而来。

林姐姐品格清高,家世清贵,必不肯入北静王府为侧妃,所以自己与宝钗,被寄予厚望。

太太的意思,想让自己做了侧妃,帮衬宝玉;老太太的意思,想让宝钗做了侧妃,另给宝玉娶名门闺秀。

只可叹,自己那一份志气如花落流水,事事还要依从家族进益。

默默了片刻工夫,才复又扬眉道:“只是,这位姑娘说元妃娘娘被贬,可是真的?”

小婉探春面色犹有不信之色,心中暗自冷笑不已,面色却含清婉之笑:“这样的话,谁还红口白牙咒谁不成?若是不信啊,你们就回去好生打探一番,瞧瞧贵府里,给你们娘娘带来了什么苦头!”

这件事情黛玉深居简出,亦不知道,只得静静地依靠着椅背,漠然地听着而已。

手中却不知何时,拈着一枝新折的红梅,逼得脸上光彩盈盈,越发显得艳光照人。

只那探春早已给元妃被贬的消息打昏了头,想起贾府依靠着元妃方得了锦上添花的荣华富贵,又想着元妃被贬,家奴辱打皇上,少不得家中必定获罪,也不及说别的,更不理会贾环之事,急急忙忙便扯着凤姐告辞而去,落得一室寂静。

小婉拍手笑道:“这人一走,满屋子都清净下来了!”

黛玉瞧着她婉转俏皮的模样,倒也是十分好笑,只是却毫不放松地问道:“小婉,你认得皇上?怎知元妃被贬之事?”

这原是一件大事,她不喜探人秘事,却亦要心中有成竹。

小婉打着哈哈,眼神闪烁着,可是不掩可爱,“师嫂,我不认得他,真的不认得!”

“他?他是谁?”黛玉俏语玲珑,“我倒是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呢!”

一句话将小婉闹得红了脸,小蛮靴在地上顿了顿,嘟起红艳艳的香唇,嗔道:“师嫂,你坏死了!”

手帕遮着半张脸,一阵风似的钻进了东暖阁去,闭门不让人进。

黛玉抿唇一笑,回眸时,却瞧见了菱花镜洁净平整,反射出一室光华,映出盈盈人影。

人影如剪,娇颜如花,人如梅,梅似人,镜里镜外一般样,将方才疑惑震惊一概淹没。

风声紧,雪花落,车轮辘辘,压断了地上层冰。

探春已经是急得脑门子都是汗,一进府中,便立即直奔贾母房中。

“老太太,太太,可曾吩咐人去打探大姐姐的消息了?”探春开门见山便问道,没有一丝矜持的意味,可见她心底多害怕真如那小婉所说。

贾母正在闭目养神,王夫人与薛姨妈低声说笑,李纨捧着茶盘静静站着。

一听到探春这话,王夫人心底便有些不悦,云淡风轻地道:“娘娘好得很,你急什么?”

探春闻言才略略放下心来,舒了一口气,道:“我只听人说大姐姐从元妃的位子贬到了元嫔的位子,心里急得慌,才慌不择路地过来,倒是白白被人坑了一场!我就说,大姐姐福大命大,原是有别人比不得的大福的,怎能出事儿!”

说到这里,心底倒是不由得埋怨起那个不知名的小婉来,竟让自己失了素日体统。

贾母蓦地里睁开眼睛,厉声道:“你说什么?从哪里听来的?”

探春吓了一跳,呐呐地道:“才去瞧林姐姐的时候,听她身边那个徐将军的师妹说的。”

王夫人忙陪笑道:“老太太莫慌,咱们娘娘是什么福分?岂能说降位就降位的?”

贾母摆摆手,紧紧地盯着探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说明白些。”

探春只得将方才在徐将军府里的事情娓娓道来,末了又道:“老太太不用如此担忧,皇上哪里是说见到就撞见的?许是林姐姐生恐我们有所求而去,便说些撇清的话罢了。”元妃生性稳妥,极守本分,再不得为这一点子小事,就被皇上贬位的。

贾母却面有焦急之色,叹道:“你小孩儿家懂得什么?既然这么说了,必定有些影儿的!”

忙瞪眼吩咐王夫人道:“还不快吩咐人去打探些消息来,若果然是真的,也好想个对策。你竟是想让咱们家里连累了娘娘不成?”

元妃与宝玉,原是王夫人的心头肉,唬得她忙站起答应了,急急吩咐贾琏去打探。

不过一晌午的功夫,贾琏便回来道:“竟是真的,周瑞那些奴才下了狱,元妃娘娘成了元嫔娘娘了,还被革了三个月的俸禄!”

王夫人与贾母听说此言,立即昏了过去。

凤姐拖着病体,张罗着掐人中灌水等救治这婆媳两个,丫鬟早就吓得哭了。

唯独邢夫人素不得贾母眼缘,又与王夫人凤姐不合,面上却隐隐有些笑意放出来。

惜春亦是静静地折了一枝梅花,依靠着窗子闻着淡淡梅香,脸上淡漠从容,事不关己。

透着玻璃窗,看着白雪茫茫,满院萧瑟,鼻端闻着梅香,唇边噙着冷意,一声细细长叹吐出,属于贾府的荣华和富贵,这赫赫扬扬的荣国府,热热闹闹的百年大族,高高屹立的大厦,终于在这一日,缓缓地开始剥落。

风雪重,血腥起,玉蝶蹁跹舞成团,却无上青天之力!

经此一事,贾府日渐败象。

贾母终究是贾母,到底历经风雨,极力忍住焦虑,一面吩咐人取了自己的梯己银子,去上下打点宫中的总管太监,一面呵斥贾赦贾政兄弟以及贾珍等人,约束家人,不许生事,心里只盼着“亡羊补牢犹未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