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澈暗暗地哀叹一声,已经拿了一个橘子替赵玉臻剥开递过去,并侧身挡住了那边的烛光,用身影掩饰了这边一对小夫妻的打情骂俏,又陪笑问道:“世子爷带了这舆图出来,可是要现场制定一个可行性的策略交给王爷?”
“是啊,我正是这个意思。”赵玉臻心里装着正事,便拉着柳明澈回到桌案跟前,指着舆图上的一条河道同他议论起来。
卢俊熙趁机偷偷地捏了捏柳雪涛的脸蛋儿,今天他才发现,他媳妇的脸蛋看上去瘦瘦的没什么肉可捏上去却软软的,手感非常好,摸了一次就上瘾了。反正摸其他的地方不方便,暂时摸摸脸蛋儿总还是可以的。
柳雪涛恨恨的瞪了一眼,又用眼神示意屋子里还有别人在。便甩开了卢俊熙的手,悄悄地蹭到自己的哥哥身后。
只听赵玉臻正指着舆图上的一处河道对柳明澈说道:“江南为我朝财富之区,此地区一旦发生水灾,必然严重冲击朝廷的财政收入,北疆战乱,西疆安抚,河北直隶山东一带黄河年年灾荒,所有的粮草都指望江南这片土地。这里若是出事,朝廷可就真的是寸步难行了。”
这些柳雪涛都知道,这是最基本的地理和历史知识,在二十一世纪,小学和初中的课本上都有。
所以赵玉臻说这话的时候,她附和着点头。
柳明澈便接着说道:“可是,吴江中下游河道淤塞严重,浦江下游河道也遭淤积,以致每逢天降大雨,江南地区即成泽国。单单说邵云县的河流,虽然年年清淤,但真正畅通的也不过十之五六。还有很多河道根本就无人治理,就像这一段,这里的百姓都称这里为五月河,意思是,到了来年五月这河里才会有水。冬天到春天,两个季节这里面都是干的,河底的草都会枯黄。”
柳雪涛有些脸红,悄悄地看了一眼卢俊熙。
卢俊熙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赵玉臻点点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户部主事夏侯惇今年春天亲勘灾区,其认为吴江整条河道既淤塞严重,已失去疏泄河水功能,决议舍弃;因此为疏泄吴江上游的河水,则于其中段的北岸,开挑夏家浦,新淮水等支河,引河水向北流,经柳家河入海。至于整治东江下游河道,则认为其河床已淤塞成平地,施工困难;另于范家湾另开新河道以取代之。你看这方案如何?”
柳雪涛闻言,立刻摆手说道:“这方案十分的不妥,绝不是百年大计!”
“哦?”赵玉臻转头惊讶的看着柳雪涛,认真的问道:“愿闻高见。”
柳雪涛便上前两步,款款的说道:“此一治水方案,虽能速息水患,但吴江原为疏泄洞湖水入海的最主要干河,一旦完全失去疏泄河水的功能,必然给江南地区带来无穷的水患……”柳雪涛面对这幅地形舆图,以邵云县为中心,连带着周围几个县把吴江,东江,秦水,淮水,荆溪,苕溪等连接江南几省的主要江河干线全部指点了一遍。
赵玉臻真是如遇知音,高兴地拉着柳雪涛的手,一时都忘了男女之别,一叠声的问她要更好的建议。
柳雪涛被卢俊熙暗暗地拉了一把,恍然间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于是讪笑了两声,摇摇头说道:“民妇哪有什么好的建议。就这点事情也不过是这几天我冥思苦想的结果。不怕世子爷笑话,刚刚我二哥说的那个五月河的事情,就是我们家庄子上的一个混账庄头儿祸害的。我已经把那人捆绑了送到县衙去听凭县台大人处置了。世子学贯古今,自然有更好的办法。民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已经是江郎才尽了。”
赵玉臻已经瞧见了卢俊熙脸上不悦的神色,也看见他的手在柳雪涛身后悄悄地拉她的衣襟。一时也意识到是自己有些过分了,虽然柳雪涛穿着男装,但她毕竟是个女人,是卢俊熙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纵然是皇室宗亲,也不能逾越了这男女之间的礼仪。
于是赵玉臻悄悄地放开了柳雪涛的手,干笑几声对柳明澈说道:“明澈呀,这个妹妹,我是认定了。回头我便叫人把见面礼补过来。如今妹妹是卢家的大少奶奶,这事儿除了你们家柳老爷子之外,还要卢大少爷点头才行。俊熙,你也别舍不得,我是爱惜你媳妇的才华才认她为妹妹,虽然我叫她妹妹,心里可是没把她当成女孩子家,却把她当成自家兄弟呢。”
卢俊熙听了这话,知道这位世子爷是拐着弯的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于是也不好真的怎样,忙忍着心头的不快干笑道:“世子爷垂爱,是我们的福气。”
“呵呵,应该说认识你们,是我的福气。都说你卢大少爷娶了柳家大小姐是天作的姻缘,你媳妇如此博学,你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你媳妇今儿出彩,你也别埋没了才华。有什么好的意见尽管说出来,今天我可是要虚纳天下英才,听取百家真言。不过,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们赶了一天的路,必然饿了。”说着,赵玉臻便微微一笑,不等卢俊熙回话便转头向外边喊道:“来人,传饭,咱们边吃边谈。”
当晚,就在这片几十亩的橘子林里,赵玉臻,柳明澈,卢俊熙,柳雪涛四人,相对而坐,抛开官民之分,男女之别,只以治水之策倾心相谈。晚饭后便上了茶水点心和橘子,四个人居然谈了整整一夜未眠。
待到东方第一抹曙光破晓而出时,一篇完整的治水策略已经在赵玉臻的心里有了雏形,只待他回去之后,稍加措辞,通篇完整的写出来,再略加修改,便可以给他的父王直接呈给皇上御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