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骨头断裂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呆了。
杀猪似的哀号伴随着脚踝呈九十度扭曲的衙役遍地打滚,哭爹喊娘,此时孩子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要见付虎,这句话别让我说第三遍!”
士兵们听到战青云说出禹城二字,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再加上刚才她凌厉决绝的出手,顿时对这个矮小的孩子肃然起敬。
这就是纪律严明的军队同昏暗混乱的朝堂的区别,无论你是十岁之龄的稚子,还是白发苍苍的耄耋,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赢得尊重。
“付将军多日前就带军重建禹城和月城去了,不过,据闻将军明日将会回到舟城,要不,还是请,小——公子到舟城的驿馆歇息一晚,你看,行吗?”
其中一位军龄较长,见闻较广的士兵一改先前观望的无所谓态度,对战青云变得毕恭毕敬。在这人看来,如此这等气势,这等身手,怎可能出自一般贫寒之家,以他多年的人生经历来看,只怕这孩子的出身要远高于他们的想象,不可得罪。
“好!”
听兵士称呼自己为公子,战青云也没有多加解释,挺身随着他们入城,丢下地面上无人敢搀扶的衙役,扬长而去!
“主子,只是一个骄傲得过了头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好瞧的啊?”
背着书箧的清秀书童站在年轻男子的背后探头,皱了皱鼻,从快意楼出来,这还是她第一回见主子用这么认真的眼光打量一个人!
“罗拂,咱们这次出楼不就是为了瞧人来的吗?”
男子淡淡一笑,阔步而行!
八月二十六深夜,舟城驿馆。
温度适应的洗澡水,干净的衣裳,冒着热气的精致食物,这对与死神奋战了十一天的战青云来说,是放松警惕、舒展身体的最佳辅助品。
关上门窗,脱下身上散发着恶臭的破衣,战青云跨进了屏风后的洗澡桶中。
丝瓜囊搓洗着身体的污垢,还原孩子滑嫩白皙的肌肤,灯火之下,如同不掺任何杂质的牛奶,散发着润白的光泽。
单薄小巧的身体,还不曾开始发育,只是一味地清瘦,但是那比例绝佳的修长骨骼却预示着日后这身躯的发展趋势。
战青云看着清水涟漪中,被水波折射得有些放大,但却仍然显得如此弱小的身体,无声地吸了一口气,任由自己的身体沉入桶底,淹没头顶。
痛恨弱小,讨厌无力,被困在这具身体中的强大灵魂,就像是铁笼中的困兽,一次次它嘶吼着,冲撞着,想要爆发出从前那种天地变色的力量,但是一次次,它只能湮灭在这具瘦弱身体的深处,渐歇渐止!
良久,木桶的底部传递到指尖一阵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响动,这节奏,轻巧却透着一股萧瑟的杀机,让潜在水底阖目闭气的战青云猛然睁开眼睛。
她悄然浮上水面,不动声色踏出浴桶,青灰砖面上留下一个接一个充满警惕的潮湿脚印。
从门缝中朝外望去,驿馆楼下矗立的假山大石后有三四条轻若浮云的黑影一闪既没,与漆黑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
这动静虽然细微,但是却没能逃过战青云的双眼。
多年的特战生涯,让她对危险和死亡培养出了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预知预警能力。
战青云几乎已经肯定,那几条黑影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虽然原因尚不清楚,但是很明显,来者不善!
当她以极快的速度穿好衣裳,插好匕首时,餐桌上的一幕让她的眼眸顿然罩上一层寒冷的冰霜。
战苏氏的银簪被她不小心甩到餐盘之上,沾染上菜汁的簪尖顿时变成了怵目惊心的墨黑色。
有毒!
战青云以衣袖裹手,捻起银簪,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看来,这饭菜中下的毒无色无味,一经入口,必死无疑。
如果适才她最先选择的不是沐浴而是晚膳,只怕此刻她已经七窍流血,魂魄归西,做了舟城驿馆的冤死鬼!
可是,谁会与一个十岁的孩子有如此的深仇大恨,非要运用这么阴险恶毒的手段来置她于死地?
出云国的人不可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难道是?
战青云脑中一个人名一闪而过,难道是大将军付虎?一个军事统帅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更何况带她来驿馆的,不正是他手下的士兵吗?
难道,这禹城的悲惨并不是仅仅是天灾造成的,这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人难?
正当战青云思索着这其中的联系时,门口响起了一个谄媚的声音:“小爷,您晚饭吃得怎么样?还要再添点什么吗?”
只怕这伙计询问是假,试探自己是否断气才是真!
战青云稍加思索,冷冷一笑,决定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她将杯盏无声地倾倒在桌面上,拿起筷子在饭菜中间随意划拨了几下,而后整个人伏倒在桌上,佯装中毒。
“小爷——”
门外的伙计见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心中大喜,推门进到房间里,见孩子伏在桌上,一动不动,立刻喜上眉梢,朝着战青云走了过去。
“人要走运,想不发财都难!”
伙计洋洋得意,这样的生意做了十几二十年,还从未遇到过今夜这种好事,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换一万两,谁说不是财神爷进了他家门呢?
只可惜,伙计还是算错了,是有神进了他家,不过不是财神,是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