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偶然,只是机缘凑巧,可一可二不可三,但是在他们二人身上,别人的偶然却成了他们的必然。
一开始,唐允还有煞有其事地给战青云仔细解释客栈房源紧张的原因,并且找来掌柜小二发誓,证明二人公用一间是不得已而为之。
但是时间久了,唐允已经将二人共用一间房当成了习惯,且对外一致称呼战青云为娘子。
“我发誓,如果娘子你大发慈悲让我上床睡的话,我一定不会有别的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我保证!”
“你的保证从来都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拉起被子,战青云告诉自己要学会拒绝,否则,刚才的事情会重演,会加剧!
对,所以,要狠心!
第二天清晨,一向浅眠的唐允迟迟没有醒来,战青云披着一头长发,穿着宽大的晨衣,坐在床沿上,伸出还未穿鞋的光脚,踢了他两脚,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起来了,用早膳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还没有反应!
脚底下传来的异样温度,让站青云顿时慌了神。
她飞快地跳下床,翻过唐允趴在地上的身体,身体及四肢的温度烫得惊人。
将高出自己一头有余的身体搬上留有自己余温的床铺,拉过两床被子盖好,又喂了唐允一些热水,战青云心怀愧疚地守在床边。
或许是练武的原因,唐允的身体一向很好,从未有过任何的不适,打地铺更是家常便饭,这一次,可真是出乎意料,这让没有照顾病人经验的战青云也慌了手脚!
储满凉意的帕子在接触到唐允皮肤的那一刻,他微微打了个寒战,战青云的手指碰到那张眉开眼笑的银色面具,冰冷的光面,泛着柔亮的光芒,让战青云的心底一阵荡漾。
三年了,他纵容她做任何事情,打他,骂他,虐待他,百无禁忌,唯独有一样,那就是他的面具,每次只要她的手微微靠向这张面具,他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奇怪,很不自然,闪躲,回避,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久而久之,战青云也明白了面具是他不容触摸的禁区,可是,人始终是有些好奇心的,越是压抑,就越是想知道。
面具之后的容颜,她在闲暇之余已经猜测过无数次。
海边的沙滩,梅林的雪地,她曾经无数次用细小的树枝凭着心里的想象在其上描摹刻画,每次画好之后却又有所顾忌地用脚踩去。
凭感觉,他是个妖媚慵懒的男人,应该有着一双忽闪忽闪的桃花眼,鼻如悬胆,眉如剑飞,肤色润白如玉,五官立体深刻,妖娆娇媚!
总之,他应该是个很美丽的男人才对!
但想象始终只是想象,是虚无的,飘渺的,战青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亲手揭开他的面具,一睹庐山真面目。
而现在,正是个机会!
思量再三,战青云再度伸出手,润白的手指,缓缓靠近那张让自己遐想无数的面孔。
突地,心跳乱了节奏,指尖微抖,她为自己即将要目睹的容颜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
他会有着什么样的眉眼,什么样的鼻唇,什么样的笑容?
无数的疑问,像是雷雨中的闪电,一一闪过战青云的脑海,让她为之战栗。
这一刻,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情绪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难以控制,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肆意奔腾不止!
闭上眼,战青云屏息,咬住下唇,只要她的手一提起,所有的猜测将得到证实。
一个扑朔迷离的世界,就在战青云的手下,可是,这个时候,她却怎么也抬不起自己的手。
“以后你要一步不离地跟着我,不论看见了什么都不能离开,不然我找根链子把你拴起来!”
三年前,她因为一把漂亮的弯刀而与他在市集的人潮中走散,那一次他花了整整三天才找到她,在他恶狠狠的语气里,战青云第一次尝到了他眼泪的滋味,咸咸的,带着一点海水的苦涩。
“就算你不害怕,也请你稍微装出一点感激的样子来满足下我作为男人的自尊行吗?”
两年前,他们乘船出海,中途遇到大风暴,船翻了,一艘船就活了他们两个人,唯一的一块甲板,他凶巴巴地把自己撂在上面,不肯替换。那一次,他在海里泡了两天两夜,快要沉下去的时候,恰好有出海的渔船把他们捞了起来,侥幸捡回一条小命,昏迷前,他对她如是说!
“我不敢说我没有骗过你,但是至少我喜欢你,还有我想和你一辈子逍遥四海是真的!”
一年前,他们路过龙泉佳酿的老窖,号称海量的他,七碗下肚,酒后吐真言。
越想,战青云的手,就越像是被火烧似的,退缩了回来。
“就做一回君子吧!”
自嘲一声,替满面潮红,高烧不退的唐允掖了掖被角,战青云带上房门门,准备找间医馆替他抓药。
橘洲就如麻雀,体型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不多时,在路人的指引下,战青云顺利找到了医馆,只是价格较之外面稍贵,顾不了这许多,战青云抓了两幅清火退热的药,便又着急往回赶。
车水马龙,沿途尽是一片繁华景色,左有红袖飘香,右是赌坊吆喝,美酒的浓香一大早就已弥漫街头巷尾,街头不时有三三两两的豪饮之客,烂醉如泥。
纵然外界战火纷飞,这里依旧是醉生梦死的糜烂之地,战青云置身事外,孑然一身穿行于奢华的建筑之间,将耳边的纷扰抛却千里之外。除了那个戴着面具,整天胡说八道,没有一句真话的男人,她对外面的人,外面的事,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