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科幻二进制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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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像一只猫头鹰,她轻轻掠过教堂的塔尖。

现在是夜晚十一点,原本应该融入夜晚的黑暗中的教堂,此时却亮起恍如白昼的灯光,这灯光在周围的一片黑暗中显得十分显眼,凭着身为记者多年的敏感直觉,她就知道这里一定有蹊跷。

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出那些僵尸产生的原因也说不一定呐。

透过教堂大厅圆顶上的玻璃,她隐藏起气息,像守候在阴影中的猎豹一般窥视着下面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看上去正值壮年的他脸上却已显露出衰老的痕迹,另一个,则明显是一个将要踏入死亡的老人,不,准确的说,她很怀疑那干枯的身体里还有多少生命力。

“你相信上帝吗?”干枯的老人说,“啊,不,不,让我想想,请原谅,作为一个献身科学事业的老人,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怪癖,我的习惯就是凡事都要先经过自己的大脑。”

黑色外套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是个急性子,”他说,“而且我的时间很宝贵,你想象不到的,每一分钟,风吹过去的那一瞬间,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老人微笑起来,他的笑容在她看来,只不过是脸上干枯的皮扭曲起来,拼凑出一个笑容的模样,“我得再说明一次我的身份,我是从美国来的生物学家,同时呢,我还是一名医生,也是一个神父,你一定很难接受这么多头衔怎么会挂在同一个人身上,可是,只要是脑袋里还有液体流动的人就能明白这几个头衔之间的联系。”

“我不管你那些该死的头衔是怎么回事,”那男人说,“我抛下手上重要的工作来这里和你见面不是因为这些事。”

“我明白,”老人说,尽管对方的表现越来越让他不满意,他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舒缓语气,“我的习惯是在谈正事之前先聊一会天,这样既可以熟悉自己的谈话对象,也可以培养气氛,看来现在的科研工作者都是急性子的人呐。”

那男人无意掩饰自己烦躁的情绪,不安的在椅子的间隙处踱来踱去。

“好吧,好吧,”老人说,“我已经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虽然气氛不太好,要是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就好了。”

“这里不会有咖啡的。”男人说,“你留给我的纸条上写着,你能让死人复活,这才是我唯一对你感兴趣的,要是你没写这句话,而是像你现在这样啰嗦,我一定会把纸条丢进垃圾堆,然后打个电话通知他们把你送进疯人院。”

其实老人本来不是这样啰嗦的,他在地下躺了三十年,如今重见天日,又见到一位酷似年轻时的自己的同行,便有了一种要把三十年来积累的话一口气说出来的冲动。

“说起疯人院,”老人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比那里更可怕,不是地狱,没有恶魔在你耳边嚎叫,可是我宁愿有一个魔鬼拿着巨大的号角在我耳边没完没了的吹,那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你想死,可你却就是死不了,因为你已经死了。那里就是每个人最终会去的地方,两米长,半米宽的一块地。”

说完,老人冲眼前焦躁的男人狡黠的笑笑。

“你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男人说,“而且你能让已经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

他干脆直接问了。

“差不多,”老人说,“我知道你的秘密,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想全世界只有我才能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男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老人,“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要说好处,”老人说,“当然是有的,上帝从不做没好处的事,如果你耐心点,我会完完整整的告诉你我的故事,可是现在我只能简单的说,我曾有和你相似的经历,年轻的时候,我也抱持着一个观点,可是遭到了同行的无情排斥,直到死,我都觉得没能证明那个可以引起轰动的观点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现在,我要帮助你完成你的试验,一来我不想再看到和我一样的天才科学家遗憾终生,二来我的遗憾也可以完满。”

那男人不再焦躁的走来走去,他在老人面前站定,重新审视这个曾经是科学狂人的“唤死者”。

“你的遗憾是什么?”

“我认为上帝是一个伟大的生物学家,他最擅长的就是创造生物。所有的科学,包括宗教,都可以统一成一门学问,上帝的生物学。”

“对我来说,上帝是不可见的,虚无飘渺的,鬼才知道他躲在什么地方悄悄的制造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呢。”

“他在某个地方,很隐秘,”老人说,“我想,我很快就能找到他躲起来的地方了,我要把他叫出来,告诉他不要躲起来一个人玩捏橡皮人的游戏了。我觉得上帝应该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小孩子,要不他为什么不敢出来呢,所以我决定用我的方法把他弄出来。”

“也许吧,”男人说,“你就去找你的上帝吧,我不会跟你去的。”

“本来就没指望你去,”老人说,“我可不希望上帝对你的关注超过我,在那之前,我们必须合力把他找出来。”

“你想怎么找?”

“他很胆小,说不定躲在什么隐秘的地方发着抖呐,可是他一定很爱惜他创造出的生物们,你一定认同我的话吧,就像你会心疼自己熬夜做出来的一个程序,上帝也会像爱惜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所有的生物的。所以,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上帝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找我。”

“我们找不到他,就让他来找我们。”

“没错,”老人很高兴,“三十年前,我为了让人们相信上帝是真实存在的,受了多少苦头,现在,给上帝添点乱子,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你这个伪神父。”

男人鄙夷的转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