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膳,此处距离开城不过一日光景,你拿寡人的手谕秘密将尹光院召来这里,”温热的雾汽里传来严宗苍老的声音。“是,谨遵您的吩咐,”卢尚膳连忙答应,转身离开温泉池。
严宗方缓缓站起身,披着龙袍躺在池边早已备好的竹榻上小憩:“知道为父为什么要把尹光院召来这里?”
永安大君仍浸泡在温泉中,合着眼,温热的泉水令他很受用:“父王,儿臣虽不曾出仕朝庭,却也曾听说过开城府尹尹光院的大名。”
严宗侧过身,捡了个舒适的姿势:“为父想要重用儒生,一直再培养儒生的力量,并且保护他们。”
永安大君微微睁开眼,如豆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一向遏制宗亲戚臣从政的父王,此刻竟然跟他提及政治,这是一种试探,还是授意他从政的一种表示?
“领相何琼大人可是父王当年钦点的状元呐!”自是言语谨慎,顾左右而言他。
严宗皱着花白的眉头:“何琼他老了,倒底背晦了,也开始学人看脸色行事,”言语里已是相当不满。
永安大君心中俱已明白是指何意:“还请父王保重龙体。”,他仍是避重就轻,不敢轻举妄动。
“永安,为父听到一个关于你的流言,”严宗像是不经意:“东宫无嗣,不如拥立你为王世弟以承宗祧。”
“惘极之至,如此大逆不到的话,真是令小儿惶恐,”永安大君“豁”的站起身,浑身湿漉漉的伏在池边请罪。
严宗并未叫起,他仍枕在玉枕上,只是转过脸:“若东宫真的生不出元孙,这也倒不失为,”“父王,小儿绝无半点非份之想,”永安大君口中虽如此一说,双手却紧握成拳:
“这次小儿失去孩子之事,虽然令小儿感到伤心,但也不失为不幸中的大幸。”他顿了顿,不得不言不由衷:“是顾全大局的一件好事,东宫殿下倒底还年轻。”
严宗闻言方起身伸手去掺永安大君:“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欣慰,长幼有序,兄弟之间要和睦,王室才会屹立不倒,”
他睿智的目光里方闪过慈祥:“失去孩子,为父也很难过,其实为父,早已对东宫诞育世孙之事不报希望,”
转以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永安大君:“你失去了妻子,无在室之女,也不成一个家,为父倒是希望给你再娶一门好亲,多生几个儿子,为王室开枝散叶,好令王室后继有人。”
“小儿深知身为宗亲应守的本分,和应履行的义务,还请父王不必忧心,”永安大君表面恭敬,其实心底却如坠冰窖。
“永安,生在帝王之家,为父亦有很多无奈,”严宗倒是言语通透:“为父希望在适当的时候,你能助东宫一臂之力。”
之后,严宗在宫人的簇拥下,回到寝所就寝。
永安大君匆匆更了衣,独自漫步在驿馆的幽径上,无数次,无数次压抑在心底,父王,为什么?难道小儿永远首先只是臣下,然后才是您的儿子?
若我为您的长子,东宫为您的幼子,是不是所受到的待遇会与今时今日完全不同;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这一生默默无闻,他想要在朝鲜的历史上名垂千古,一名宗亲,不可能实现他对于人生的追逐。
而他的父王,自他成年后就迅速安排他搬离宫廷,每月给予些许俸银,牢牢遏制他参与从政的欲望,即使今时今日让他看到参与政治的可能,前提也是为东宫助一臂之力。
他的父王,他的兄长,那些外戚,还有朝庭大臣,全部都再防备他;
他阴沉着脸,握拳砸在枫树上,只要有一丝可能,都不会放过的,他的眼中燃烧执着与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