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恭嫔频繁的出入宫廷,往返于娘家私宅徐府之间,她隔三差五就眉飞色舞的带回些许消息,说兄长徐掌令夫妇每每蒿席戴罪,请求治罪,以弥补女儿顺凤的大不敬之罪。
又迭声埋怨自己的不是,她保这媒,没摸清侄女儿之心意,转过脸又信誓旦旦的说道:“媒妁之命,父母之言,寻常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何况是王室的赐婚,无论如何,顺凤生是王室的人,死是王室的鬼。”
如一来,折腾了半月,事情仍无丝毫进展,越是托下去,前朝后宫,事事非非,流言蜚语渐渐弥散开来,说永安大君连个女子的心都不能赢得,又说王室强逼强娶,令一届弱女子生不如死。
敬妃面对这起流言,愈发不敢轻易造次起来,吴尚宫多次开解道:“未若娘娘召徐小姐入宫,看看她是何意?”敬妃的心高气傲,怎肯轻易就犯,仁平公主则是态度强硬:“先娶了,再废掉,以解心头之恨。”
如此纷乱的局势,欢心的恐怕只有我一人吧,顺凤小姐越是坚持,我越是无比欣喜,她即是不喜欢,不如把这样的机会留予我,我暗暗忖夺着。
嫔宫领着奇尚宫给敬妃请安,望着敬妃一脸无奈之色,嫔宫略垂了头:“儿臣深知娘娘心头之急,倒有一拙见,不知娘娘可否听儿臣道来。”敬妃自是喜欢这个沉稳的儿媳,她点点头,示意嫔宫说下去。
嫔宫接过我沏的热茶,含笑说道:“未若大君如民间娶妻般,上徐府提亲。”吴尚宫慌忙摆手:“这怎么可以?堂堂大君,天王贵胄,为一个女子折腰,使不得,使不得。”
再给嫔宫添茶水的时候,借着茶水的倒影,她饱满的脸浮现在茶汤里,她的笑容很深,深不见底:“总强过这么僵着,人言可畏,又不是中宫殿去寻她,日后大君与她成了夫妻,关起门来是夫妻间的事儿,堵住了众人攸攸之口,慈殿娘娘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罢。”
敬妃兴许是无奈,兴许是也指盼着这事儿早早的收场,再次下旨召永安大君进宫。然而永安大君自拒婚之事传出后,再不见他出入于宫廷,估计在这个事情上,他深觉没有脸面而落寞吧。
当我捧着教旨,出现在大君府邸时,大君府花园里的兰花开得即娇且艳,他独坐在满园芬芳之前,正在作画,见我来传教旨,并未搁笔,见四下无人,我走上前:“大君,小女知道您的心里不畅快。”
大君这才搁下笔,正色望着我,目光里扬着一种挑畔:“我的心里并不曾不畅快。”我揶瑜着,半低着头:“娘娘召您,不就是为了您这僵住的婚事吗?”
大君从袖子里掏出印鉴,点了印油,给画面盖上印章。
我自以为懂得他的心意,趁机说道:“是不是小女之前的话语,也给您添烦恼了,故迩,您在小女跟前不愿提这些。”
他自顾自的盖完印章,收回印鉴,头也不抬,只从容的说道:“我从不曾将你所说的话语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成为烦恼,你想太多了。”
之后,他将我晾在那里,径直走出花园,所有残存的期许,终于,为着他临行前这句,被击得粉碎,我怅然的坐在凳子上,永安大君的心,哪怕只有针尖大小,也无丁点搁在我的身上。
我低下头,想掏出手帕,拭去在眼里不断打转的眼珠儿,那幅画,那一双僮仁剪秋水,他精心描画着徐氏的容颜,落寞的人不是他,而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