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莹黄的灯火劈叭作响,灯芯结了一个大大的灯花。淡青色的纱帐高高挽起,银钩上挂着的两络淡黄的流苏文雅地摇出静谧的波纹。窗前那张摆放不平的破方桌上,燃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香。青烟袅袅,一圈圈地旋转着,扩散着,香气氤氲。小狗球球趴在床前的脚踏上,正兴致勃勃地把玩着夏璃韵的绣花鞋……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的安祥,看不出曾经发生过的恐怖的场景。
夏璃韵一把捞过他的手,重重地往下一扯。
弯腰站在床前的他,不由自主地跌坐在床沿。
“这就对了嘛,你居高临下地站着,我跟你说话还得仰视,多累,”夏璃韵朝他靠了靠,靠得越近,她越有安全感。
他的身上,怎么总带着一股好闻的兰香味啊?难道,这个男人也用香水不成?
前世,她最讨厌男人使香水,她总觉得,使香水的男人一定缺少雄性荷尔蒙,肯定是个半男不女的人妖。
可是,对他,不讨厌,甚至有些喜欢。
她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属他特有的味道,头,不自觉地靠上他宽阔平展的肩头,眯起眼,象个幸福小女人似地喃喃:“死蜘蛛侠,你到哪去了,这么久不见你?你……今晚怎么来了?”
蜘蛛侠依旧戴着厚重的面罩,仅露出两只古潭般深沉的鹰眼。眼里,寒意粼粼,冷光点点。他粗鲁地移开身子,不耐烦地说:“小爷上哪,用得着跟你汇报?”
眼睛的余角,很准确地将夏璃韵委屈的表情搜罗过来。
“好啦,少噘嘴了,越扮越丑,”他差点要转身去刮她的小鼻尖了,但忍住,忍住。“不是你叫小爷来的嘛?幸亏来了,若不然,你小命早就玩完了。”
“我叫你来的?我有吗?”
蜘蛛侠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重重地塞进夏璃韵的手里:“你不是让它给小爷报信的嘛?”
啊?
色眯眯怎么到蜘蛛侠的手中了?
“我没叫它报信,是它自己被球球吓飞的……”
唔,蜘蛛侠明白了,顿时一身冷汗。
他呼地站起来,紧张之色从他的双眼里毫不掩饰地滚泻出来,“傻女人,误打误撞你拣了一条命你知道不?”
不知道。
“小爷从外面回家,已是半夜,见它在床前站着,小爷料想你有难,连忙赶了过来。还是迟了一步,当时你已经晕死过去了。”
夏璃韵的热汗也出来了。
晕,真玄啊,若不是球球无意地将色眯眯惊飞,自己,此时一定上阎王殿报到去了。
“球球,过来,”夏璃韵将小狗抓进怀里,点着它的脑袋:“你功过相抵,今天就不罚你了。以后再见死不救的话,本小姐决不手软。”
他只看到她美好的那半边面孔,听着她娇憨的话语,心里翻卷着甜滋滋的浪潮。他,不由地被她所感染,所吸引,语调,不由地柔和起来:“这,你可不能怪它……它中了那人的醉更香,别说它了,连你的那几个下人也中了人家的算计。”
难怪,球球不帮忙,冯妈绿儿青儿也无动于衷。
“冯妈她们……”
“没事,小爷在她们的屋中也燃起了万解香。”
夏璃韵很聪明,指着那根罕见的粗香问:“就是这个吧?”
嗯。
夏璃韵扭头看了看四周,怒气写在了脸上,“那个下流的王八蛋呢?把他弄过来,姑奶奶把那叫什么醉更香的东西进他的鼻孔里,让他醉个舒服!”
“小爷把他放了。”
蜘蛛侠轻描淡写。
“为什么?”夏璃韵不悦地大叫:“你跟他是亲戚啊?哥俩还是父子?他是要杀我的仇人呃,你怎么能把他给放了?”
“臭女人胡说啥呢?他跟小爷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他也是受人之托替人消灾而已……”
此话半真半假。那个人确实跟蜘蛛侠素昧平生。不过,两人在江湖上都有一定的名气,彼此对对方也很敬重。今夜在这种场合上见面,那个人满脸羞愧,无言以答,只求速死。蜘蛛侠深知此人的功夫卓绝,此刻留下他,说不定以后能派上用场。
基于此,蜘蛛侠将那人训斥了一通,放生。
“你说的好轻巧,要不是你及时赶到,姑奶奶我这会儿成了阎罗王的客人了!”
“你给小爷闭嘴吧,你的喉部有伤,这几日少说话,让你的下人把这包东西分五次煎服。”说着,蜘蛛侠从一个百宝襄中取出一包药材。
嗯嗯。
“你给小爷格外的小心些,轩辕炎冥想要你的小命呢,依小爷的意思,你让下人放出风去,说你见鬼了又被人伤了,眼看离死不远了。最好连身边的人也瞒过,这样演起戏来会更逼真些。”
“呸,我才不呢!”
“必须得这么办!只有这样,那个幕后支使的人才会停下对你的伤害,咱们的事情也就好进行了。”
“我们要进行的事情?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蜘蛛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免得她害怕担心。
“操啥闲心?到时你照小爷说的做就是!”
夏璃韵已经习惯蜘蛛侠这样凶巴巴的说话方式了,她不受其影响,继续问;“这个‘我们’,是指你和冯昕宇,还是还包括我在内?”
“你给小爷闭嘴!喉咙不痛啊?傻女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被贬入月辉宫的皇后夜半遇见鬼了,被鬼吓得半死,眼看着就是挨时辰了……这一消息,很快,如长了翅膀似地飞遍了本来就是滋生流言与谣言的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