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幻乐团是什么,也没有人哪怕鼓一下掌,在大家的心目中,幻乐团这个名字,远远没有恐怖乐队来得响亮。这个时候,没有人会预料得到,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幻乐团,却high翻全场!
舞台之上,掌控节奏的鼓,敲出刚劲有力的声音,两把吉他,一把清脆凌厉,一把激越咆哮,若隐若现的贝司和摄人心魄的键盘,穿透吉他和鼓密织的音墙,接着主音恰到好处地融入进来,不同的音带来不同的悸动,或清冷如冰川飞瀑,或性感如轻磨慢碾,或高亢如山风入云,或低沉如魔兽喑吼……
听众仿佛置身在汹涌的音乐旋流中,全身每个细胞都随着音符的撞击而兴奋,整个空间完全被音符所侵占,在场的人无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这个崭新的乐队第一次公开亮相,便以对音乐的独特诠释,为乐队贴上了黑马的标签。
没错!幻乐团的确是一匹黑马!
他们没有面部扭曲抽搐地嚎叫,没有让人眼花缭乱地四处瞎蹦跶,没有八匹马拽不回来的跑调噪音,没有要人命的形体表演噱头,有的只是漂亮至极的音乐、实力和信心构建的强大气场。虽然最初他们登台没有人看好,但效果却绝对震撼,全场的人几乎都在瞬间被秒杀!
酒吧安静如黎明时分的城市。
灯光打亮,幻乐团全体成员收起乐器,向台下致谢。灯光再次暗了下去,台下突然爆发出掌声,一声、两声、三声……掌声瞬间如雷!
台上的五人相视一笑,快步走下舞台。
恐怖乐队的“鞋子投掷者”拦住简约:“喂,咱们的事还没完呢!”
简约在他耳边低低地丢下一句话:“明天下午四点,西野公园,不见不散!”然后两只手搭在雷蕾和李剑的肩上,半推着他们向酒吧门口走去——北冥也是对的,因为有静纸音,他们不能随便动手,所以还是暂时先退一步为好。
大家出了暗殿演艺酒吧,紫炎问:“简约,你刚才和那位‘鞋子投掷者’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简约才不告诉他呢,什么事情让这家伙掺和都会变坏。
一直沉默的雷蕾飞快地看了静纸音一眼:“简,他们……就是你的新乐队伙伴?”她就算再目中无人,也知道上次和静纸音比琴的时候,人家是让着她的——也正因为如此,她看到,甚至想到对方,就会觉得尴尬难受,甚至还有羞辱……
简约“嗯”了一声。
李剑低头不语,雷蕾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恭喜你……你们!”自从被北冥也的琴煞到之后,她的张狂性格倒是收敛了很多,“今天,我们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什么,下次打架再来喊我们!”朵咪看着雷蕾的一身红衣和红发,很好奇地问,“他们为什么找你麻烦?真的是因为穿衣打扮撞色了?”
雷蕾摇摇头:“那都是借口。”
“啊?”
雷蕾表情复杂地看看简约,语气里颇多幽怨:“视线解散之后,我和李剑接到‘审判乐队’的邀请,便到暗殿酒吧商量——”
“恐怖乐队一向和审判有宿怨,怕我们加入审判,就来威胁我们!”李剑忿忿地说,“人要倒霉,吃S都赶不上热的!要是视线还在,谁敢来找麻烦?”
简约默然不语。放弃视线成立幻乐团,他虽然也有很多不舍,但并不觉得内疚。
紫炎在一边火上浇油:“那么——祝你吃口热的!”
李剑很生气,瞪了他半天,终于还是“热情”地邀请了他共享。
看到事情已经解决,北冥也说:“你们慢慢聊,我们先回去了!”说完,拉着静纸音走了。他不太喜欢与不相干的人打交道,而且,静纸音随时都会出状况,与外人多待一秒都危险,所以还是早回家早安全。
沿着长长的马路,静纸音一边走,一边去看北冥也——平时,她要么在他的脚边跑来跑去,要么待在他的衣袋里,很少有机会这样与他并肩走在路上,也很少能在这样的距离和角度凝视他、仰望他。
他的个子很高,身形修长挺拔,走路的姿势非常优雅。与一盏盏路灯擦身而过,昏黄的光线变化里,他的脸也忽明忽暗,显得朦胧、柔和、神秘和——寂寞。
是的,这个俊美的男孩是寂寞的。
即使是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微笑地面对着万众欢呼,他仍然是寂寞的。只是,他会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她却看得到他心里的孤独。
静纸音悄悄地叹了口气:“北冥也——”
“嗯?”北冥也侧过头。
“你不开心,是吗?”
北冥也有些惊异:“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感觉——你好像很疲倦的样子。”
北冥也怔了一怔,然后唇角弯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没有啊!”
“真的没有?”静纸音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
那双朗星般的黑眸带着温柔的笑意,可他越是表现得若无其事,她就越觉得,他其实是在掩饰内心真正的感觉。
北冥也浅浅地笑了一笑:“好吧,你说有,就有。”
静纸音做出擦汗的动作:“这个问题——是我说了算的吗?”她嘟着嘴跟在他的身后,“其实,我也觉得挺累的。”
“为什么?”
“老是提心吊胆的呗!”静纸音叹着气回答,“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我好害怕,万一要是变回去可怎么办。”
北冥也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我们去吃拉面吧!”
望着对面街边的“牛师傅拉面馆”,静纸音轻轻地“啊”了一声,然后无比沮丧地叹了口气——牛师傅拉面馆和爱恋甜品店之间,还是那一堵窄窄的墙。
下午的第二节课结束,简约拿起书包,从教室的后门走了出去。
教室对面的窗台上,坐着一个人。
他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颀长的腿舒展着,手里捧着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秋天的阳光不太强烈,他的头发泛着一层淡淡的柔辉。
简约微有些愕然:“北冥也?”
北冥也放下书:“嗯!”
“今天我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参加排练了。”简约说。
“我猜到了,所以在这里等你。”北冥也站起来,漫不经心地问,“地点是哪儿?”
简约注视着他,好半天,唇角挑起一丝笑意:“西野公园。不过你没有必要和我一同去,毕竟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北冥也把手插进牛仔裤的口袋,漫不经心地回答:“谁知道呢,也许——我很闲吧。”
“纸……静纸音呢?”
“在这里。”北冥也在胸口轻轻地按了一下。
简约的目光在他胸口上停留片刻,摇摇头:“带她一起去,很危险。”
“让她一个人待着,更危险。”上次一眼没顾到,就差点被大蜥蜴吃掉,至今想起来还后怕呢。
静纸音在口袋里听他们说话,觉得有点不妙,怯怯地小小声问:“你们……要去哪里啊?”
“去处理一点事。”北冥也将一只小小的录音笔别在衣服里面,将音量放到最低,“喏,你要把这些内容都记下来,晚上回家要考试的。”
“这是什么?”静纸音听着录音笔发出的一串英文,脸都黑了,“已经下课了耶!”
“谁让你上课的时候睡觉啊,”北冥也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当然要补回来!”
“我……我又没睡几分钟!”静纸音极其郁闷地嘟囔着。
这两个人,虽然一个在教训一个在顶嘴,但谁都可以听得出,他们语气里的亲昵。
简约的目光黯了黯,转向别处。
暖暖的秋阳,薄薄的云缕,远处电线上的麻雀,墙角街边的白菊,高大青葱的尤加利树——据说,尤加利的花语是“命中注定,总会相遇”吧?
他的唇角扬了扬,有些烦闷,有些自嘲,还有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在里头,将书包扔过肩头,用食指勾住带子:“走吧。”
紫炎和朵咪并排坐在暗殿演艺酒吧门口的台阶上,一人捧着一个冰淇淋甜筒,有一口没一口地舔着,表情都十分郁闷。
“他们真不够意思,去玩也不‘吱’一声!”紫炎一边摆弄手机,一边发着牢骚。
“还是联系不上?”朵咪在甜筒上小小地咬了一口。
“两个人都关机啦!”紫炎忿然说,“有好玩的不带咱们,我跟他们没完!”
“你想干吗?”朵咪很有兴趣地问。她和他虽然总掐架,但搞恶作剧的时候,基本上还是能保持一致的。“北冥也和简约两个人都很机警,貌似都不太容易整。”
“他们不好整,有一个好整的啊!嘿嘿!”紫炎很“阴险”地笑。
“啊,你又要拿小不点儿出气?当心那两个男生和你翻脸,到时候别说我不帮你啊!”
“切!做人要做到你这么伪善,还真是不容易!”紫炎摆出一副瞧不起的样子。
“我才不是伪善,我是有其他好玩的。”朵咪将冰淇淋全吃掉,在紫炎身上擦了擦手。
紫炎一把将她的手拍开,满脸的嫌恶:“脏爪子,别摸我!”
朵咪也不在意:“你看到那个人没?”
紫炎把外套拉紧,离她的“魔爪”远一些:“什么?”
“隔壁咖啡厅里,有个人一直在盯着咱们——别回头,你从对面商店的玻璃窗上看。”
紫炎假装不在意地抬起眼睛,对面商店的玻璃窗上,映着一个人影,长长的卷发,轮廓很美,但是光线不太好,面容看不太清。
“是那个女的?”
“嗯,她好像是特意坐在那个位置的,可以很方便地观察咱们。”
“你太敏感了吧。她看咱们干吗,又不认识!”紫炎不以为然地说。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她是爱上你了呢!”
紫炎顿时乐了:“那倒有可能。”
朵咪白了他一眼:“别做梦了你!”
“什么叫做梦啊?你看,她起立了,我跟你打一块钱的赌,她一定是来跟我告白了。唉!我每天都要拒绝好几个女人,很辛苦的,人长得太漂亮,真是烦恼!”紫炎很自恋地拨拨头发,整整衣衫。
“嗯,那些女人一个比一个难看,你拒绝起来确实不容易。”
互相吐槽之时,咖啡厅里的女孩果然向着他们两个走来了。
这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长着时下最流行的那种小脸,眼睛很美,也很黑,眼神非常迷人,顾盼间有着近乎梦幻般的光泽。高高的个子,身材凹凸有致,走路的时候,一头长长的卷发很自然地摆动,神态恬静,举止优雅。
紫炎捅捅朵咪:“你瞧瞧人家,真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哪像你,刚好长反了。”
朵咪十分妒忌,嘀咕着:“皮肤白得像牛奶,胸部长得像奶牛,就这么好看的?”不承认不行,这女孩年纪比她们大不了一两岁,可是发良得真是超好。
女孩走到他们面前:“请问,两位是幻乐团的队员吗?”声音温婉而迷人。
朵咪和紫炎对望一眼,都有点纳闷。幻乐团已经这么有名了吗?都有美女送上门来了!
“你是?”
“我在网络上看到你们演出的视频,所以一见你们就认出来了。你的鼓打得很帅,看得出下了很大的功夫。还有这位女孩的键盘,弹得华丽诡谲,有种很独特的味道。”
“啊?昨天的演奏,被人偷拍上传了?这不是侵权嘛!”紫炎心里好得意,却假装气愤。
“你们的音乐非常有气势,我最喜欢那段贝司变拍后,双吉他和键盘互飙SOLO,然后鼓重炮支援,听上去就像光明与黑暗的交战,有一种强大的生命力!”女孩微笑着说,“而且,歌手的唱腔也富有变化,很能体现你们的编曲和作词的功力。”
这女孩虽然说的全是溢美之词,但是评价很到位,显然是内行。紫炎心里很高兴:“呵呵,你过奖了。”
“请问,你们乐团的其他成员不在吗?”
“他们现在有事。”朵咪问,“请问你是?”
“我在一家唱片公司做事,想和你们探讨一下,把那首曲子做成单曲。”女孩笑着说。
“这——还要和大家商量商量。”虽然算是一件喜事,但紫炎和朵咪可不好做主。
“可不可以见见你们的队长?”
“好吧,我联系他们一下。”紫炎拿出手机,按下简约的号码——这次总算通了。
紫星湖畔的秋色已经很浓了,湖岸边,倾斜的湖堤上,草却还是青翠的,夹杂着野花,虽然只是零星的几朵,却五颜六色,吐露着生机。
北冥也选择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懒懒地躺在草地上,手枕在脑后,静静地看落日。
深红色的夕阳将半天铺上彩色的霞光,寂静的湖面仿佛有生命般跃动着暖暖的颜色。
紫星湖每个季节都有每个季节的秀色,每一片秀色,都有不同的动人心弦之处,令每一位观光小憩的游人,不由忘记烦恼,获得心灵的宁静和快乐。
静纸音坐在一朵紫色的波斯菊上,捧着腮,看一会儿美丽的夕阳和紫星湖,看一会儿北冥也,再看一会儿简约。
北冥也的头发有些凌乱,幽深的眼睛被垂下来的刘海挡住,脸上带着几处青肿。
简约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带伤还不算,深蓝色的外套也被扯了个大口子,此时正坐在不远的地方,满不在乎地轻按着唇角的破损处。
想起刚才的事,静纸音现在仍然觉得心有余悸——难怪这两个家伙神神秘秘的,原来是特意跑出来打架的!对手就是昨天的那个恐怖乐队六人组!
真想不到啊!平时温和冷静的北冥也,打起架来居然非常恐怖,出拳极重,加之身手灵活,恐怖乐队里,至少有三人是他一个人打倒的。
简约也很厉害,拳脚中带着慑人的狠劲,就像一把幽蓝色的剑,所到之处,恐怖乐队人仰马翻……
她所藏身的外套被北冥也挂在树枝上,能够居高临下地目睹一场大战,实在是、实在是“三生有幸”——唉!原来不管多么冷静理智的男孩,都有暴力的一面!
正在胡思乱想,头上突然被什么拍了一下,眼前一黑,没坐稳,“扑通”一声从波斯菊上栽了下去,趴在北冥也的脸上。
“小心些嘛!”
北冥也捉住她,拿了开去。这毛手毛脚的家伙,碰到他脸上的伤处啦!很痛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