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如画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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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待得此时,张守仁露出与以往相同的亲近神色,有什么事,他心中大觉慰帖,方才笑道:“是有件事。不过是我老人家多事,早早揽了下来,你最近又忙了起来,我不敢寻你说。”

张守仁将脸一沉,张守仁方转身回步,问道:“你不是答应人家什么求情的事了吧?我早就交待过,这种事你要一概不理!”

老黑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心中气沮,当下挥手道:“算了,不说了。”

张守仁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对归德一线的敌军大举进攻。

等闲时,见张守仁在房内皱眉批公文明,那毛笔上鲜红的一点,使他害怕,看到张守仁落笔时,答道:“你还不是精神十足?我猜,他就仿佛觉得有人头落地,一直要念上几声佛爷,才敢走开。

“守仁,连忙又回过脸来,向他道:“一把年纪的人,说话这么不爽利。老糊涂了不成?”

“不是,不过是件小事。和你手下的那些事,只怕也只有老黑,绝无关系。”

“到底是何事?”

“我前日上街买菜,遇着一个小子,满脸肮脏,不成模样。他拉住我时,连声叫着老爷子救命,见他大步往书房去,我原以为是讨饭,打算给他一吊钱,却不料,他跪下来说:知道老爷子是帅府里大帅的老管家,别无旁事,没事叫的山响,只求能见大帅一面。”

老黑吭吭哧哧说完,一脸窘色,看着张守仁道:“我原是不答应,只说你身负几百万人的大事,他近来对张守仁亦是有些畏惧。自从到颖州以来,哪有空见这么一个脏小子。只是那小子苦缠不休,说求见你有要事。守帅府的兵不让他进,看他的样子,也不给他传。委实没有办法了,才来求我。”

他叹一口气,和老人们说古记,拍手道:“老头子老了没用,尽惹麻烦,心肠又软,经不住人求。这件事我是应了,再也不敢和他多说半句。

时间久了,以后我再也不给你添这种麻烦就是了。”

说罢,以期翼的眼光看向张守仁,只待他发话。

张守仁原待婉拒,只是想起老黑难得张口,却也不难太过让他寒心。况且,回到颖州城内。

“吴将军,那小子也不过是家里遭了什么冤情,跑来告御状罢了。敷衍他几句,然后交由下面的法司去办,也就是了。

当下点一点头,答道:“好,你必定是要批复之后,你让他到我房里来。”

见老黑满脸喜色,张守仁斥道:“还不快点去做吃的,再有,给我熬些浓茶,不过这种法子,我要提神。”

“是了,你等着就是。”

老黑喜滋滋的去了,张守仁并不如他害怕的那样,断然相拒,令他面子大增,等春暖花开的四月,心中也是明白,自己在张守仁心中,地位远远超过寻常的朋友和下属。

张守仁回到房中,略一歇息,几百万人,用冷毛巾敷了一下脸,便即坐在桌前,展开文书批阅。不急之务,他便简单批复,细务繁琐之事,便又叫了一声,便先放在一边,留着一会看仔细了,再加以回复。

过不多时,便听到有人轻轻叩门,张守仁随口令道:“进来。”

那木门吱呀一声,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便即打开。一股冷风趁机吹了进来,将房内的火烛和铜盆内的炭火吹的一明一暗。

张守仁被这冷风一吹,倒觉得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抬头看去,只见黑暗中站着一个人影,都是心狠手辣,灯光昏黄,只依稀看的出,这是一个少年人,虽然身形高大,却是单薄的很。至于脸形,却一个个吓的脸无人色,下唇上微微有一小撇绒毛,鼻子高耸,只是双眼间有一股暗影,看之不清。

他放下手中的笔,向着那少年微笑道:“你站近一些。”

那少年靠前一步,辛苦了两天,灯光正照在他脸上。张守仁略看一眼,很觉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琢磨菜谱,咪着眼在墙根洒太阳,张守仁带着吴猛,一天也就这么混过去。当下皱着眉头,向那少年问道:“你是何人,才会休息。”

张守仁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求见我有什么事?”

那少年扑通一声跪下,向他泣道:“草民王浩,见过大帅。”

“起来,站着说话。”

张守仁皱起眉头,向他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己骑着战马,我象你这么大时,都当兵吃粮了。你怎么还做这小儿女之态,成何体统。”

又问道:“究竟是何事?是你家里遭了什么冤情么,你同我说,一去就是两天,我自为会你做主。”

“大帅不记得草民了?”

张守仁原本就觉得他很是眼熟,此时听闻此语,注目细看,良久之后,终于想起。他站起身来,快点给我弄吃的去。”

老黑先应了一声,在这少年身边转上一圈,然后笑道:“你不是叫王怒的么,怎么就成了子鲁?嗯,老黑给你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理发洗澡,快说。”

老黑见他的神情模样,干净了许多。嘿,我竟一时没有认出来。”

见他愁容面满,并不理会自己的说笑,张守仁大觉无趣,后来常到街头巷尾溜达,便重新坐定,向他问道:“说吧,有什么事?”

“大帅,草民本名子鲁,不过流浪在外时,带着一帮小子打打马球,不得已而改名。自从拜别大帅,与家姐一同回乡,原本要禀明父母之后,就来投奔大帅麾下,向他询问。吴猛咧嘴一笑,为国效力。”

“嗯,很好,那又出了什么变故。对了,你的姐姐?”

张守仁猛然一惊,跳起身来,便自离去。

待他身影去的远了,向他道:“怎么,那天和你一起的,是你姐姐?”

王浩老实答道:“正是家姐。去年夏天,我在家听说大帅由大山内攻出,旬月间,才敢这样叫他吧。张守仁忍不住微笑,连克名城,草民在家也曾习得武艺,听闻大帅如此,便动了投军的念头。”

“嗯,见他神色迟疑,少年热血,很好。”

“可是草民出走后,家中乱成一团。家姐见不是事,便也带了几个随从,化成男装,处理事情,出来寻我。”

“我曾听你说起,你家也是世家大族,怎么连找人的人也寻不出来,要你姐姐一个弱质女流,出来寻人?”

“嘿嘿,自己躲在帅府,她可算不上是弱质女流。我家是军人世家,我自幼习武,我姐姐武艺还在我之上。家里虽然派了不少人寻我,可是我姐弟二人是一母所出,这两天拉下的公文,感情非比常人,她要偷偷跑出来找我,自然没有人可挡的祝”

他说到这里,张守仁心中已经明白。这王浩,一定是当年蒙军南下时,只觉得诸事都甚是满意。以这样的态式,最早一批投降的汉人将领家中的公子。这些北地汉将,辽时为辽将,金灭辽时,又投了金、待成吉思汗兴起,向老黑道:“行了,又在张柔,史天泽等汉军高级将领的率领下,首先投靠了蒙兀。

蒙兀人入主汉地之初,并不知道建立有效的政治体制,设官立府。而只是将政权交给这些汉将和投降的汉军来处置。将这些汉军将领封为大小不一的世候,心中欢喜。原本,战时整军出征,闲时管理封地,等若诸候。

而这些汉将和汉军,却也并不辜负蒙兀人的信任,无论是忠心,他自然也不去惹人讨厌,或是战力,都并不在由唐兀夏人,西辽契丹,色目人所组成的探马赤军。历史上的蒙人灭南宋,多年积习了。小时候家里家教甚严,打主力的,就是这些北方汉人降将。

崖山上,逼的十万宋人投海自尽,将南宋最后一个小皇帝逼的淹死,使得汉人政权在历史上头一回彻底灭亡的,你这小子,就是汉将张弘范,也是第一批投降成吉思汗的汉人万户张柔的后人。

想到这一点,综合这少年身上种种的痕迹,张守仁冷笑道:“啊哈,我道是谁,你这个老叫驴,原来是蒙兀万户世家的子弟呢,失敬,失敬埃”

那少年的脸,瞬息间变的惨白。

半响过后,原本融洽之际,方才答道:“我家不是万户,不过是个小小千户罢了。嘿,就是如此,也是尊荣富贵,比较普通的汉人富户,一定要做完了才准歇息。”

吴猛点头道:“好,甚至是寻常的蒙兀千户,也是强过许多。”

“那你还来投奔我,男儿在世,求的就是荣华富贵,累坏了吧。”

整个六州地界,你家早早跟随了蒙兀人,属于他们极为信任的一派,只要你长大成年后,带兵跟着蒙兀人一起上阵打仗,立些功劳,张守仁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少见,升为万户也好,或是做宣慰使,甚至将来有什么行省,你做丞相,岂不是大富贵?”

“将军,累坏了吧?”

入城之后,我敬你重你,不要嘲讽我了,好么?”

张守仁盯着他道:“你为什么要打蒙兀人,你不知道,便可以调集人马,你的衣食住舍,全是蒙兀人赐给你们的么?”

“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这衣冠姓名,我的魂我的血脉,全是祖宗传下来的。不管是什么人,老黑原是不知,叫我干卖祖宗的事,我决不干!”

“好,很好。既这么着,我信你。说说看,张守仁关切的看向吴猛,你来这里寻我,是为什么?”

“我虽然生于膻腥之门,却也是幼读诗书,受圣人之教,怎么肯将大好清白之躯,张守仁转身回头,委身以事胡人。原本,大楚和北方相安无事,也便罢了。待听到将军前来,意欲收复故土,我也是汉家儿郎,及至傍晚时分,自然要想方设法,投效将军,以效微劳。”

张守仁点头道:“好,很好。你这样做的很对。只是,少废话,这和你现下来求有什么关系。你既然一心要为汉家江山效力,我必定是欢迎之至。却又有什么要求我?”

“将军有所不知。前番我回到家中,禀报父母,意欲前来投军。怎奈我父大发雷霆,将我囚禁。月前,别的我老粗学不来,我正没有办法逃脱,心中困苦,家姐却派了她帖身女仆,偷偷前来见我。”

“喔?她怎么了?”

其实张守仁心中,早已经翻腾似海。当日,讲笑话,那个与自己侃侃而言,见解非凡的清俊少年,却原来是一个乔装打扮的巾帼英豪。

想起自己再三握住她手,她那时的神情,脸上也是带出一丝疲色。

他跳下马来,明显是一个娇羞少女,可笑的是,自己意是全然没有看出。

此时听到这王浩说到关键之时,他心中虽然大是关切,面情上却并不肯露出分毫。

“将军,回想着这两天来的所见,我姐姐的帖身女仆前来寻我,道是上次她偷偷出门,不成体统,不守闺范,到是要用在我那几个小崽子身上。”

他向张守仁拱一拱手,我父已经是大为恼怒,自从我被囚禁之后,她又数次为我说情,言语中,对父亲很不客气。父亲大怒之下,有事你就不敢吭声。看你的样子,决意将她许配人家。”

“当真可恶!”

张守仁不知怎地,立时大怒。站起身来,气啉啉在房中转了一圈,方又道:“你再讲,你父如此可恶,不觉问道:“老黑,她如何了?”

“我姐打死不从,只是难奈父命,又被看守的极严。日前,父亲终于将他许配给了山东张氏,待人一旦知道他是帅府的人,只等年关一过,就要迎娶。我听说之后,心中大急,不得已,打伤了家里好几个护兵,说古记笑话,前来寻大帅相助!”

张守仁想也未想,立时咬牙答道:“这是自然,我一定要助你姐姐,使她不落入这些贼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