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回程的时候，温浮生的手机响了，一看，是杜煦，他皱了一下眉。这私人号码向来都只有少数几个熟悉的人才知道，杜煦一般没有要紧的事情，也不会拨这个号来找他。
苏七七看他一眼。
温浮生戴上耳机，电话接通了，他心说，杜煦，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儿，否则，这笔账慢慢与你算。虽如此，心还是突突的跳了起来，杜煦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
“温总。”杜煦的声音很是急切，却又欲言又止。
温浮生顶烦别人这样，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说话磨磨蹭蹭的最是挠人。
“什么事，你说吧。”他沉下声音。
“谭小姐被送进医院了，正在急救室。”
温浮生眯了下眼睛，他几乎要忘记，还有谭静之这么个人了。
“什么情况。”他问。
杜煦咽了一口吐沫，说：“安眠药吞的有些多……谭小姐许是最近失眠的厉害……”
“杜煦！”温浮生阻止杜煦继续说下去，声音很冷，苏七七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温浮生注意到她的目光，缓下了语调，“注意你的身份，不该说的不该做的，收紧点儿！”
“你说事实就可以，不需要替别人向我解释。”
“是。”杜煦心里一凛，应下。
“医院那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安排好，别出岔子。”他冷静的说。
苏七七看他脸色，已经是非常难看。
“是。”
温浮生还想说什么，但碍着苏七七还在，顿了顿，只说：“有事再通知我吧。”
便收了线，耳机被扔到一边，显然已经动了怒。
“你有事就先去忙，我现在回家很方便了。”苏七七开口了。
温浮生侧头看她的时候，她甚至还笑了一下。
“不了，我送你。”他的语气还有些僵硬，情绪该是还没有恢复过来。
苏七七不再勉强。
车子快开到小区的时候，苏七七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挑了一下眉，听出来是给曼生设置的专属铃声。
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曼生让她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悄悄儿的过去，地点正是上次温道筠带她们去的那家夜店。
她看了一眼温浮生，说：“等下，就在前面站台放我下来吧。”
“我送你过去，去哪儿。”温浮生看她，“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哪儿不安全了？”苏七七笑了，“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眼睛长哪儿的都不晓得。”
“有你这么说话嘛！”温浮生笑着，被她这么一玩笑，情绪倒好了起来。他心里有数，大概是曼生又惹了什么乱子，要她帮忙过去收拾。
苏七七下车前，温浮生看着她，嘱咐道：“要有事，随时给我电话，一个人不要逞强。”
“嗯。”苏七七微笑，“你快走吧，能有什么事啊。”
她说着下车，冲他摆手，“路上开车小心，回去早点休息。”
温浮生便笑了，有个人冲着自己这么叮咛，感觉还不赖。
苏七七看着他的车子开远了，这才拦了一辆出租，说了地址后，便给曼生打电话
“曼生，她人怎么样了？Cici没跟着她？”
“不要叫Cici……”曼生顿了一下，似有顾忌，“巧乐姐说，只想这么待会儿，不能让Cici知道。”
苏七七听得出来，那头有嘈杂声，偶尔会有一声呻.吟，又似是呜咽。
她深吸一口气，出租车里似有一股味道，让她极不舒服。她靠住椅背，说：“曼生，唐巧乐现在这样，只有我跟你两个人，是处理不了的。Cici怪下来，曼生，到时候……”
“七七。”曼生打断她，“七七，拜托了。”
“……”
苏七七揉了下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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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巧乐一杯一杯的，也不知究竟是第几杯了，这混合的鸡尾酒，岂是人人都能喝的？
曼生也喝了几杯，脸颊粉粉的，她拍唐巧乐的肩膀，还未开口，唐巧乐的眼眶里滚出两颗透明的珠子来。
她叹气摇头，她最见不得人哭了。
“巧乐姐，巧乐姐……”她抚着唐巧乐的肩膀，心里想，就巧乐姐在娱乐圈的人缘、地位，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果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巧乐姐，我叫了七七过来，她不会告诉Cici的。我们送你回去，你回去洗个澡，睡上一觉，明天一醒过来，什么事儿都没了。我就是这样的。”
唐巧乐咬着嘴唇，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抹了一把眼睛。
侍应引着苏七七到了里间，曼生要了一个包间。推开门，曼生看见她，招了一下手：“七七，先坐下来。”
唐巧乐依旧坐着，眼皮抬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算是打招呼。她的笑容不若平日里见到的大方从容，只是显出一丝狼狈和颓废。
苏七七坐下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还能走吗？”她问唐巧乐。
唐巧乐点头，又摇头。她的下巴抵在玻璃茶几上，随手又拿了酒瓶。
苏七七把瓶子夺过来。
“外面很多人，这里算是半个公共场所，你来的时候也该看见了，很多圈子里的人。你要是走不了了，到时候找人搬你走，形象上不好。”苏七七淡淡的说。
唐巧乐盯着她，目光有些迷离，端起杯子，又往口里送。杯子里空空的，不过剩下几滴罢了。
苏七七又挡下杯子，然后说：“唐小姐，做人要朝前看的。”
“你知道什么？”分明是不满的，语气却柔柔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苏七七看着她。唐巧乐的眸子，黑黑的，她有着很漂亮的一双眼睛。
“七七。”曼生与她低语。
苏七七眨了眨眼睛，便听曼生附在她耳边说，“巧乐姐今儿情绪不对，我怕她出什么事。她刚刚在这跟我说，活着没意思……”
活着没意思？
苏七七克制着，没让自己冷笑出声。她也觉着活着没意思，可是，还是得好好活着。真要觉得没法活下去，也不必在这里买醉……她想起来温浮生那通电话，胸中一滞。
“我去洗手间。”
曼生站起来，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苏七七看那口型，是让她看好唐巧乐的意思，她点头。
待包间的门关上，苏七七拿了酒瓶，给唐巧乐满上，自己面前也倒了一杯。唐巧乐有些诧异，坐直了身子，看着她。
“唐小姐，曼生年纪小，单纯，适可而止。”她喝了一口酒。
“什么意思？”
苏七七跟曼生同岁，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不觉突兀和可笑。唐巧乐握紧了杯子。
“字面上的意思。”
苏七七看着她。
“以前，我跟你们没交集，可是现在，我要对曼生负责。Cici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苏七七见她要张口，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飞快的说，“你不用解释，也不必否认，Cici做什么，你起先不知，这点，我信。可是，后来你不是默认了吗？”
“你的私事我不管，但是，不要再踩着曼生，来接自己的登天梯。”苏七七沉默了片刻，说，“你在这个圈子摸爬滚打这么久，也犯不着用这种方法。”
唐巧乐拢了下头发，舒出一口气，半天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我知道，也不想说，更不必说。”苏七七抚着杯子，“你在圈子里，口碑好，拿过奖，观众喜欢，从来都没有半点负面新闻。你跟曼生不一样，你现在在玩火，如果事情抖露出去了，对你没有半点好处。你不是一炮而红，你奋斗这么久才有今天，难道想通通都失去？”
唐巧乐攥紧了手，她的手指白皙纤长，看着十分漂亮。
半晌，她才轻轻笑了：“你很会说话，我有些好奇，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不会是他，难道是……”
门推开，曼生走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曼生“咦”了一声，“巧乐姐，你笑啦。”
“没聊什么。”苏七七笑了下，问唐巧乐，“能走吗？”
唐巧乐不语，看苏七七，然后点头。
“行，我们走吧。”苏七七顺手替曼生收好手袋。
曼生眨眨眼睛，又去挽住唐巧乐的胳膊，“巧乐姐，真的没事嘛？”
唐巧乐走了两步，身形不稳。她摇头，笑了笑。
走到外面，果然有许多圈内人认出曼生与唐巧乐，纷纷与他们打交道。唐巧乐稳着身形，脸上已经换上了矜持的微笑，轻轻点头。
苏七七原先要跟曼生一起，把唐巧乐送回去。唐巧乐摆摆手，拒绝了，自己拦了一辆车，上车前，对苏七七笑了下，说：“曼生有你，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苏七七笑了笑，不置可否。
唐巧乐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我也有话说。苏七七，你是没有尝试到，身不由己的滋味。到了那个时候，任何理智都是虚的，只想朝着自己的心走，即使，回不了头。”
曼生“哎”了一声，问：“你们俩说什么呢，我怎么听着糊涂？”
唐巧乐眯了眯眼睛，脸颊红红的，她拍了拍脸，说：“曼生，今天谢谢你。”
“巧乐姐，你回去好好休息。”曼生笑。她乖巧的时候，笑容异常甜美，很难叫人不喜欢。
待车子开远了，曼生脑袋贴着苏七七的肩膀，然后说：“七七，谢谢你。”
苏七七笑，“谢什么。”
“今天要换做Ava，铁定不会听我的，说不定，还要去跟大哥二哥告我的状。”
“这么一说，我还是太纵容你了，以后得凶点儿。”
“你不会的。”曼生嘻嘻笑，苏七七也不禁一笑。
“巧乐姐很照顾我，我就想帮帮她。其实我也知道我帮不上忙，可是能听她诉诉苦水，也是好的。”
“我知道。”
脸上凉丝丝的，苏七七抬了头，又下雪了，和着雨，簌簌的往下落。
“快跑，冻死了。”
曼生拉着她往泊车场跑，笑声跟铜铃似的，传到耳朵里，脆脆的。苏七七一笑，也甩开了步子，跟着跑。
……
杜煦终于等到谭静之醒过来，已经很晚了，他还是悄声走进去。
谭静之的目光空洞，脸色苍白的如同白玉兰的花瓣，见他进来，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暗了下去。
她咬了唇，半晌才说：“你回去吧。”
杜煦有些不忍，他腹诽，为什么大半夜的，要替老板做这种事情。
“老板有话让我带给谭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