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又不是在勾栏院中只有男人,这么多大家闺秀千金小姐在,又如何能让她伤风败俗不要脸下去?真是个蠢货!”
这时有不知情的小妾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说陆小姐,莫非是陆丞相的千金陆玲珑?”
立即有人白她一眼,“你真是少见寡闻,落日城里除了一个陆玲珑小姐,谁会把姓陆的挂在嘴上?”
“就是。听说那位陆小姐自己长得倾国倾城,才气惊人,最看不得那些不要脸面的女子,不砸她砸谁?”
“你们看到没有,陆小姐坐在女席最中间,几乎能与太子爷遥遥相望,两人视线不时绞着在一起,情意绵绵地,好浪漫。哎呀,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爱我的男人,死也心甘情愿……”
小妾们望着前面,一个个流着口水,眼睛直冒星星。
苏红茶忍不住好笑,不过却对未曾会过面的陆玲珑更感兴趣了,她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随声想把视线转到台下,却怎么也够不着,情急之下往前面挤了几步,才一抬眼,还没看清楚陆玲珑在何方,首先就与一束凉薄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她顿时吓了一跳,暗呼倒霉,自然,能让她呼倒霉的人,除了温七,没有别人。
温七今天穿了一袭颜色鲜艳风骚的衣裳,由于天生的眉目俊秀,弯弯的眼睛里犹如带着诱人的阳光,这样的一身穿着,不仅没让人感觉轻佻之气,反而有一种另类的令人瞩目的光芒。
其实此时他正与一个细皮嫩肉的俊雅少年说话,目光只是随意的游移着,根本就没仔细看探出头的苏红茶,可是她一见他就觉心虚得很,今天如此重要的场合,千万不能被他弄砸了,忙不迭地缩回头来,再也不敢往外张望。
台上仍载歌载舞着,九十六的事情很快便被人遗忘,再听侍妾们三两成群热聊了一会,终于听到伺仪念道:“四十二号上场,四十三号准备。”
苏红茶精神一振,重新再察视了身上的穿着一遍,相信再无让人看出破绽的纰漏之处后,才悄然往四夫人那边走去,四夫人这时也起了身,两人会合在一起,做着上台前的准备。
太子宋岳早知四夫人的出场序号,而且他也确实把注押在四夫人身上。自大夫人陷害事件后,五夫人因手伤,弹琴时不再那么流畅,六夫人由于失了舞衣,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已是信心大减,舞姿大不如前。唯独四夫人每天坐在小院里,悠然自若的弹着从未听过的琴曲,虽未唱出声,却能听出那曲子的悠长婉转,而且燕王也极力举荐她,于是才下定决心将重注押在她身上,希望她不会令他失望。
“不知此次太子有没有像他们一般下注呢?”
端王宋启程微眯着眼看着台上,似不经意地问旁边的太子宋岳。宋岳微微一笑,“端王不是只顾政事么?此次怎么还关心起这些不起眼的小事来?”
端王仿似没有听出里面的讥讽之意,缓缓端杯喝茶,“政事自然要关心,只是偶尔也需要娱乐一下,若日日对着一些看不顺眼的人,是人都会觉得疲累,太子你说是不是?”
宋岳眼底一沉,正要反唇相讥,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喧哗声,“四十三号出来了,原来是四夫人,今天的装扮竟然比去年顺眼得多。”
“不过她不是以歌喉见长么?今次怎么弹琴?”
“难道她得了高人指点,琴艺突飞猛进?”
宋岳亦是一惊,抬目朝台上望去,不由眼前一亮。只见一身素白纱裙约摸十八九岁的少女站在台上,她身材高挑,皮肤白嫩,双眼水灵而似多情,却让人感觉一股愁绪难开的忧柔,正是四夫人,在王府中真正算是首屈一指的大美人。
四夫人盈盈站在一架琴案前,朝下面深深一礼,便款款坐了下去,手指开始轻挑琴弦。
要说在四夫人的光芒之下,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她身后提着一个花篮的细腰女子,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女子就是个配衬。
可是此女却与别人有不同之处,她没有花式繁多的服装,发式也是简单娴雅,目光并不因被人注视而惊慌,只是流露着淡淡的忧伤。身段也不丰满,甚至偏瘦弱,却让人无由感受到一股比主角更哀伤的气场,明明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给人的感觉,她才是真正的主角。
而更让人觉得注目的是,她轻纱覆面,在蓝纱笼罩下,面庞如烟似雾,若隐若现,好似在逗人一探究竟般,真真勾人心魄——男人便是如此,越是朦朦胧胧令他们看不清,他们就越想看。
当一阵急促的琴音响起的时候,与会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齐齐盯着台上的两个女子。
随着琴声逐渐清晰,蓝纱女子点着碎步从花篮中拈起红艳艳的花瓣翩然舞了起来,忧婉的歌声亦随之凌空飘荡。
“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秀帘。”
琴声如凤竹轻吟,歌声哀婉彻肺,舞步亦是在片片洒落的花瓣雨中惆怅轻点,台下的人如同被点了穴般,同被这歌这舞震惊住,偌大的场上除了歌声琴音再无其他不协调的杂音。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偷洒泪,洒上空枝见血痕,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吟唱到此,琴音忽转,女子的舞步一变,蓝色纱衣的长袖满天飞甩,随着这舞袖的甩动,她的身影也在一片蓝色光影中,渐渐变得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