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心宫。
“儿臣见过父皇,母后。”冷傲行了礼,怕茵茵不知进退,遂拉了她的手,两人并肩站在一旁。
突然被他拉着,茵茵只觉浑身不自在,另一只手赶紧偷偷伸过去,欲扯开他的大手。
这时,坐在龙榻边儿上的皇后发话了:“皇上,您看,傲儿夫妇伉俪情深,咱们抱孙有望了。”
“噗!”
茵茵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一下子红了大半边。果然是阎王家族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因为正握着茵茵手的缘故,冷傲感觉到了茵茵方才受惊时身体微妙的变化,不禁侧头瞄了她一眼。却见得,她粉嫩的脸蛋儿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皇帝从龙榻上坐了起来,头枕在床头,深邃的目光瞄向冷傲和茵茵,后又转头对身侧的皇后道:“皇后果然有眼光,俩孩子很般配。”
般配?他和她?茵茵难堪地扯了扯嘴角。
“襄王妃,朕听说你在张罗开药铺?你果真会医术?过来替朕也瞧瞧,瞧好了朕重重有赏……”皇帝有意漾出了一抹微笑,使得那张威严无双的圣颜,顿时变得慈祥了几分。
茵茵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中透着自信,缓步走过去,不声不响地执起皇帝露在锦被外的左手,纤细的玉指轻轻摁住皇帝的手腕处,这脉象……
“茵儿,皇上这病如何医治?”皇后眼尖地见到茵茵略微蹙起的娥眉,赶紧追问。
茵茵不卑不亢地道:“皇后娘娘放心,皇上龙体康健,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恙。”
“既如此,为何太医们束手无策。”冷傲首先发话,并用警告的目光示意她噤声,随后又道:“休要胡扯!”
茵茵目光凛然,视线越过冷傲,直接对准皇帝,道:“如果皇上愿意,奴婢可以替皇上开个药方,保管药到病除。”
此话一出,不仅皇后,就连冷傲和皇帝都禁不住一愣。几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忖度:这女子,进退得宜,沉稳内敛,自信大方,与坊间传说中的邋遢样相差十万八千里。
皇帝老练的眼神中飘过让人看不懂的神采,扫了一圈皇后和冷傲,话题陡然跳转:“最近宫中气氛阴沉,对朕病体痊愈实为不益。而今观来,傲儿夫妇的感情应以培养起来,朕也可兑现当时对柳丞相的承诺了。皇后,你这就去张罗,宫里也该办一场盛大的喜宴了。”
茵茵没有料到,眼前这位传说中不可一世的帝皇,他居然屏退自己的妻儿,而独留“她”这个被外界传得声名狼藉的花痴女子下来谈话。他,究竟意欲为何?
许是还不太习惯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茵茵竟没发现,自己的头已然缓缓地抬了起来,视线正好与皇帝投来的视线对碰。她才知,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眼神,一如襄王冷傲的锐利,带着不加掩饰的探索和怀疑。
皇帝眸光闪烁,暗自在心中对茵茵下了定语:他观人无数,什么样的厉害人物没见过?却也禁不住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起来。她,轻尘脱俗的倾国之容下,竟掩藏着一颗处变不惊的沉稳之心,一双清澈的明眸犹似万里晴空般浩瀚无边,仿佛能盛装整个世界。
她若生为男儿身,定然出将入相,成就一番不朽的功业。
“朕的身体,果真无恙?”许久,皇帝终于出声,拣了个最容易让茵茵搭话的话题。
茵茵不疾不徐地回道:“普普通通的风寒,怎能奈何得了皇上的圣体?”
聪明,机智!皇帝赞赏的目光射向茵茵无暇的娇颜,如是在心中评论道。
望着她许久,他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话音里不带一丝波澜,道:“如此,朕的病大可不药而愈?”
“皇上的病,确为风寒引起。不过,因皇上近来心焦成疾,所以加重了病情。”她回道,话音同样的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那么?”他老谋深算地眯起了眼,眼眸中藏着几分戾气。
她仍旧一身泰然,轻启朱唇:“痊愈不痊愈,全在皇上自己,心病仍需心药医。”
“既如此,你方才在人前,缘何敢夸下海口,能让朕药到病除?”皇帝的话,听上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茵茵大胆地道:“奴婢以为,皇上久等不得的话语,不正奴婢在人前说的这句?或许,奴婢愚钝,对圣意揣摩不准?”
皇帝因病重而略显浑浊的鹰目,转瞬之间,变得清澈透亮。稍后,他道:“你是皇后懿旨亲封的襄王妃,是朕的儿媳,地位尊贵,不必自称奴婢。”
茵茵迟疑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唇瓣儿,随即倔强地扬起头,小脸儿满是认真地道:“皇上英明神武,对诸事洞若观火,该知道襄王爷并不中意奴婢。奴婢恳请皇上收回成命,解除奴婢跟王爷的婚约。”
皇帝龙眉高耸:“你不是迷恋傲儿?”
茵茵垂眸,故作委屈状:“王爷才貌双全,文武兼修,为天下女子所仰慕。奴婢以前是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了。住进王府这些日子,奴婢才明白,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不愿再一厢情愿。”
果真如此?皇帝显然不信。
不过,就柳茵茵对冷傲前后的态度天差地别这点,又着实让人费解,皇帝也迷惑了。
皇帝默不作声,陷入沉思。
茵茵提心吊胆,以为自己闯了大祸。
竟不料,半晌,皇帝开了金口,却毫无怪罪之意:“傲儿向来盛气凌人,即便是朕也奈何他不得,更何况是你?他虽对你无意,却也绝不允许你先悔婚。你若有心,大可在他身上做文章,他若烦了,自然会来求朕解除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