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不得了,太多,太多了,又或者太少,太少,她记不清了。
可是死了,全死了,爹娘全死了,姬家全死了,四叔死了,都死了,全部……只因为一道仙谕,因为她一人。
“啊——啊啊啊啊!”她记不得,她做了什么,她只记得,爹娘死了,在她的面前,被一剑所杀,只记得他们死后看着她的眼睛,只记得他们在她面前死了!死了!
“死了,死了,全死了,死了……”姬无双双手抓头,犹如痴狂的不断喃喃,脑袋里一片血红。
“古剑宗,古剑宗……仙人……仙谕……”她眼中无尽的杀意不断的流露,不断的忽闪忽现,那等气息,连远方的青赦也浑身颤抖起来。
寻眉头有轻微的皱痕,道:“无双,若是你闯不过这一关,便无法与古剑宗相抗,仙界,更不可能。”
姬无双身体猛的一震静止,然后抓着头垂着眼,不断的喘气,犹如垂死的猛兽,口中不断喃喃着什么。
时间慢慢过去,她身上的疯狂才慢慢收敛起来,远方的青赦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姬无双此时走火入魔,必然会失去理智,成为只会杀人的空壳,如此它是她的奴兽,必然是要跟着的,也会受到影响。
姬无双此时头发散乱,衣裳破碎,浑身玉血,终于缓缓抬头,看着寻。
寻与她对视在一起,手掌抚摸上她的面颊,轻道:“没事,我在。”
姬无双心头犹如一瞬被柔软而温软之物重重激撞,不痛而重,深刻彻底。
她眼中的凄凉,无尽悲伤,似终于寻到了一个源头,慢慢弥漫上雾水。
“哭吧,我在。”寻手掌的动作轻柔。
“……寻……寻……寻……”姬无双声音沙哑哽咽,有些口齿不清,双手终是抓住他身前的衣裳,好似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
“恩,我在。”他轻轻抚摸她脑后的青丝。
终究是忍不住,一瞬破坝。
她无声的哭泣,眼泪混合的血睡留下面容,不要命的哭泣。
她多久没有哭了?从十岁那年开始她就知道她不能哭,她越是哭,就越会受到欺负,让爹娘丢脸,让爹娘伤心。
哭是软弱懦弱的表现,她不能做弱者。
可是她终究是哭了,将多年来所有的委屈难受痛苦全部哭出来,全部在眼前这个人的面前哭起来,因为他在,因为只有他了,因为他不会伤害她,他不会,永远不会。
寻不做言语,只是任由她的哭泣,那双无波的眼瞳闪动心疼,一下一下的抚摸来安抚她。
“寻,死了,爹娘……都死了,四叔死了,姬家……上下都死了!”姬无双满眼泪水,看不清寻的面容,只是张望着他,凄苦的叫着。
“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家……没了,爹娘……没了。”
“修士本就是四海为家。”寻淡声道。她一直太过之执着感情,这对一般修士来说是错,但是对她不在意,所以她若坚持必是可以走的更远,但是走的也更艰难。
“四海为家……是啊,四海为家了……”
“若是要家……”寻柔下目光,道:“幸运符便是家。”
姬无双浑然一颤,张望着他,眉宇终是浮现温情,还有他,他在,他在。
“他们本就是凡人,肉体只是一个躯壳,灵魂已入轮回,你还是可以再见他们。”寻道。
“真的!”姬无双抓着他的手,猛然收紧。
“恩,不过自是要缘分。”
“……一定会。”姬无双喃喃,然后似终费尽最后一点的力气和意识,昏迷过去。
远远在外,重云派上。
一处山脉站立一人,藏青色的长袍,面容温和友善,正是何尤闵。
他目光遥看远方,手指掐拿,最后一顿,垂了下来。
“终究是没有躲过,只是为何无法捉摸姬无双的去向与影子?一点都没了,只是……并未身损才对。”他轻声喃喃,带着一丝的疑惑。
他本就看出姬无双的命运不简单,也算出她会有一灭顶之劫,偏偏她并不是短命之人,也便是她会度过此劫,并不会死。
只是既是未死,又是什么能够将她完全隐藏,让他追寻不断一点的痕迹?
“果然有意思。”他轻笑,然后一瞬消失,没有带起一丝的灵力波动,竟是就这样无声息的消失了。
姬家一夕之间寂灭,闻着皆叹息一声,哪怕是当初名动一时又如何,哪怕是家出三名仙人又如何,到底还是祸来无法抵挡。
整整三日,姬家上下依旧被古剑宗门的弟子守候着,满地的尸体没有打理,在烈日下渐渐腐朽,发出恶臭味道。而他们为就是这一点,只为等候姬无双,看看她到底是否还会回来。
她无故的消失,并不是身损,这一点太过未知,哪怕古剑宗并不在乎一个小小的修士才对,但是对姬无双,他们却总是有种莫名的寒意,好似若是她真的离去,真的寻不到她的身影,那么到了往后真的便会转头重来一般。
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瞳,在记忆中如何也无法抹去。
他们却如何也无法注意到,就在姬无双消失之处的一点尘埃,与其他并无一点的差别,但是却是幸运符的所在。
三日,姬无双知晓,他们就在外面,唯有在幸运符中不断的修炼着法术。
脚下缩地成寸一次次的使用,姬无双面上没有半分的感情,若说以往的她只是淡静淡漠的话,那么此刻的她便是冷漠冷情,漆黑的眼瞳之中一片的清冷,精致绝美的面容好似冰雕,让人王者止步,不容侵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