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咏远有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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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有个“多事”的女人

哈文擅博弈,我的意思是,她很会做人。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周全。但一开始看出这个苗头,是刚结婚的时候。

那时我们住单身宿舍,我有一个雅号——单身麻协会长。为了创造良好的搓麻环境,我们的小家以“装备奢华”著称。整个宿舍楼里,我们第一个装窗式空调——古桥,名牌,不能让哥儿几个热着啊。别看小屋只有11平米,我们有高矮适中的小沙发,专门从城乡贸易中心买来的小皮桌子,晚上还有宵夜和洋酒。

您别一听我这雅号,觉得我水平高,其实不然。哈文身为“会长背后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哈文双学位答辩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几个麻友照常切磋。前半夜我上,哈文趴在床上写答辩论文。后半夜,看我老输,她急了,亲自上阵将比分扳回,轮到我趴床上去替她写论文。

活该我只配帮别人写论文。看我老婆,身手不凡,想什么牌来什么牌,居然杠上还能呲出一暗杠。到天亮,不但翻了本儿,还赚出半个月的伙食费。人家啥话没有,从从容容给我们煮上一锅汤圆,自己答辩去了。

大概是中午,我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有人推我。睁眼一看,哟,哈文都回来了。

“咋样老婆?”我还困兮兮的。

“过了!”一脸神清气爽。

起初我只认为哈文比我手气好,时间长了我觉得这样总结不太客观。打牌只是一个具体事宜。在家里,哈文是我的精神导师。我这人爱拧巴,一拧巴就几天几天地睡不着,可是老婆往往一句话就能摆平。她在我生命中意味着什么?格调。

在单位,哈文是我的领导。说起来,我们俩也是不可多得的组合:金牌制作+王牌主持。可是节目组里的兄弟姐妹就愣是区别对待。咏哥的话可以打个折扣来听,还是看在我“德高望重”的份儿上。哈姐的话,那就是天命不可违。

我是又嫉妒,又得意,我老婆挺有人格魅力,博弈段位不低。

有道是,一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成功的男人,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多事的女人——括弧——严师出高徒。您细细品,这其中是有辨证关系的。

记得当年刚结婚,同学都说我傻。“李咏啊李咏,放着那么多小鸟依人的姑娘不要,你咋娶个五大三粗的老婆回来?”别生气啊老婆,他们说的只代表他们。我自己干巴瘦,就是喜欢你比我胖点儿。

20岁出头的哈文,身形虽不柔弱,性格却是单纯率真,事事都要我罩着,和今天的“哈姐”判若两人。有书信为证。那时我刚刚分进中央电视台,在顺义进行保密教育,想起“远在天津”的哈文,那真是处处放心不下,每回写信,都是千叮咛万嘱咐。

亲爱的文:

在天津工作还可以吧?我不大了解,但我以为你尽可开朗,尽可自我放松些。已经工作了,在社会上可以自立了,一切的一切就要靠自己拿主意。当然,沉稳是基础,平时尽可能谦虚些,但又不要放过任何一次表现的机会。始终记住,咱在那是客,不是主,平时紧张些,就不无聊了。记住人需要忍耐,男人在忍耐中变得更厚实,女人在忍耐中变得更温柔,你说呢?

自行车骑着还舒服吗?走的时候,让王哥帮你放了个车座,垫个车座坐着舒服。多跟家里通电话和信,别让爸妈担心,别忘记啊。

我们在这儿没具体地址,你就别给我写信了,我给你写。

翻看这些旧书信我才发觉,其实当时,我还是个挺有想法的小伙子。所以我能把哈文拿住,也不是白拿的,尽管哈文后来说我骗人。

人际关系,我也没少教她。被发派到西藏工作的前夜还在给她写信,因为走得很急,已经来不及见面了。她正要考研,我帮她借了很多书,还把我所有可用的东西,包括手表和生理盐水,都留给她了,一并寄到天津去。

当你接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启程赴藏,带着对你的思念,赶着中秋节。在火车上过星期日,这在我来说还是第一回,也不知道是愉快还是什么。

你需要的书,我替你找到了,并且还借到了《语言学》《百科》《考研》《哲学》。单位上是否允许你考研,先不可太急,注重平时和领导的关系,因为你的考研是领导的一句话。

时常和张颂、李刚两位老师多联系。能到北京,最好去看看他们。不管怎么说,印象问题很重要。但是要注意,不要因为你是他们的学生,给老师太多压力。

爹娘到津后,代我多照顾。

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把这一年当做很好的独立锻炼机会。

看了这封信,哈文哭得稀里哗啦的。

到西藏以后我就更絮叨了,信中经常出现“寄去5包葡萄干,你自己吃2包,剩下的留着打关系”这样的家长里短,多朴实,全是大实话。当时就趁葡萄干,没别的。

20年后,再看这些信,感觉很不一样。合着我也当过她精神导师啊。再细回想,哈文的双学位是我供出来的,“铁女人”形象是我逼出来的,这么重要的一篇儿,怎么说翻就翻过去了呢?

不过,和自己老婆比,三年河东三年河西,不丢人。

2003年,女儿未满周岁。台里任命哈文当“3·15晚会”的总导演。

哈文有点儿心虚,“孩子还小,你觉得行吗?”

“孩子我来疼。你该干吗干吗去!”

总之,我连哄带撺掇,鸭子赶上架了。

然后我才发觉,我老婆原来是个活火山。这家伙,一般不爆发,一爆发可了不得。庞贝古城就是这么被湮没的。

她太有统筹能力了,思路极清楚。“3·15晚会”别号“小春晚”,是央视仅有的两台不延时直播晚会之一。以往的总导演,都得一大早就把所有相关人员召集齐,从主持人到演员到技术工种,该谁上谁上,不上就在旁边等着,总之你在我跟前我才放心。可是谁没点儿事啊?一等等一天,谁也耗不起。

哈文就有这本事,每次彩排,列出每个相关人员的详细时间表,只要大家按表上安排,准时到场,就一定不耽误事儿。来了就开工,完事就走人。

从始至终,哈文从容不迫,有条不紊,每天晚上11点准时收工回家。以至于录完备播的那天,我们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看着电视发愣,“就这么完了?没什么可挑的了?”

直播非常完美,没有缺憾,时间也掌握得分毫不差。这种事在央视二套,是史无前例的。于是频道长官号召二套全体向“3·15晚会”节目组学习,提高效率,不加夜班。我老婆真能干。

哈文的自我意识突然觉醒了,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她声情并茂地说:“原来我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我也不想做一个简单的女人。我有我的价值。”

当然了,后来她一次又一次证明了自己是匹千里马,越发不把我这个伯乐放在眼里,动辄对我“劈头士”。我只好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哎,老婆,原来你是多么温柔啊。”

现在,她是制作人,我是主持人,我归她领导。有时候我心里也挺不平衡。按说组里同事都有分工,导演、外联、宣传,各司其职。我是主持人,就应该只管坐在台上好好说话。可偏偏有些事到节骨眼儿上砸了,让我去善后,就因为我是个“名人”。凭什么呀?

“老婆,你给我另外发过工资吗?”我试探着问。

“啥意思?”她有点儿蒙。

“我是说,那个,我也干了挺多事儿哈。”

“那你想干吗呀?”这就快急眼了。

“有的事儿吧,不归主持人管,看在你的份儿上我也干了。”我咽了口唾沫。

“怎么着?”哈文总算听明白了,怒目圆睁,“制作人都陪你睡觉了,潜规则都倒过来了,你还想要什么补偿啊?”

我冤啊,维权未果,还背了个“潜规则”的罪名。

只得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