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不信，莉丝贝雅又说：“好吧，格斗祭上的事是大家都看到的，你不能说我在瞎扯了对吧？知道你被选为参赛者，原本对比赛不屑一顾的鬼苑连夜申请了出赛，并且对元系下令遇到你就认输，他对元系那边的交代是说想亲自结果你，但我是知道的，他一开始真的想吓唬一下你就认输，让你夺冠。后来是你的表现真的惹毛了他，让他有点儿失控，他才控制不住让你受伤。事后他很自责，比赛结束之后就一直守着你，他是个爱干净的人，可却一直穿着那身脏兮兮的战斗服，一步都没有离开过病房。啊对了，还不准别人吐槽，简直不可理喻。”
我哑然。
莉丝贝雅道：“格斗祭决赛的时候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观众席隔得远听不见，我只看到他听到后一下子就失控了，按照他的性格来说实在不该啊。”
我对鬼苑说了什么？
或者是，“我”，对他说了什么？
“给我听好了，‘珈蓝’是属于我的，你算什么东西？别再痴心妄想。”
我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走。
我说：“莉丝贝雅，按你的说法，我该感谢鬼苑，他才是整个学校里最关心我的人。可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跟他一不沾亲，二不带故，他干吗对我那么好？”
莉丝贝雅仰天扶额，看上去就快晕倒。
“我的天啊，你们两个快给我适可而止吧！”
“欸？”我不解，“说起来，你之前不是也很讨厌我嘛，为什么要在元系面前庇护我，现在还跟我说这么多？”
她眨了半天眼睛，然后笑了笑，微微不好意思地别开头。
“珈蓝，你说得对，你真的很神奇，不然我刚才怎么会在想，如果能和你做朋友的话真是太好了呢。”
莉丝贝雅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应该算是给我递橄榄枝的意思吧。末了，她还把花篮子一股脑儿塞到我手上，暧昧不明地笑一笑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捧着比我上半身还高的花篮子杵在鬼苑的病房门口站了半天，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就如同死神协会的前辈所说的那样，鬼苑置身于一个月白色的结界里，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永远沉睡一般，轻合着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划出小块阴影，安静得可怕。
我盯着鬼苑许久，忽然觉得很难过。他本来不该遇到这样的事，如果不是我碰了那樽冰棺，他也不会……
心中一凛。
对，那口诡异的冰棺。
我立刻想起了一件事，珈蓝塔斯的神堂和神鬼学院的神堂相似不是巧合，如今忘笙不在，鬼苑昏迷不醒，我不能就此沮丧，我得振作起来。
“看上去你真的很在意他。”
我点头：“我不能逃避，如果让鬼苑陷入如今境地的人是我，我就得负起责任，想办法让他好起来。莉丝贝雅说我误会他了，如果真如莉丝贝雅所说，那我欠了他很多，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就此放弃。”
病房里除了我和昏死的鬼苑，没有第三个人。
所以，刚才对我说话的那个声音是……
“忘……忘笙？”
“……哟，珈蓝，好久不见。”
这轻松得犹如老朋友互相寒暄的语气……我真想暴打他一顿！
天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激动，宽慰，愤怒，高兴，埋怨……忘笙！是忘笙！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在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背负了多大压力，是，我又笨又蠢，所以我一直以为就像书上说的那样，神是公平的，所以他派了一个忘笙来弥补我。
我根本离不开你。
一瞬间，格斗祭上的伤痛，忘笙离开之后的无助，实践课中的疲累，鬼苑昏死后的恐惧……一股脑儿都涌上来，我响亮地吸了一声鼻子。
“别哭了，本来就不好看……”忘笙慌慌张张地安慰我。
我终于忍不住，仰起头对着天花板一阵嚎泣。
“忘笙大混蛋！”
后来我就被护士以“打扰其他病人休息”为由，赶出病房，送到医院大门口。
“……忘笙。”
“我在。”
“忘笙。”
“我在我在。”
“……”
“……珈蓝？”
我咬住嘴唇：“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然后我听见忘笙叹了一口气。
“珈蓝，你总是这么长不大，让人担心……若是以后……”
“若是以后……怎样？”
忘笙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也不再给我问问题的机会，直接转移了话题：“那群护士在说什么，我刚才听见鬼苑的名字了。”
确实，我也听见了。
神鬼学院医院待遇高，护士的服务态度世界一流，同时八卦程度也跟薪资和态度成正比，堪数世界第一。在学校里以各种形式流传的花边新闻流言蜚语，如果要认真查出处的话，半数以上都来自这群护士。
鬼苑作为神鬼学院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八卦新闻多一点也不足为奇。不过促使我过去听墙根的原因是我听到了关键词——祸神。
鬼苑和祸神，平时根本没有关系的两个名字被连起来说，在听了一段之后，我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
十三家是古老世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家族秘密，平时这些秘密藏得很深，但护士们可以根据职业便利捕风捉影，毕竟是大家都会有上医院的时候。
不过这种匪夷所思的秘闻，怎么可能是真的。
“……鬼苑家之所以被尊为十三家的首领，有小道消息称完全是靠祸神时期的提携……”
“听说祸神和他们做了交易……”
“听说鬼苑他们家代代出生的长子……”
“……之所以鬼苑家的人天赋高能力强，完全是因为祸神的关系……”
“你们说鬼苑家和祸神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们是祸神的后代……”
越来越偏离我的常识，我听见忘笙冷哼了一声。
“……哼，怎么可能。”
我站直了身子吸了一口气，问他：“我说，你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不告诉我？”
“我知道什么？珈蓝你问得太笼统啦，我知道的东西可多了。”
“别岔开话题，我是说祸神和鬼苑的事。格斗祭上的事也是，暗阵绝杀，舍弃吟唱，你为什么会那种东西？我一直就不了解你，可是忘笙，我会害怕，我害怕你知道太多我不知道的，你总有一天会因此离我而去的。”
“……我不会离开你的。”
“那就把这些事清楚地告诉我，我不想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样很不公平。你否定鬼苑家跟祸神的关系，证明你是知道的，那么就告诉我。造成鬼苑昏死的很可能就是我，我有权知道。”
“祸神没有后代。”
“……欸……欸欸？”
“那只是个交易而已，鬼苑家——十三家的任何人，都不配自称为祸神的后代。”
“我明白了，”我盖棺定论，“你是祸神的脑残粉。”
“……”
“……”
“珈蓝……”忘笙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又道，“把你们实践课发生的事都详细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我解释给你听。”
我把他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一切都详述了一遍，可我没有机会听他的解释。
很久没见的幽灵舍友迎面朝我走来，我惊讶于她的平安无事，也惊喜于她是专门来找我的，这证明我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虽然我人缘差，但至少还有人愿意站在我这边。
我心情一下子云开雾散。
幽灵舍友一见到我就露出羞涩的笑容：“珈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