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眼神专注得天地之下狭小的只有我们二人而已,此刻,什么危险,什么责任,他已经全然不在乎了。
我从怀中拿出一块手帕,浸湿了清水,轻轻擦拭着他的背。
红色的血水,顺着我的手腕滑落,像是一条细细的红绳将我们联系在了一起。
清洗干净,剔除掉血肉中的碎石子,再洒上止血收敛伤口的药粉,整个过程中,他背上的肌肉一直在颤抖,但是他却始终一声都没有吭。
靠近小楼的那片水面,已经被染成了淡淡的粉色,血的腥气引来了许多小鱼,它们摇头晃尾在水里拥挤地游来游去,寻找着血腥气的来源,遍寻不找,一哄而散。
初见楼小楼,我一直以为他是养尊处优,吃不得半点苦的娇贵公子,但是再遇时,我知道这个男人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他也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痛,就像现在,明明很痛,却努力微笑着忍着,为的只是不让我伤心。
我想起了他给我将的那只受伤的野兽的故事,也许现在我可以真正理解了!
“小蛮,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好不好?我不需要,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他也不再是以往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那双眼睛,就跟这潭水似的,幽深得让人看不见底,那一汪深水中,滚动的是一种近乎恳求的目光。
他似乎已经猜到我要和他说什么,他想求我不要说出来。
但是,此刻我却已经下定决心了。
“小楼,不要对我那么好,算我求你了。如果你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可能我倒不一定会排斥你,但是正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所以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
“我不觉得我还有必要知道什么!我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别的和我无关!”小楼伸出手,伸向我,他希望我能握住它,嚣张狂扬如他,竟也有如此卑微的瞬间。
越是这样,我的心就越是痛!
对他,我的心情是百转千回,复杂得不能再复杂了。
我喜欢他睥睨张扬的神情,也喜欢他妖冶眼神背后的那丝慈悲与脆弱,撕开邪魅的外壳,看见他内心包裹的善良和柔软之后,我开始很心疼这样的一个男子。
我不能再去伤害他!
月光下,我狠狠心,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
“楼小楼,看好了,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许我们有了短暂的交集,但这只是暂时的!”我把身上从现代带过来的物件,一一摆在他面前的地上,还剩一颗子弹的掌心雷,利可断金的99伞兵刀,红外望远镜,zippo打火机,防水手表,还有瑞士军刀!
“看到了吗?这些东西,就是再过一千年这里的人都没有办法造得出来。小楼,我来自另一个时空,也终究会回到另一个时空,我不想你徒留一场悲伤!”
“还有,这个月内,我就会回到属于我的时代了!”
寂静的空气,寂静的我们,只有远处,瀑布冲击而下的巨大水声。
良久之后,小楼站起来,双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不明白,你明明就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扯上什么一千年!我……”
“小楼,我知道你可能很难理解我所说的一切,但是,这却是真的,哎,我没办法和你解释,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阴洛,他知道的!”
“阴洛?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家伙,他也知道你的事情?”小楼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几度。
“喂喂,好好说话成不成?”
“你口口声声说不想伤害我,但是你任何一个人都要比我好,司空远,西门飞霜,裴羽辞我就不说了,就连阴洛也是!刁小蛮,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我?”
无语!
这明明就是控诉,反问和责怪!
我的本意是想把真相告诉给他听,但是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为现在莫名的吃醋。
“为什么不说话?小蛮,你告诉我,难道我……”
“喂,我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们能不能好好地度过呢?”
话说出口,我才觉得有些不妥。
但是,小楼的话更绝,让我几乎崩溃。
“刁小蛮,我不管你从什么地方来,要回到哪里去,我只知道你是我看中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我一定会留下你,让你变成我的女人,就算是用的强的,我也会让你知道,上天入地,你逃不开我,逃不开!”
像是宣誓,又像是警告,小楼在我的唇上狠狠留下一吻,而后掉头离去。
我摸着滚烫的唇角,暗叹着原来太迷人也是一种罪过!
别有洞天,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清秀的竹林青翠欲滴,高大的百年佳木蔽日遮天,巨大的深潭一望无际,水面上雾气袅袅,四处飘散,缠绕着不远处的竹林,好似薄纱轻抚,半遮半掩,鸟儿在山谷里欢快地啼叫,清脆的声音在巨大空旷的山谷里回荡。
这儿简直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清晨不算强烈的阳光,被淡淡的薄雾所阻挡,金色的光线,融化在白色的轻雾中,形成特有的金色水雾,美不胜收。
我和小楼循着地上的足迹,小心地走过竹林,绕过一路上所有的机关,小心翼翼地往密林深处走去。
在强烈的日光驱散了笼罩一切的雾霭之时,我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天啊!
军营,这绝对是一个军营!
整齐划一的营房,鲜明的黑色腾龙旗帜,巡逻的流动岗哨以及不远处一个人头攒动的校场,这无一不证明这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