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开阔寂静,水汽充盈,空气显得特别清新。暮色一层层地涌着,笼罩住茫茫的水面,一轮金黄浑圆的满月从天水交际之处缓缓升了上来。
玉璧冰盘,纤尘不染,微风之中,幽静的江水在月光下粼粼漾着,像精灵的仙子。远处江堤之上,雪白的浪花奔涌,盛放,飞溅,退去,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江风凉爽,心旷神怡。
在水中央,一艘巨大的五彩画舫迎着风,在波澜之中留下一条白色的波纹,慢慢被平息。
画舫之中,灯火通明,精致的香雕家私将整艘船布置得美轮美奂!
我站在船首,迎风而立,一袭香裙,翠绿雪白,栗色的卷发随意地披于脑后,懒得打理,任由江风拂动。
“不用担心,小远已经没事了。”
裴羽辞手中拿着一个小瓶子,与我比肩而立。微风之中,白衣胜雪,衣襟翻飞,佼佼不群,如此男子,立于月下,月光的阴影使得他看起来更加地棱角分明,不知道什么,他还是他,但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生分!
就在刚才,善良而又可爱的小远还拉着我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对我解释,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和小裴哥哥没有关系,希望我不要怪罪他。
可是,小远越是这么说,我对裴羽辞就越是无法释怀!
我转过身子,抬起眼,对上他,冷冷说:“你明知道沐风会派人来,为什么还要拿小远冒险?难道你就不怕毋山真的六亲不认害小远丢了性命吗?他那么小,那么善良,就在刚才他还口口声声地位你在开脱,难道面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你的心里不会有愧疚吗?”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么冷漠的语气和裴羽辞说话,往日对待他,我就像是对一尊晶莹剔透的水晶雕像,小心翼翼,温柔细致,唯恐一个不小心让他有了裂缝。
但是现在,我不想欺骗我自己,我生气了!
“你所说的冒险不存在,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知道三当家出殡的那些日子,小远为什么总是昏睡不醒?那是因为毋山给了他下了药,很显然他不想把小远扯进这趟浑水中,这说明了在他的心中,小远占有很大的分量,所以他不会无动于衷!”
笃定空灵的声音在这飘渺开阔的江面上飘荡,透着一股从不轻易示人的信心。
白衣若雪之下,他有一颗我无法窥见的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你只是在为自己的自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这么做,只是因为遇险的是太子吧?你需要太子成为你重回朝廷,为你昭雪冤情的桥梁,所以他不能死,而其他人都无所谓是吧?”
我气愤,我激动,我口不择言,我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虽然我心底也知道他不是那种心机算尽的阴谋者,也许事情真的就像他所说的,他有了十足的把握才会这么做的,但是我的嘴里吐出的,却还是足够伤害一个人的犀利之词。
有一种很受伤的表情,从裴羽辞的眼中一闪而逝,但是他却没有开口,更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他轻柔地拉起我的手,撩起袖子,抚摸着我双手红肿不堪的勒痕。
打开带来的小瓶,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飘了出来,裴羽辞倒了些许暗红色的液体在掌心揉开,然后再均匀地涂抹在我的伤口之上。
清凉的感觉在我的手腕上弥散,先前的疼痛已经消失殆尽,但是心中的不适依旧存在。
我用力地缩回了手,试图拒绝他对我的好意,但是没想到他却将我的手抓得死死的,两度用力的挣脱都没有成功。
“如果我说,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太子还有你呢?”
我猛然抬头,对上他清冷如玉的眼眸!
为了我?怎么可能?
我僵立当场,我以为他的心中只有南宫不语,那个终日将自己包裹在黑色之中的天下第一女神捕!
来不及思考,裴羽辞低首,凑近我,他的唇慢慢落下,在月光下折射着淡淡的蜜粉色,犹如上等的蜂蜜,透着香甜。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柔软!
“刁……小……蛮,你在干什么?那么多人等着谢你的恩,跟我走!”
一道蓝影从船舱之中掠出,在船沿之上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我和裴羽辞面前。
西门飞霜面罩寒霜,他横插在我和裴羽辞之间,冷冷地隔开了我们,并且最快的速度把我拉离了船首。
“谢什么恩?我又不是皇帝老子?”
这小子跟吃了枪药似的,拽着我,几乎是用拖的,完全是一副妒夫的狂暴样子。
等等?妒夫?
该不会?
“喂,小子,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为你这种野蛮又没有规矩的女人?笑话!”
话虽撇得干干净净,但是却把我的手握得紧紧的,让我不得不怀疑某人的动机。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呢?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只喜欢成熟的男人啊,像你这种青涩的小毛头,还是找个角落乖乖去等待你的小loli吧!”
“什么罗?”
西门飞霜看着我嘴里冒出的外星词汇,有些不解。
“小女孩的意思!”
“懒得和你啰嗦!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做任何让太子怀疑的事情,我不想节外生枝!”
“太子太子,你的主子还真是好命,有裴羽辞想着,慕容清护着,还有你这个忠心不二的伴读陪着,真是够福气的啊!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