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你……也……长大了,要听……你妈和你姐的……话,不能……再……冲动,不然……爸走了……也要担心。”苏志明重重地咳了一声,一股气就憋在那里。
这话让林娟坐在沙发里一个劲儿的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她太不容易了,唯一的女儿死了,现在丈夫也危在旦夕,她心里的苦比谁都多。
苏锦和苏林白了脸,震惊极了,失魂般地僵直在了床边。
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口腔里涩得发苦,喉咙像撕裂般地干疼,柔软的心脏像被利刃活生生的剥开一样,鲜血直流。
苏林恢复平静,直看着父亲,眸子黑到了极点,只是胸膛起伏得厉害。
苏锦转身踉跄着来到楚克面前,用手抓扯着他的白大褂:“楚医生,你救救我爸,不是说在三天内醒来就好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小姐,重物落下打在你父亲的头上又压在身上,他的大脑和内脏都已经严重破损,能醒来和你们见最后一面已经是幸运的事了。”他也感到伤悲,这事搁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
“不,明明不是这样的……”苏锦摇头,极力在否认,“欧羽烈,我求你,救救我爸,我不能失去他。”
“苏锦……你别这样。”欧羽烈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女子,心里也揪成了一团。
“呵呵……”苏锦松开了欧羽烈的手,往后退去,痛苦地揪着胸口的衣服,目光冰冷如针,“我怎样了?我只想我爸好好的活着,只是想在他有生之年好孝敬他而已,我错了吗?”
欧羽烈想说让她面对现实的话,可是终究说不出口。这个还没有经历人生最黑暗的女子来说,亲人的生离死别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他又怎忍心雪上加霜。
“小锦……”苏志明抬起手呼唤着女儿。
苏锦折回床前,握着父亲抬起的手,整个人都在不可遏制地颤抖,像待在冰天雪地里的孤独行人,心渐渐冰冷到麻木。
“爸,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她为什么要丢下他们不管,为什么,如果她没有开口说离开那个家,那么她不会让父亲去工地打工,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悲剧,这个苦果是她一时任性造成的。
“傻孩子……这……和你……没关系……是爸累了……想睡了……”苏志明慢慢瞌上的眼睑,那脸上的笑容凝结在他皱纹深深的脸上。
“滴……”地一声把所有人的心中都带走了,世界在这一刻崩塌。
“爸,爸……你不能睡!”
“志明,志明……”林娟看着丈夫哭昏在地。
“妈……”苏林急急地扶起她。
“啊……”苏锦像发疯一样用双手砸着床沿,痛苦与自责将她的灵魂撕扯成碎片。
病房里乱成了一团,像是挥洒热血的战场。
欧羽烈冲上去抱着苏锦冰冷颤抖的身体,任她在他的怀里痛哭,任她尖锐的指甲掐住他的后背。只要她能少痛一分,他多痛一分也没有关系。
她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样,软到没有一丝支撑自己的力量,胸口发胀发酸,堵塞在那里的东西需要发泄,整个胃里火烧火燎地翻搅着。只要一呼吸,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肺里都有针在扎一样。
楚克走上前去,对着苏志明的遗体躹了一躬,然后关掉了所有的仪器,最后牵起白色的被单掩盖住他的脸。
“楚医生,让我自己来。”苏锦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声,自欧羽烈的怀里站直,却感到眼前一切都在旋转。
她一步一步坚定在走到病床边,欧羽烈也怕她晕倒而跟在她的身后。
站定在父亲的床前,那拼命逼回去的泪水又像是汹涌上涨的潮水,簌簌落下,她用手背去抹泪,却越来越多,呼吸都困难了起来。
“爸……爸……”苏锦趴在父亲的身上,无法压抑地失声痛哭,直到眼泪流干,哭到喉咙沙哑。
最后她颤抖着双手拉起白布将苏志明的脸盖上,父亲的模样一寸一寸消失在了她的眸子里,她终于失去意识坠落在了无边的黑暗里。
苏志明的葬礼定在了三天后,自从苏锦那天在医院昏倒后醒来后便要求回到凤栖苑,在要医院里她就会想起父亲的死。
她整天在卧室里待着,不准任何人拉开厚重的窗帘,整个卧室成了封闭而漆黑的屋子,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她躺在床是睁着眼睛可以整天不说一句话,吃什么吐什么,身体也没有一丝力气。
“苏锦,乖,再吃一口。”欧羽烈舀起一勺稀粥送到她毫无血色的唇边诱哄着她张嘴,“你不吃点东西怎么有力气?”
这三天他也忙得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白天他要照顾苏锦,晚上当她睡下后便处理公司的事情。但却一步都不敢离开,因为她睡眠不好,一直爱做恶梦,惊醒后他要抱着她安慰她,而她却抱着他一个劲地哭,哭累了便睡,睡醒了就发呆。
“呕……”苏锦刚吞了一小口粥进去,便把胃里的都吐出来了,污秽落了欧羽烈一身,也脏了床单。
“玉梅,快来收拾一下。”欧羽烈放下碗,将苏锦抱起来往浴室而去,任她趴在马桶上呕吐着,用大手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胃又不好了?”
“苏锦,你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很多时候我们不要一味的沉溺在过去,你还有希望不是吗?难道是想你父亲走得不安心吗?”在提到“父亲”二字时苏锦的眼睛亮了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