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被诅咒的奖金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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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伫立在发散森冷光芒的镜子前面,静雪细心穿戴校服,纯白的衣领服帖在两旁,鲜红的礼花形状精致。即使不再是扎着羊角辫追着小鸟跑的小女孩,而是即将参加毕业典礼的高中生,静雪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却没有任何改变。只有自己没有改变,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静雪,准备好了吗?安桐他们来接你了。”母亲扣了扣门板催促道,静雪忙抓起书包跑出门口。安桐和夏歌在院子里,脑袋紧紧凑在一起看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静雪的靠近。静雪伸手在两人肩膀上使劲拍一下,两人才抬起惊恐的脸,夏歌眼睛有些发红,手心还捧着死掉的小鸟。安桐指着小鸟责问静雪:“是你打死的吗?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在做这种残酷的事情呢?”夏歌忙拉了拉安桐的手:“今天是毕业典礼的好日子,别吵架。”

“死掉了才能安安静静。以前你们也这么说的,那些吵闹的小鸟就该被打死。”静雪望着已经长大的伙伴,冷冷反驳,他们不再认同自己的游戏,忘记了伙伴之间最重要的承诺。安桐眼里的气愤慢慢消失,无力地叹口气,夺走夏歌手里死去的小鸟,丢进门外的垃圾桶。夏歌露出美丽的笑容,走向静雪,紧紧挽住静雪肩膀,甜甜地说:“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呢,小学,初中。真希望大学的毕业典礼,我们也能三个人一起参加。”

静雪张开口想补充,这已经是第四次一起参加毕业典礼,因为幼儿园毕业典礼他们也是一起参加的。只是随着年纪增长,安桐开始加入男孩的活动,夏歌漂亮又亲切,交了更多新朋友,只有自己孤僻又自卑,害怕他们的改变,害怕被独自留下。

“女孩子就喜欢磨蹭,快点吧,毕业典礼迟到了,训导主任会拆了礼堂天花板的。”打开院子水龙头洗完手的安桐不耐烦地催促夏歌和静雪,夏歌笑着答应“来了来了”,放开了静雪手臂,径直跑向安桐。

垃圾桶边上,有一只小鸟停落着,歪着脑袋盯着垃圾桶里死去的同伴。它尖细的嘴突然张开,咬向那只静静躺在垃圾里的小鸟,一股腥臭气息飘溢出来。静雪感到阵阵作呕,它只是被鸟弓打下来,肚子怎么会被剖开呢?小鸟的同伴不断聚集,用它们尖锐的嘴叼食死鸟的肠子。静雪伸手按住胸口,发现手臂上不知何时沾染上几抹腥红,手指触碰还能感受到温热粘稠,惊恐地抬头望去,夏歌挽着安桐发出银铃般欢乐的笑声。静雪永远不会忘记,第一个拿起鸟弓打下小鸟的,是笑容灿烂的夏歌。

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像往常一样神情疲惫地走向教室,毕业典礼的日子只对高三学生有特别的意义,大家穿上最干净整齐的校服,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走向礼堂。虽然结束毕业典礼后,他们还将面对最重要的升学考试。

“为什么不等高考结束再举行毕业典礼呢?”从静雪身边擦肩走过的低年级女生对同伴说着,同伴笑着说:“是想让师兄师姐们更深刻感受到他们的高中生涯即将‘结束’吧。”她们说着一起笑起来,轻快清脆的笑声在静雪听来格外刺耳。她们迈着轻松脚步走向教室,和朋友们开始新一天的校园生活,毕业距离她们似乎还很遥远。她们还不必面对分离和改变,所以才能露出那么幸福的笑容吧。

“夏歌,毕业典礼结束后一起去新开的雪糕店吧?”静雪不认识的女生们戴着鲜红的毕业礼花跑过来,围着夏歌发出邀请,夏歌微笑着答应:“没问题,什么时候都可以一起去的。”对夏歌来说,毕业典礼并不意味着结束,无论到哪里,她都那么受欢迎,静雪羡慕地望着热闹的人群,转身独自走向礼堂。

熟悉的校园走道,静雪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数着,第十三块地砖,踩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声音,微微摇晃。“十二,十三。”黑色皮鞋踩上去,传来的是“沙沙”声,静雪猛然睁开眼睛,吓得赶紧缩回脚步。一张溅满红色斑点的纸正好落在第十三块地砖的位置上,空寂的走道没有其他人的影子,静雪只好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纸。点点滴滴的红色痕迹,像喷洒上去的,已经干透渗入纸张,但还是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

“恭喜所有高三毕业生,顺利完成学业,为你们献上鲜红的花朵,悦耳的赞歌,恭喜毕业。”静雪低声念着纸上的内容,眼睛不禁睁得圆滚,这是一份致辞毕业生的演讲稿。为什么一份将在毕业典礼上辞职演讲的发言稿会掉在这里,而且,染满鲜血。

死寂的空气只有风吹过耳旁的声音,静雪按住狂乱不安的心脏,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张奇怪的发言稿交到老师手里,肩膀被人使劲一拍,脚步一软跌坐在地。抬起惊慌的脸,对上安桐疑惑的表情:“夏歌说你不见了,我就猜到你来这里数地砖。你这些怪癖,是时候改一改了。大学,可不一定能跟我们在一起,到时候会被大家排斥的。”安桐边担忧地念叨着,边伸手搀扶起呆愣的静雪。

“安桐,你知道今天毕业典礼上致辞的学生代表是谁吗?”静雪一把拽住准备走向礼堂的安桐,使劲摇晃着追问。安桐蹙着眉头打量认真的静雪,目光落在静雪手里染血的发言稿上,脸色刷的惨白起来,颤抖着嘴唇说道:“似乎是跟夏歌关系很好的女孩,张婷,没错,是她的笔迹!”安桐激动地把发言稿抢在手里确认,又想起什么似的喊起来,“她的发言稿怎么会掉在这里?这些血,不会是她的吧?”

就算看到自己和夏歌把树上的小鸟打落,血迹斑斑溅满她们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安桐也不曾像此刻那么焦急紧张。静雪木讷地摇摇头,指着地砖:“在那里捡到的,没看到任何人影。”不远处礼堂的铃声响起,提醒着高三学生迅速到礼堂集中,毕业典礼准备开始。静雪推了推还盯着发言稿的安桐,“赶快到礼堂去看看,也许张婷已经在那里做好发言准备了。”

教学楼已经开始正常上课,朗朗读书声此起彼伏,穿过空旷的操场来到古老残旧的学校大礼堂,典礼还没开始,大家自由走动交谈着。安桐低声叮嘱静雪:“找找夏歌,打听下她看到张婷了没。我去那边找找。”静雪点头答应着,心里想询问夏歌的问题却是张婷和安桐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中,安桐是否发生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变化呢?

金黄的阳光从高高的礼堂窗口倾斜落下,勾勒出夏歌明媚的笑颜,见到走向自己的静雪,夏歌忙从人群中抽身跑向静雪:“安桐呢?他说去找你的。”

“他在找张婷。”静雪抬起眼睛,将染血的发言稿放到夏歌手里,“安桐说这是张婷的笔迹。”夏歌眼里闪动的复杂神色让静雪猜测不透,她咬紧嘴唇,为难地抓着发言稿分辨半天才点点头:“这是张婷为了今天担任毕业生代表起草的发言稿,这些是血吗?怎么回事呢,难怪到现在还没看到她。”

静雪仰起头,白花花的阳光闪耀得有些头晕,礼堂天花板仿佛迅速编织起密密麻麻的网,白耀锋利,朝他们落下来。一张又一张纸张轻盈落下,礼堂里阵阵骚动,惊叫声,恐慌的呼喊声四处传来。

“这是什么啊?”静雪旁边的女孩捡起一张掉落在脚边的纸张,指出纸张上鲜红的痕迹尖声喊起来。夏歌望着自己手里染血的发言稿,又伸手接住一张飘下的发言稿,往惊呆了的静雪面前晃荡起来:“快看!跟你捡来的那张一模一样,张婷的发言稿!”

不一会,礼堂地面已经铺满喷洒鲜红痕迹的发言稿。

礼堂古老的挂钟沉重敲响,高跟鞋皮鞋声从主席台上传来,学校领导统一黑色套装一字排开,目光冰冷地望着台下骚乱的学生。训导主任瞪大几乎不见眼珠的小眼睛,对准麦克风吼起来:“都在干什么呢?快回到座位上,毕业典礼现在开始!”

满地发言稿被踩满脚印,在主任的催促下,学生们惊吓未定,苍白着脸回到座位,女生们瑟瑟发抖地互相挽着手臂,目光仍停留在那些染着鲜血似的发言稿上。是谁的恶作剧,毕业典礼的余兴节目?礼堂大门缓缓关上,只有被烟尘撕碎的微弱阳光从高处落下,空气顿时变得异常清冷。

主任清了清嗓子,让学生们起立,空灵的旋律从主席台上响起,夏歌笑着挽住静雪:“我们一起唱毕业歌吧,我最喜欢听静雪唱歌了。”夏歌美好的笑容始终如孩童时代,宁静的午后夏歌总让自己给她唱歌,树上飞来小鸟,变得嘈杂,夏歌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夏歌用布满血丝和仇恨的目光瞄准它们,将它们一只只打落。那些被阳光闪烁得有些泛白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可怕。是夏歌把小鸟打死的,然后,有人影跑向她们,是买来冰水的安桐。夏歌把鸟弓塞到了自己手里,鸟弓上还沾着在地上翻着肚皮死去的鸟的血液。

大家有气无力地哼唱着毕业歌,沉重晦涩,静雪紧紧按住胸口,那些努力压抑多年的委屈和不满仿佛即将爆发出来。夏歌拉开嘴角迷人的笑意,低声叮嘱:“记住,这些小鸟是静雪你打死的。它们死掉了,不会说话,更不会告诉安桐真相。”静雪机械地张合着嘴巴,只要把这首毕业歌唱完,世界恢复寂静,那些讨厌的记忆就不会醒来。

旋律停止,主任边鼓掌边伸手拉下绳子,准备放下赠给毕业生的祝词横幅。巨大的撞击声和红色横幅一起落在所有人心上。微凉的泪水滑过脸颊,静雪恍然回过神来,夏歌的面容变得狰狞吓人,礼堂里一片死寂,继而是惊恐的尖叫声。

“张婷!”安桐的声音颤抖悲痛,从人群中传出,疯狂跑向主席台抱起掉在上面,被红色横幅覆盖的张婷,确切地说,是张婷的尸体。主任和领导们呆愣在原地,麦克风滚落在地,发出“扑扑扑”的沙哑声音。礼堂的广播发出尖刺的声音:“恭喜毕业,毕业前不想永远留住你最喜欢的人吗?毕业前不想对讨厌的人复仇吗?用最温暖的血液涂写毕业纪念册,用泣血的歌喉咏唱最动听的毕业葬歌吧。”

疯狂的笑声久久盘旋在礼堂紧闭的空气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慌地望着身边的人,他们是喜欢自己的人,还是对自己心存厌恶的人?更可怕的是,广播里传出的声音,属于已经变成尸体的张婷。

“怎么回事?张婷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录下这段可怕的诅咒?”

“她是用自己的死和血液对我们全体毕业生进行诅咒吗?”学生们从恐慌变成气愤,男生们粗鲁地踢向关闭的礼堂大门骂道:“这是哪门子毕业典礼啊?让我们回教室复习算了!”无论是一起分享毕业的心情,还是一起怀念曾经共度的高中时光,对他们来说都毫无意义。毕业典礼,不过是一场可有可无的仪式。静雪望着主席台上还紧抱着张婷的尸体撕心裂肺哭喊的安桐,他无助地为死去的张婷解释:“不关她的事,张婷为了顺利完成今天的毕业致辞,花了多少心思,她说过要微笑着毕业,要为我唱最好听的毕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