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虐情后宫:皇上,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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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先前请了异术师给皇后下蛊,她侥幸没死,你以为是那人技艺不精,却不知蛊的反噬致命,想必他是将蛊一点点种进去,这蛊慢慢积累,才能致人死地,而我应你所求,将最厉害恶毒的金蚕蛊种给她,却阴差阳错将她体内原来的蛊虫全部吃掉,弱肉强食,你不是不懂,而待它终于要发挥作用之时,连我也没想到,它竟会爱上她,所以不肯咬噬她的身体,你们看她腹部隆起皆以为她怀了胎儿,却不知那是金蚕茧,金蚕爱而不得而结下的茧。

“什么?皇后那,那不是喜脉之象,而乃是金蚕茧结在腹中?”她气结,说话竟有些吞吐,她现在才知道,当日那金蚕眼中所射目光,恨不得将皇后噬骨吞肉的目光,原是炙热爱恋,熊熊燃烧。这种情感唯恐避之不及,她却亲手将它推到她的身边,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她捂着痛如刀绞的肚子,心中唯有认输——她到底,还是输给凤仪殿中的那个女子。

“是啊,我使毒多年,这金蚕爱上蛊主之说也是见的头一回,但鲛族尚能爱上人,其他怪事便都可解啦。”她嫣然一笑,衬着天牢过道里燃烧着的熊熊火焰,分外妖娆。

“你,你难道也是鲛族?”莫非她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若妃望着兰若芷澄澈如宝石的眼,不禁一颤——唯有鲛族,才能保持十多年来容颜不改。

“不,我当然不是,但你可知你名字由来?”

经她提醒,若妃才恍惚记起当日浩海边,她劈尾成为人间女子,凌霄淡漠地望了一眼屋外的浩海,说:“不如你就叫若吧。”

她以为那不过是劈尾师随口而出,却也倍加珍惜,甚至于后来重遇南景的帝皇,共赴巫山后问起她名字要赐她封号时,她也是答的“若”。

而兰若芷的话就像朦胧渺茫的浩海波涛,圈圈地扩散倒心底深处,她当下便明白了——凌霄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原就是眼前人。

“我从小便被泡在药缸里,百毒不侵,不老不死,可我却永远都记得当年浩海一战,扶桑仙子输于我后说‘此后毒神是你,我便可与相爱之人携手到老’时的喜悦,纵使百毒不侵又怎样,不老不死又怎样,哪里比得上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但我毒债颇深,不知何时会死,所以离了凌霄远去,发誓永不再见,可你却残忍到为了后位而陷害他,我当日便是托你之手进宫来看看到底是谁害他,也还没料到你竟又残忍到为了生男孩而食同类、害皇后!”她轻轻地笑着,仿佛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但天理昭彰,即使我不出手,也有人给你下了毒。”

那毒来得平缓,若不是她对毒天性敏感,饶是日后毒发,御医堂的御医会诊,看起来也像是安然猝死,根本不会看出毒发症候。

这宫中并无新事,但凡牵扯上权利斗争,总是那几件翻来覆去地被后人书写,只不过若妃或许到死,都不知道本以为掌局的自己早成为别人的棋子,陷入一个个阴谋中。

凌霄冷冷地在一旁看着,并未出援手,他那日见到若妃的信,以为是自己的劈尾术出了差池,需要补救,便来到景城,却没想到被她软禁,随后又被明渊以乱行厌胜之术判了斩立决,死不足惜,但此生再无机会见到若芷便生憾意,却没想到皇上颁了大赦,若芷也违背了当年复不再见的誓言,宁愿冒着被毒誓反噬的危险来宫中营救自己,这样想着,对若妃的恨也少了许多,但他从不插手人间事,所以看着十多年前由自己赐予新生的若妃眸子一点点黯淡了光,也无动于衷。

不知为何,兰若芷看着若妃僵硬的身躯,忽然叹了一口气。

她没有告诉她的是,她以宫女身份潜伏在凤仪殿内,,无意间与景宁帝身躯相触,凭高超的心力发现他竟无生育之力,而他往日服食的汤药里也分明表明他是知道自己的病症。

所以,如无例外,日夜给若妃下点滴之毒而以致后来毙命的,想必并非其他嫔妃,而是皇上。

她无意救她,也不想伤她,她善用毒,却知这世间一切毒发都比不上得知这个真相后来得痛苦。

不过是爱得深了,想要那人独一份的爱,却不幸遇上的是人间帝皇。

三宫六院,匀一份给她,怕也不及凤仪殿那人的千分之一吧?

而如若之后不及时诊断出皇后肚中的是金蚕结的茧而非胎儿,想必景宁帝也不会因为万分宠爱皇后而手软。

陆 风闻

兰若芷轻轻打开牢门走过去,头枕着凌霄的膝盖,阖上了双眼:还好有他,不似那些人间男子,对她会有所隐瞒,他不会欺她骗她,还痴痴等候着她。

而他抚摸着她的发,心里却五味杂陈——其实当年受助于自己的劈尾术而获得双腿以致获得以后所有一切的,除了被他赐予“若”的若妃,还有被他赐予“兰”后认了桂郡名医闻鸣为父最终当上皇后的闻澜。

澜,与兰谐音,且有水,分明是提醒她的鲛人身份。

她虽不及若芷毒术高明,却应该识毒知药,桂郡地处岭南,而蛊、瘴、煞、痧、风这些奇症本就来自岭南苗疆,哪怕是没有金蚕爱上她,不愿啃食她的身躯一说,想必闻澜凭自己的手段,也能将那蛊毒祛除。

而她之所以不杀他,不过是因为深信皇上对她的爱,哪怕有朝一日得知她的鲛人身份也不会少半分,况且,用不着她出手,便有人巴巴地自相残杀,她那般“无措”,不过是坐等渔翁之利罢了。

若芷生来易动气,他不想她对这世间的认知又黑暗一步,他终究没有将真相告诉她,只是感受到越来越炙热的烈焰近身时,哑然失笑。

这外面纵火要杀人灭口的,到底是那若妃极为相信的义父明渊?还是不想皇家尊严毁于一旦的皇上?抑或是事事洞晓最后才出手的皇后?

这一生,知晓得太多便是负担,无端的,两人同时握着对方的手,陷入了沉默。

而透过高墙望上去,皎空里那一角弯月,已逐渐隐没在流云中——毒神兰若芷与劈尾师凌霄也随着赶来救火的嘈杂声跌落在千尘的岁月云海里……

成为了传说。

楔子

我之所以成为妖魔,是因为我心中有你。

【佛说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我愿意为你死。”男人喘息着伏在枕上,一只手缓缓地抬起来,最终还是无力地放下去,咽了气。

我的巨螯,边缘锋利,滴着他的血,咽哑成朵朵暗红的花,在有着繁复花纹的地毯上打着旋。

水晶帘。

金纱帐。

鸳鸯被。

我对着雕花铜镜浅浅一笑,哼,哪个裙下之臣不是这么说?他们爱我的至美容颜,给我许下承诺,说愿意与我终生相伴,说愿意为我去死,却料不到至美容颜下是红粉骷髅,佛主早就说过色即是空,而空即是色。他们既然说愿意,那么我便遂了他们的愿。

说到佛主,我的心又不禁被拧痛,我想起多年前我以一只虫豸的体貌匍匐在雷音宝殿时苦苦的哀求。车轮大的莲花,佛在上面端坐,莲目微阖,不理睬我,众比丘作怒目状,呵斥我。

万籁俱寂,佛主终于开口,你下界去。

紧接着,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说,你下界去。高大,庄严,慈悲,光明。不可亵渎。

我背负着佛的旨意,幻化了人形,来到这西梁女国,离鹫峰山越来越远。

可是,我的金蝉,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佛说 今日因,明日果】

鹫峰山,王舍城。

佛光四现,普照大地。

我在一朵花的蕊中醒来,我看见他,他呼吸着我周围的空气,气息如兰,我忽地感觉惭秽,周身的绒毛耸立,但他毫不在意,对我现出笑颜。

我第一次为自己是只虫豸而感觉到不安,我在花蕊里左奔右突,却沿着花瓣滑落到他的紫金袈裟袍袖里,他的手掌,轻轻地覆上来,托我于掌心。

他说,无碍。

我便浑身通泰,只望着他的脸,凝神。

他叫金蝉,是佛主的二弟子。阿难与目连都说他是佛主最得意的弟子,这雷音殿一干比丘都及不上他的一半,我在花蕊中听到这话语,喜不自禁。

他时常端坐,口中念念有词,我听不懂,亦叫他不得,我只潜心修炼,隔了虫豸与佛的距离,仰望着他,我知道,自他的手掌覆上我的身躯时,便有一些东西破土而出,将会纠缠我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佛主说,今日因,明日果。

他便是我的因,种下我此刻的果。

【佛说 业缘】

“洞主,这厮怎么处置?”婢子在下垂首,眼梢处有司空见惯的鄙夷,男人这样送上门,真是活该。

“做人肉馒头。”我忽地觉得困乏,朝她挥了挥手。

“洞主,奴婢还有一件事禀告。”其中一个的脸上有隐隐的兴奋,透着精怪的狡黠,“从那东土大唐来了四个去西天取经的和尚,听说其中一个还是不坏金身,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哦?”我这些婢子不过是只刚修炼成精的蜂蝶,当然会渴望长久的生命,不老的容颜,她们不会理解我在这人间活了千百年后血脉里太长久的荒芜与寂寞——看着一个接一个男人在我面前说着愿意为我死的话咽气,看惯了战伐纷争,江山易主,商汤赶走了夏桀,周武赶走了商纣,而后又是列国春秋,秦汉魏晋,我却始终不快乐。“那本尊就去将他掳来,赏给你们罢。”这么久以来,只有这些蜂蝶伴我,我当然也记得她们的好。

“谢谢洞主。”那些婢女袅娜将那男人尸首拖下去,还不忘逗笑,“呵呵,这回我们可都有口福了。”“不过那唐僧身边的徒弟孙悟空可是好大的本事。”“那有什么关系,当年连佛主也怕我们洞主呢。”

这些孩子,我摇头笑,抚摸着我琵琶上的琴弦默不出声。

“听说那有不坏金身的是唐王的御弟,赫赫有名的玄奘法师,是十世轮回的金身,金蝉子转世呢。”

我浑身一颤,琵琶跌跌撞撞,盲目而迫切地向地上砸去,要快!来不及了!——最后一个尾音,铮铮的,叵地弹将开去。

我弯身下去拾起它,将脸贴在它冰冷的面上——这么多年,只有它陪在我的身边,从鹫峰山王舍城到这毒敌山琵琶洞。

多少年前,我抛却虫豸丑貌,这琵琶就自然在我手中怀抱,我抱着它在金蝉面前弹了一曲清亮的曲子,我记得,那声音美艳绝伦,像一朵花乍放,而我也看见,他不悲不喜的眼中有一丝波澜叠放,虽然转瞬即逝,可我永远记得。

但,佛主说:“魔音。”

我仰视的佛主,他说,这是魔音。可是在佛会中,那八万四千玉女焚香奏乐,其中一个弹琵琶的天女在他面前起舞时,他分明是微笑着的。

继而他说,“金蝉,你动了凡心。”铿锵有力,不容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