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斯曼打出的暗器,名为飞针,份量极轻。这类暗器不会致人死命,但含有剧毒,却就另当别论了,而乌斯曼的暗器却是含有剧毒的。飞向飞凤阁主的两枚飞针,因飞凤阁主一招海市蜃楼刚使到极致,撞上剑气便自掉落地下。飞向小碧莲的两枚飞针,小碧莲却是并未发觉。即便发觉,也未必能让过。眼见那飞针离小碧莲越来越近,飞凤阁主因距离太远无法击落,刚喊得一声“碧莲小心暗器”,言成霖一口气吹起掉落在石桌上的两片柳叶,那柳叶由罡气裹着向飞针撞去,并托着飞针,直向乌斯曼飞去。
两片柳叶托着飞针,看是冉冉飞行,实质极快。乌斯曼本也已发现飞针向自己飞来,仿佛一眨眼的功夫,便将及身,竟是避让不及。这时嘉木扬喇勒智连忙出掌,向乌斯曼腰部击去。嘉木扬喇勒智这一掌并未击实,掌心发出一股柔劲,把乌斯曼推过一边,乌斯曼借势一跃,连场面话都来不及说一句,跟在巴玛尔身后跑了。嘉木扬喇勒智倒还向言成霖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和尚不陪了!”说完话,撒开大步跑了。乌斯曼和嘉木扬喇勒智一走,孟姣姣和孟娟娟方才赶到。孟姣姣对飞凤阁主说道:“便宜他们了!”
言成霖坐在亭中,有柳影遮荫,孟姣姣走近了才见到,忙笑说道:“言公子也在?”
飞凤阁主插剑归鞘,说道:“若不是言公子在此,为师我可要吃大亏了!固然我能全身而退,小碧莲可不能保全,但我能丢下小碧莲自己跑掉吗?言公子只干坐着,嘉木扬喇勒智便不敢出手。乌斯曼好歹毒,明知飞针伤我不着,竟想伤小碧莲!——小碧莲,知道刚才是多么危险吗?是谁救你的?”
金碧莲说道:“我只知大哥哥吹起两片柳叶,是大哥哥救我的吧?”金碧莲是何等的乖巧,随即又向言成霖敛衽行礼,说,“多谢大哥哥。”
言成霖先朝孟姣姣笑笑,算是打了招呼,金碧莲向他道谢,却也用不着客气。飞凤阁主对金碧莲说道:“过来见过两位师姐。”又对孟姣姣和孟娟娟说道:“小碧莲是我新认的干女儿,她的师父却是德清小尼姑,三十年前江湖上称之为梅花仙子的,你们不认识,到临安便会遇到了。”
于是孟姣姣、孟娟娟和金碧莲互相见礼,而后在亭子里坐下,孟姣姣问飞凤阁主:“师父怎么和乌斯曼在这里打起来了?羊脂玉如意有下落了吗?”
飞凤阁主说道:“在临安探出真羊脂玉如意被毕天祥藏在了太湖中的西山,原本今天毕天祥邀去西山是了断羊脂玉如意事,谁知遇着了故人,未能查下去。文仲和德清走时,文仲背了个小木箱,羊脂玉如意在文仲身上也未可知。我和金碧莲乘船离开西山,在这里刚上岸,乌斯曼也到,和我叫起阵来,莫非我还会怕了她?正打着,你们赶到了。听姣姣的口气,除了嘉木扬喇勒智,那两个女的你们也认识?”
孟姣姣说道:“巴玛尔是蒙古国的郡主,皇子库端的女儿,我倒是早认识了,乌斯曼是才认识不久,只知道她是巴玛尔的师父。她们与嘉木扬喇勒智来临安,不只是为羊脂玉如意,还有别的目的。至于他们究竟来干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言成霖说道:“若说他们除羊脂玉如意外还有别事,不外乎剌探宋国军情,交通宋国官员。”
孟娟娟奇道:“言公子你怎么知道?”
言成霖说道:“我猜的。”
孟姣姣说道:“言公子之言有理。我在我爹爹处得知,库端派他女儿前来临安,由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保护,便知她别有所图。我和娟娟一路上紧赶慢赶,恰好在此地赶上,正遇上师父和乌斯曼交手,才出语不要放跑他们的。其实言公子不出手,师父一个人也留不住他们。”
飞凤阁主说道:“他们从西山一直尾随我出太湖,未必便是为了和我打一架,他们一定会去临安。姣姣和娟娟自然和我做一处了,言公子有什么打算?”
言成霖说道:“我本没有什么要事,来临安是想看看西湖的荷花,在苏堤上走一走,晚些时再看看三秋桂子,阁主有事只管吩咐。”
孟娟娟说道:“大热的天,一个人看荷花有什么意思?不如做一路去临安,也热闹一点。等打发了巴玛尔,叫姣姣姐陪着你把西湖逛个够,你看怎么样?”
孟娟娟这样一说,孟姣姣倒有点不好意思,说道:“临安我倒是到过,只是在冬天,是随我爹来的,西湖却也没有逛过。苏轼说‘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我也未曾领略过。现在正当其时,不去西湖,不是白来临安了?只是临安这样大,巴玛尔三人一入临安,我们未必能找得着。我看我们不要在这里空议论了,先去湖州找客栈住下了,明天一早去临安,一百五十里,走慢一点,一天都走不到。巴玛尔三人今晚想必也住在湖州,我们还得盯紧点。”
言成霖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飞凤阁主说道:“就按姣姣说的办吧!”说毕众人起身上路,在湖州一个名叫“客居安”的客栈住下,却也并没有遇到巴玛尔三人。第二天一早去临安,因只有孟姣姣和孟娟娟两人有马,按飞凤阁主的意思,由言成霖和孟姣姣骑马,其他人雇了一架马车,一路上车辚辚马啸啸的向临安进发。到临安时已是初更时分,找个客栈住了。
一转眼三天过去,人海茫茫,竟不见巴玛尔三人的踪影。飞凤阁主去郑清之府上,此时郑清之已辞去宰相离开临安了。又去了趟梅花庵,德清尚未回庵。飞凤阁主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耐心的在客栈住着,每晚出去巡视,希望能找到巴玛尔他们。
这天夜半时分,飞凤阁主和孟姣姣穿上夜行衣出了客栈,言成霖却仍在房中坐功练气。忽然他听到一点极细微的声息来自穸外,知道有夜行人到了。悄悄逸出穸外,却见飞凤阁主的房里纵出一人如飞而去,手里拿的正是金碧莲的褡裢。言成霖心想,偷儿偷到了飞凤阁主的房里,那还了得!只不知金碧莲的褡裢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我若不能追回来,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心里这么想,早就飞身跟了下去。只见那个偷儿窜房越脊,如一缕黑烟在前面飘逝,凭言成霖的功夫,也只勉强跟上,可见此人轻功,当在飞凤阁主之上,至少也在伯仲之间。
倏忽之间,那偷儿跑到钱江门城楼下,连停都没停,三丈六尺高的门楼,竟直纵了上去。出城之后,那偷儿竟沿着西湖北岸一直向西跑去。追了大约半个时辰,眼见已将走出西湖,那偷儿忽然转了向,脚踏湖中田田荷叶,横渡西湖,接着又窜上城墙,回到城里。言成霖判明方向,竟是向南而去。翻过无数房屋,忽见前面一处门楼,黑夜之中,也觉极为气派。言成霖心想,不知谁家大屋,是放这偷儿进去还是在屋外截住?偷儿是什么来路?屋中还有何人?言成霖一愣神间,这偷儿已飞身越过高墙,言成霖随即跟进。
按言成霖此时的轻功,几乎可以驭气而行,自然不会发出一点声息。那偷儿也就是轻功高明,如何能发现一直跟在后面的言成霖?而偷儿出城在西湖岸边兜了一圈再回城里,自然是想甩掉可能有的跟踪之人。谁知言成霖如影随形,如何能甩得掉?
言成霖越墙跟进,眼见偷儿进入一室,言成霖随即附身穸外双脚从屋檐挂下,从穸外往里一看,室内两支椽烛照得满室通明,房中坐着三人,竟然便是嘉木扬喇勒智、乌斯曼和巴玛尔!言成霖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三人竟躲在这里!那偷儿进屋,把金碧莲的褡裢往桌上一放,说道:“大和尚,幸不辱命,你要的东西取来了!”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如此有劳了!从飞凤阁主房中取来,没被飞凤阁主发觉?”
偷儿说道:“飞凤阁主不在房中,只一个小妞,如何便能发觉?”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确实没有人跟来吗?”
偷儿说道:“我先去城外西湖岸边打了个转再回城里的,谁还有这么高明的轻功,能跟得上我还不被我发觉?”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你说的是。你可知这褡裢里是什么东西?”
偷儿说道:“不知道。”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何不打开看看?”
偷儿伸手刚想解开褡裢,冷不防嘉木扬喇勒智当胸一掌击来,偷儿顺着掌风向后飘去,直撞到墙壁。这偷儿的身法甚是怪异,嘉木扬喇勒智这一掌固然没有击实,当掌风着体时,偷儿的身形是旋转着撞向墙壁的。言成霖自然知道,偷儿是用这种身法消解嘉木扬喇勒智的掌力。恰在此时,门外一声娇叱:“大胆贼子,还我褡裢!”
这声音言成霖熟悉,嘉木扬喇勒智也熟悉,竟是飞凤阁主到了。嘉木扬喇勒智一愣神之间,也就是偷儿在墙壁上一撞之后,犹如弹簧般急弹回来,其快无比,手一伸,从桌上取了褡裢,随即破穸而出,嘉木扬喇勒智和乌斯曼、巴玛尔三人竟未能阻住。飞凤阁主固然堵在门口,竟被偷儿从穸户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