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风起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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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诸侯离心,树倒散猢狲;

君臣合力,国在振王风。

汉王逃到沛县,见追兵未到,就想顺便接走家中的老父及妻儿。

且说当年,沛公刘季率领沛中子弟离家由砀郡向西进击之时,特地留下了沛县人审食其,让他照看自己的老父及妻儿。审食其于是就一直留在了沛县照顾着刘季的家人。

汉王占据关中后,曾派薛欧、王吸率领一支队伍出武关,想经过南阳到沛县来迎接自己的家人到关中居住。却不料,这一只人马被项羽所派遣的楚军阻于阳夏附近,前进不得。薛欧、王吸的人马未能到得沛县,刘季的家人也就没有被接到关中,仍旧留在了沛县的家中。

现在,败逃中的刘季,想将家人顺便接到关中去居住,就十万火急地奔回家中寻找家人。

可是,让刘季没有料到的是,项羽的将领丁固和赖畸却早他一步率领士卒追到了刘季的家中,准备捉拿汉王刘季的家人。

但是,刘季的家人早已闻讯而逃了,项羽的部下丁固和赖畸就扑了个空。

那留着汉王家中的审食其是个细心而又机灵的人,闻听得汉王兵败,项羽已追向沛县的消息,敏锐地觉察到危险来临了,立即带着汉王的家小,只携带着简单的行李和细软,混在人群中,慌不择路的出逃避祸。

沿途逃避战祸的人很多,塞途载道,纷纷攘攘的,慌乱不堪。

混乱中,审食其竟将汉王的一双儿女弄丢了,怎么都找不着,审食其没办法,也顾不得孩子了,只得带着刘太公和吕雉逃命。

途中人多,逃也逃不快,楚军追来,有人就认出了刘太公和吕雉。可怜二人生生地被楚军拿住,五花大绑,解入了项羽的大帐之中。

项羽即将二人留置在楚军之中,行军到哪就将二人带到哪儿,好将二人作为人质将来胁迫刘季。

寻找家人不着,汉王刘季只得放弃家人,与几十个部下一起,向西往关中方向而逃。

夏侯婴驾车载着刘季狂奔。天下的巧事真多,在逃难的人丛中,刘季惊奇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刘盈和女儿刘乐。

虽然刘季多年未见这两个孩子,俩孩子也长大了许多,但是,刘季还是在纷乱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夏侯婴见了俩孩子,甭提多高兴了!他立即跳下车,将两个孩子抱上了车,载着他们一同向西奔逃。

由于人多马疲,夏侯婴的马车渐渐地慢了下来。

项羽的侦作骑兵发现了汉王,就指挥丁固和赖畸在后面紧追不舍。

汉王的车是座车,比较重,车上坐的人多,拉车的马也跑乏了。而后面的追兵则是人轻马疾,看看就要追上了。

汉王刘季急了,就狠狠心,将自己的一双儿女推下车去。两个孩子吓得大哭不止。

夏侯婴看不过去,不忍心抛下这两个孩子,就下车又将两个孩子抱上车。

汉王更急了,就又将孩子推下车去。

夏侯婴就又将两个孩子抱上车。汉王又要推两个孩子下车,夏侯婴右手赶车,用左手紧紧抱住两个孩子不放。

夏侯婴责怪汉王道:“大哥,情况是急,但追兵还未到,何苦要弃孩子于不顾?”

汉王听不进去,嚷道:“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而让楚军追上,坏了我的弟兄们的性命呀!”刘季说完,就又去抢夺孩子。

夏侯婴不听刘季的话,只是一面紧紧地抱住孩子,一面策马狂奔。

刘季见孩子被夏侯婴紧紧地抱住,急得抽出佩剑向着夏侯婴乱砍,夏侯婴东躲西闪,才没被伤着。

刘季砍累了,才停下了手。

夏侯婴就跳下车,只留小刘乐在车上,自己腋下夹着刘盈,迈开步子奔跑,同时加紧策马前行。

丁固让赖畸在汉王的车子后面追赶,自己则率小队人马翻过前面的小山,赶在前面的道上截住了汉王的车乘。

汉王和夏侯婴见无路可逃,就跳下车来与楚军短兵相接,恶战了许久,渐渐的就抵敌不住了,情况很紧急……

万分危急之时,刘季对丁固说:“你我皆为枭雄,奈何以性命相搏,欲分高下呢?”

没有想到的是,丁固听了汉王的这几句话,却停下了手。原来呀,丁固听了刘季的这几句话,竟然很自豪,他觉得汉王很看得起自己,将自己与汉王相提并论,对自己以“枭雄”相称,内心里很满足。

心里一满足,丁固就罢了手,他决定要放过刘季,他就对汉王刘季一揖,说:“汉王请自重,丁固去了!”乃引兵离开了。

汉王一行终于得以逃脱了厄难。

刘季沿途收集散乱的士卒,得部下几百人,令其随行,又有幸于战乱中寻得了一双儿女,刘季就带着他们逃到了下邑。

其时,吕雉之兄吕泽正带兵驻扎在下邑。

汉王刘季逃出重围,率领残部来到下邑,稍作休整,又收集得一些溃散的士卒,就带着残兵们向关中撤退。

当初,刘季踌躇满志地统帅着诸侯之军几十万人马,东征彭城,是何等的威风!谁人能够料到,短短的几十天后,竟是如此的一个结局!

现在,刘季带着几百残兵,盔甲不全,折臂断腿的,赤色龙旗倒拽,迎着那血色的残阳,迤逦西行,好不凄惨。

刘季遭遇了平生的第一次彻底的惨败,几乎全军覆没。

败逃途中,塞王司马欣、翟王董翳重新投入了楚军的阵营。

魏王豹虽然暂时随着汉军西撤,但是,显得心事重重的。

殷王司马卬病死在军中,殷军剩余的士卒都逃走了。

刘季一行西撤,沿途收集残兵,退守到荥阳。

一到荥阳,刘季收拾得残兵,部署这为数有限的人马,凭险据守,扼守住荥阳城。

刘季派临武侯樊哙扼守要冲户武,刘季为樊哙增加二千户食邑,为他壮行。

刘季又让韩信、周勃、灌婴,用心守定荥阳城,让曹参,夏侯婴在荥阳外围警戒。

布置停当之后,刘季这才踹了一口气。

一连几天,汉王愁眉不展,沉默寡言,一向爱骂人的他也不骂人了。只是坐在那里,木雕一般。

张良轻轻地进来了,来到汉王身边,低叫了一声:“大王??????”

汉王慢慢地回过神来,久久地看着张良,不说一句话。

张良知道,好不容易结成的联盟,一眨眼之间就瓦解了,好不容易取得的胜利,转瞬间又以惨败结束,还有那几十万将士,横尸荒野,英灵无归。

张良知道,这打击对汉王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大王,”张良轻声对汉王说:“大王不要太自责了,自古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世上哪有常胜的将军?”

汉王摆摆手,说:“子房呀,话虽是这样说,但是,这是几十万将士的性命啊!如今两手空空,叫我拿什么与项籍相抗?”

“唉!”张良也神色黯然。

张子房就是再有本事,再有才,也不可能真的撒豆成兵啊!

“那项籍的才干可是不能小觑啊!用区区三万人马,远道千里,以疲惫之师,劳师袭远,却击溃了我六十万大军,不可思议呀!”刘季感叹不已。

张良劝解道:“大王之兵,虽然人数上占有优势,然而在勇义上却不占优势。诸侯之兵嘛,身服心不服,乃乌合之众,面对强敌,怎肯用命?调度指挥自然就不灵活。那项羽之兵,人数上虽不占优势,但他们是项羽的心腹精锐,战斗力极强。彭城又乃是项羽的都邑,对项羽来说,那是万万失陷不得的。对楚军士卒们来说,他们的家、他们的家人在彭城,家乡沦陷,他们焉能不用性命相搏来拯救?楚军彭城一战,是保家卫国之战,士气上尽占优势。大王之败,事出有因,责任不全在大王,在下与韩信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汉王道:“不能怪足下和韩信,乃是本王谋事不密之责。失败之事,悔有何用?只是当今且为之奈何?”

张良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失败可为成功之母,望大王堕而不挫,败而不馁,大王还有关中和巴蜀哩!”

汉王一听张良这番话,心情不由得开朗起来了。

是呀!本王还有巴蜀和关中之地哩。

有萧何在,本王的根本就在。

而有张良、韩信在,本王的信心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