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相互望着对方,过了片刻,李若茹突然发现心远的眼中竟然闪出莹莹泪光,不由得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心远没有回答,半晌才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感动。”说着话,他从李若茹手中接过雨伞为她打上。
李若茹见他将雨伞全部打到了自己这边,而他自己仍旧在淋雨,爱惜之情顿生,说道:“你别淋湿了呀,着凉了怎么办!”一边说着,一边往心远身边挤了挤,让心远将雨伞往他自己的那边移了移。
心远微微一笑,说道:“我不怕淋雨,我只怕你被雨淋湿了。”
李若茹淡淡一笑,心中充满了欢喜之情,和心远二目相视,片刻无言。
过了一阵,烟雨楼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心远小兄弟,何不上来咱们再喝几碗?站在雨中难道果真这般有意思?”
心远知道是“碧仙翁”在喊自己,突然想起楼上靠窗的那个位子可以清楚地看到街上的情形,自己方才失魂落魄的模样肯定全然被他看到,顿时大窘,望着窗户说道:“今天暂且别过,改日若还能相遇,我再陪前辈喝几杯。”
“碧仙翁”在窗户上一探头,嘿嘿地笑一下,说道:“那好吧!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心远朝着“碧仙翁”一抱拳,说道:“告辞!”然后对李若茹说道:“咱们走吧。”见李若茹点了点头,便和侍身丫鬟三人往客栈走去。
心远带着李若茹和她的侍身丫鬟小柯来到自己的房间,嘱咐她们二人先坐一会儿,自己则拿了件干净的衣服到隔壁房间换了,这才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来,对二人说道:“下这么大的雨,你们怎么出来了?”
丫鬟小柯抿着嘴笑道:“小姐等了你一上午都不见人影,这才瞒着夫人出来找你的。我们小姐出来找你,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夫人知道会骂的。”
李若茹拉了一下小柯的衣袖,叫了声:“小柯!”突然脸上一红,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心远听了小柯的话,心中一凛,想起望月洞和昨晚河边茅草屋中的那母女两人来,便对李若茹说道:“你们李府中会武功的人有多少?“
“会武功的?”李若茹抬起头来看着心远,不知道心远为何会问这些,便说道:“我爹娘和大哥二哥三弟他们都会武功,此外还有四十多个护院武师。”
心远不知道她还有个三弟,问道:“你三弟?我怎么从未见过?”
李若茹道:“我三弟从小便在山东登州府的观海山庄学艺,多年未曾回过家来,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原来是这样。”心远顿了一顿,说道:“望月洞的人想要抓你,回去之后你就不要再出家门了。”
李若茹点了点头,说道:“可是我若想见你怎么办?”
“我会去找你的。”
“那好吧。”
心远看看天色,窗外依旧雨声淅沥,但却比刚才大了许多。他看着李若茹那美丽的脸庞,沉默片刻,说道:“我送你们回去吧,待得太久你家里人会担心的。”
李若茹点一点头,却不说话,脸上露出依依不舍的表情。
心远心中也不舍得离开她,但想一想在外面多待一刻,她就多一分危险,自己不能为了看她一眼而让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他从墙上取下一把伞来,说道:“那咱们走吧。”当先往外走去。
李若茹只好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心远将两人护送到李府门口后便同她们别过,他想望月洞的人今晚肯定还会再来李府,说不定桂三秋会亲自出马,自己得养足精力晚上在李府守候,绝不能让望月洞的人伤害到若茹。于是他回客栈睡了一觉,天黑之后到望月楼大吃一顿,喝干了一坛十斤的女儿红后,跟小二问了一下这街上哪里有卖兵刃的地方,然后摇摇晃晃地往北街走去。
心远来到北街的一家兵器铺门前,见里面炉火辉煌,照得满屋子亮晃晃的有如白昼,于是踉跄着脚步走了进去。铺子里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光着身子的年轻壮汉,正在铁砧上用大锤叮叮当当地砸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条。另一个则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头发蜷曲,不像中原汉人,正坐在板凳上抽着烟杆,见有人进来也不理睬。
心远见这两个人如此古怪,也不以为意。他在挂满兵器的墙壁前看了一阵,见有一柄长约四尺、剑刃厚重的无鞘长剑,于是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轻重大小正好合适,于是问那老者道:“我要这个。”
那老者白眼一翻,瞟了心远手中的剑一眼,用十分生硬的汉语说道:“三千两。”
心远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多少?”
那老者抽一口烟,往半空里吐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不耐烦地说道:“白银三千两。”
心远这下总算听清楚了,他仔细地看了看手中的长剑,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说道:“三千两?没搞错吧?三千两都能买下几十间你这样的铺子了。”
老者冷冷地说道:“要买就买,不买就放下。”
心远没想到一个卖剑的老头竟也这般的横,不由得一怔,重新打量了一下挂满墙壁的各种兵器,问道:“这剑能有这么高的价格?”
老者没有说话,走到心远身前一把夺过剑来,手腕一抖,对着墙壁上一柄厚背砍刀轻轻一划,但听得“噗嗤一声响,砍刀已经断成两节,“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心远神色微变,从老者手中接过剑来,举在眼前又仔细地看了看,却仍然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于是从怀中掏出乔儿留给自己的那三千两银票,手一伸递给老者,问道:“这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名字?”
“没有。”老者接过银票揣入怀里,从另一边的墙壁上取下一个带钢索的铁环递给心远,道了声:“挂剑的。”然后坐在板凳上重新抽起了烟,不再看心远一眼。
心远接过铁环,见他无心理睬自己,便提着剑出了门,将铁环拴在左侧腰后,然后将长剑插 进去挂在上面。他自觉在腰间悬挂着一柄剑十分神气,于是精神抖擞地往李府走去。
此时已近亥时,心远跳过高墙进入李府,发现今晚李府增加了许多巡夜的武师,他心中稍稍放心,便跳上屋顶来到李若茹住的小院子中,躲藏在了观音竹旁边屋檐下的横梁上。
过不多时,但听得前院中一声吆喝,接着打斗声起,心远知道望月洞中的人已经闯入。他侧耳倾听了片刻,听清楚来人共有六个,其中还有长鞭劈空所发出的响声。心远知道昨晚在茅草屋中见到过的那一对母女今晚也来到李府之中,他心中暗自忖度,看来他们今晚是势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