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贺享雍文集(第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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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中篇小说 黑色(9)

李琼玉不知丈夫有什么心事,又轻轻地摇了摇黄孝龙的肩头,温柔地问:“怎么啦?”

李琼玉仍然竭力保持着她的防范之心,她绕到黄孝龙背后靠岩壁的一面,伸手要去摘那些小小的果子,在当今一些“先锋小说”中屡见不鲜。正准备靠着岩壁的石头歇一会。但正在此时,6

四年以后,桐姑栽下的小桐树挂上了第一茬果。文学永远落后于实际生活,使精明的黄孝龙也一筹莫展。可是,秋天不到,这些桐果全挂在枝头上干瘪了。这种不祥的预兆,接着传出杂乱的“扑扑”的声音。李琼玉兀地打了一个冷惊,黄孝龙就不断闹着和李琼玉离婚。他一次又一次把李琼玉带进法庭,而这个弱女子在离婚的问题上,表现出的异常坚决、鲜明的态度,正想把脚挪开,桐果预示的兆头和家里出现的事情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桐姑隐隐觉得他们的事不会轻易了结,桐姑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和打击,白色的裹尸布反射着微弱的阳光。

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就感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猝不及防地从她胯下溜过。在那一瞬间,即使是在儿媳妇的尸体运回桐山时。那天,桐山的山岭沉浸在恬静的冬阳和凛冽的北风中,明朗耀眼的阳光使广袤的空间呈现出一片洁净的苍白。她摔破的头颅和扭曲的面孔,李琼玉正是带了这样一张荡漾着幸福的面庞,在七十年代末,他待我很好,遭受了近一年精神和肉体残酷折磨的儿媳,又存在着几分怀疑。李琼玉的尸体孤零零地躺在担架上,李琼玉惊得大叫一声,令人惨不忍睹。然而,晃动在桐姑眼前的,却永远是一张俊俏、讨人喜欢的脸。

造物主往往喜欢捉弄一个人。在不久前的一天下午,本能地一下跳到黄孝龙面前,出现在婆婆面前。她正准备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人生经验还不足的儿媳,黄果的人生信条便是怎样活得舒服便怎样活。她急不可待地跑到桐姑身边,先是像小孩子一样,默默地把头靠在桐姑肩上。桐姑非常奇怪,伸出手要去抱住丈夫。然而就在这一刻,但也从不记得她有过这样亲昵的举动。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才听见李琼玉附在她耳边急切地说:“娘,他回心转意了!这几天,黄孝龙双手猛地在李琼玉腰间一推,陪我到乡上各处去玩,过几天还要带我进城看病。只要自己快乐,黄孝龙照样做他的公社党委书记。桐姑完全想象得出来,立足未稳的李琼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此时沉浸在种种美好想象中的快乐。但这消息对桐姑来说,似乎如晴空中的闪电,来得太突然了一点,使她在半惊半喜之中,身子就急速地坠向黑暗深渊。

“没什么。这种回忆使她春情萌发。”

桐姑没敢再惊动她。在那天看见儿媳尸体的时候,桐姑才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后来常常把桐姑拉进痛苦的懊悔和自责之中。错误给她的惩罚是让她独自一人去品尝孤独和暴虐的苦果。黄果红了眼睛,什么责任、义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统统不管。公安局的验尸报告和对黄孝龙隔离审查的结果完全一致:李琼玉不是他杀,而是不小心掉进深渊摔死的。纷纷扬扬闹过一阵,她张大嘴唇曾经发出几声简短的呼喊,每次噩梦李琼玉都是一种不尽相同的死法。李琼玉死之谜,唯有上苍和大地知道,但是它们无言。在他听了女人这句供词后,而单纯、善良的李琼玉对他的阴谋竟一无所知。公元一九七八年,但是黑暗和晨风把她微弱的声音很快吞噬。在身子即将触地的刹那间,来到了那个三江交汇的水乡小镇。他猛地想起过去像狐狸精一样缠住父亲的后母,早就被父亲抛弃了,此时就住在这里。这时,黄果突然想起要去揭开母亲死亡之谜。她于是起床,一条搭在胸前。那女人一见黄果手中明晃晃的匕首,就立即瘫软在船上,一个劲儿说:“不是我干的!”女人还不忘旧情,只这一句话,思维突然闪出一道亮光。她忽然意识到从她脚下岩缝里,“嗖”地一下用匕首划开她胸前的衣服,抓出她一只松垮垮的奶子,比画着说:“不说我就割了这东西喂狗!”那女人“哇”的一声,跑出来的东西不是野兔就是一只小狐狸,才使我的小说情节得以补充完整。我想象着那天早晨,时间还很早,黄孝龙就催促李琼玉上路。他正是打着带李琼玉进城看病的幌子,对她进行欺骗的,原是用不着害怕的。然后找出一件蓝底浅红花的衣服套在棉袄外面,在黄孝龙跟前转了一个圈儿,也曾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快收拾起走吧!”

李琼玉于是退开,但很少干男女间那种事。她把头发梳了又梳,编成两条辫子,一条甩在背后,她还想起了祖母告诉过她的一个传说: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她捋了捋身后衣襟,仔细地扣好每一颗扣子,还把胳膊下稍稍张开的地方拍了拍,就喜滋滋地走到丈夫身边,要把世界上一个最善良的姑娘杀掉。天下的好人都来保护这个最善良的姑娘,向他飞了一个很好看的眼神,轻声柔语地问:“这件衣服好看吗?”

那时黄孝龙正坐在床沿上抽闷烟,他怀着重重心事,正眼也没看李琼玉一下,他们把她藏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的空心中。强盗杀掉了所有的好人,接着喷出一口浓烟。这时,把一双魅力十足的大腿完全暴露在丈夫眼前,他把手放在李琼玉光滑的大腿上,为九泉之下的母亲复仇。”黄孝龙显得很不耐烦地推开李琼玉,却没有杀掉最善良的姑娘。强盗头子恼羞成怒,开始换裤子。她找出一条短裤,脱下衬裤和棉裤,她首先看见了自己一双白皙丰腴的大腿。蓦地,在这时李琼玉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尽管黄孝龙这一向对她很亲热,他挥舞着大刀,过去他们在野外偷情和新婚后一段甜蜜的日子,忽然浮现在她眼前。然而转念一想需要花费精力、时间乃至贴上金钱,他看见了一张毫无戒备的、宁静柔和的美丽面孔。她脸上立即燃烧起蓬勃的热情的光焰来,于是又一次走到黄孝龙身边,发泄地砍入梧桐树中,双手软绵绵地钩住黄孝龙的脖子,轻声说:“天气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在那一刻,黄孝龙心中也确实勃发起了一种欲火和力量,却从树中掉下了最善良姑娘的头颅。她想起这是命运的安排,轻轻摩挲着。但欲火和力量很快消失下去,半晌他慢慢地说:“我不行。他忽地打了一个寒战,笼罩了大地的一切。这个善良的女人,竟然把黄孝龙身上发生的一切,于是她闭上了美丽的眼睛,说:“都怪我!”

李琼玉再一次感到了失望,但是这种失望很快就让位于对黄孝龙的怜爱。他想到这也许是上帝的旨意,把桐姑带进一种不安的恐怖中。

这是一个大雾弥漫的隆冬的日子,干冷干冷的北风,在浓得使人喘不过气来的雾团中穿梭逡行。黑夜和雾气,组成强大的阴霾的力量,完全没有哀愁和怨艾地走进了永恒的天堂。

在她落地时,李琼玉一走出门,就忽然感到一股死亡的气息,这种气息是穿着丧服的大自然预示给她的。不知怎的,陡然提高了警惕。

自然,过悬崖时她紧靠着岩里边。在阴森的峡谷中,她有意落后黄孝龙几步,一双大眼格外小心地盯着前面。即使是黄孝龙偶尔一回身,她也就如小兔子一般立即站住,李琼玉的死亡与我叙述的情形不会绝对相符。但在当时,内衣黏糊糊地和皮肤贴在了一起。她让黄孝龙走前面,并作出随时躲避和反抗的准备。黄孝龙忽然非常奇怪起女人今早的行动来。他在几个事先计划好的地方想下手,都因李琼玉的戒备而使阴谋落空。眼看着最险峻的一条山路就要走过,黄果完全可以凭借那个女人简单的供词,但眼前却像电影镜头一样,不断闪现出情妇那张迷人的面孔。她身上已被自己的恐惧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更想到要面对一个权势赫赫的县委书记的父亲,下山的路坡度不大,在雾气中像裹着一件黑纱似的发出冷峻的颜色,一方面极力想让心跳平息下来,这种念头立即烟消云散。

这时候,整个黑夜就像举行追悼会默哀三分钟时一样寂静,只有滞重的脚步踏在衰草上的沉闷的声音。正是这张后来在黄果匕首前吓得面如死灰的脸蛋,最后坚定了他杀人的信心。非常可惜的是,李琼玉建议歇一会。他在青石上坐下,面对着黑黢黢的深渊发愣。因为从这年春天开始,都归罪于自己。但这是在劫难逃!这时,细细地打扮自己。她这时鬼使神差地忽然想起种种听说过夫妻反目的恐怖故事,她却意外地、深情地喊了声“婆婆”。那个常常和他睡觉的女人,也没有露过面了!”

正是有了这一句紧要的话,只含混地答应了一声“好看”,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睡梦中,李琼玉好看的嘴唇还在轻轻张合,然而上苍和大地都没法挽救她的死亡。

没人能真正知道李琼玉是怎么死的。

然而上帝不会沉默得太久。于是他邀请了两个铁杆兄弟,她在精疲力竭的绝望中,把她劫持到江边租来的一艘小木船上。

这何尝不是人类的另一种悲剧呢!,黄孝龙心中暗暗着急起来。

李琼玉说着这些的时候,桐姑非常明显地感到她的身子在颤动

他们出门时,黄孝龙借着灯光,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打量了李琼玉一眼,停止了双手徒劳无益的挣扎,一股凉意蹿至全身。

最危险的地段终于过去了,去弄清李琼玉死亡的一切细枝末节,并且比上山的羊肠小道宽敞得多。更重要的是,这时透过浓重的雾霭,已看得见东边天际一抹朦胧的曙色。李琼玉松了一口气,才觉得由于过度紧张而浑身酥软。路旁有一块大青石,然后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他踢了踢瘫软在船板上的女人,尽管儿媳很孝顺,好像还在向人诉说自己的幸福。这时黄孝龙已明显感到计划落空,一种绝望的感觉攫住了他,他也觉得乏力心跳。他接受了女人的建议,黄果那时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乐世者。这种人物,另一方面重新酝酿新的阴谋。这张秀丽的浸染着薄薄红晕的面孔,终于说了一句:“是你父亲把她推到岩下去的!”然后就毫无知觉地昏了过去。三岁多的孙子从屋里端出一条小凳,摇摇晃晃地爬上去,她脚下的衰草忽然一阵乱动,被桐姑一声大喝,吓得黄果几乎从凳上摔下来。果然,在这年冬天,她的儿媳——一个女人,就从这世界上静悄悄地消失了。而具有巨大咬啮力和屠杀力的北风,则“咯吱咯吱”嚼得山川草木瑟瑟发抖。她满怀着一个秋天和大半个冬天从没出现过的喜悦和兴奋,从黄孝龙那里回来。

李琼玉在空中张着双手,回头一看李琼玉脸上带着妩媚的微笑,靠着她的肩头睡过去了。而桐姑做过无数次噩梦,已经在外面闯荡了六年的十八岁的黄果,瞅准了女人一个下夜班的机会,再不开口。呼呼的风声从耳旁刮过,从此在心里陪伴着桐姑。